60 夜非夜，说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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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燕揉揉额角，一抬头换回灿灿笑脸：“怨不得我哥哥说你是君子，你若十分不愿，我岂能勉强？不过，照你方才所言，似你这般出身，想在京城出人头地，岂非难如登天？”</p>

许慕见欧阳燕不再坚持，也松了一口气。</p>

“多谢小姐体谅！京城虽然居大不易，却也不是天荆地棘的所在。何况，小生固然孤介伶仃，倒也有三五挚友相佐。前不久，礼部侍郎苏栯苏大人还将我的文章举荐给国子监祭酒大人，若得他赏识，或许会破例让小生入学。纵使不能，与一众良师益友切磋学问，小生亦获益良多，他朝常科试策，能不辜负十年寒窗，于愿足矣。”</p>

欧阳燕瞄着许慕，一边听他絮絮说话，脑筋如脱弦的连星箭一般转动地飞快。</p>

说起学业，许慕身上的局促不安不见了，眉间多了一抹飞扬的神采，半干的长衫露出浅竹青的底色，他站在薄阳斜照的浣花亭口，像一支瘦挺清逸的楠竹。</p>

欧阳燕这才后知后觉：许慕方才局促瑟缩，想来也是山风微凉、衣衫单薄的缘故。目下虽已是春天，这山顶，到底比山下冷了几分。</p>

她蹙蹙眉，又眨巴眨巴眼睛，接过了话茬儿。</p>

“若你与我哥哥再度同窗，自然是好！说起来，前些日子，我还听哥哥说，京中学子们对朝廷西北用兵的策略多有不满，不知可有此事？”</p>

“确实如此！”许慕浑然忘了眼前的窘境，侃侃而谈起来。</p>

“从南周起，北胡屡屡犯边，靖安关守军大多只将其击退，但朝廷每年都要向西北供应大批粮草军饷，又不断征丁以充兵力，如此劳民伤财，却只能保得一时安宁。如今，大齐又延续了南周的错误，学生们都认为朝廷对北胡过于温和，一味地严防死守，不如主动出击。”</p>

他说到此处，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急切地问：“去年皇上西巡，一去数月，可见朝廷的重视。不知小姐可曾听令尊说起过，皇上是否有意调整西北用兵之策？”</p>

欧阳燕哪里知道这些，每次欧阳燊与同僚下属商议公事，都把她撵得离书房远远的。</p>

“嗯，这个嘛，”她绞尽脑汁地回想：“我爹不常在家谈公事……”</p>

许慕甚是失望：“是小生心急了！北胡曾攻破靖安关，在豫州大肆抢掠，我们却连北胡的一座小城都不能拿下，实在令人扼腕！”</p>

欧阳燕郁闷地瞧着许慕，撇了撇嘴：今日，且看本小姐先把你这块傻木头拿下！</p>

她不动声色地看看许慕脚下，声音忽然低下去，一脸高深莫测地道：“不过，我有一次偷听到我爹说……嗯，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爹又要骂我！”</p>

许慕忙点头，不由自主又向前几步，略略俯身侧耳去听，却见欧阳燕扬起脸，笑得像是一朵在飒飒西风中傲娇摇摆的金线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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