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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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她命令，吴大夫大冬天抹着额头随丫头去到后院。</p>

众人则到了饭厅。</p>

到吃饭时候，周旺才从外头回来。</p>

他先一一问好，挨着他哥坐下。周老太用筷子点他：“又去哪里野了，外公外婆来了，人花儿也瞧不见。”</p>

周旺放下筷子回道：“去先生家了，下午还得去。”</p>

“既是学业的事儿，那便罢了。记得去屋里看你爹。”</p>

周旺听话的点头。</p>

依然没有见到其他周家人，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周大周三都自觉退避，或者是不愿待客。</p>

饭吃到一半，突然进来个人，秋云认出来是那天赶驴车那位男子，他先和老太太问安，便急匆匆在周兴耳边低语，周兴听完脸色大变，放下碗对周老太道：“孙儿先下去，店中有点事儿。”</p>

见他脸色不虞，周老太忙问道：“怎么了？”</p>

周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瘦削的脸如烧红的碳：“大伯差的酒钱，别人闹过来了。”</p>

所谓酒钱便是上青楼找姑娘使的钱，这并不是第一遭。</p>

张桦拍桌笑道：“娘，还好您英明，让大郎管钱，不然咱们店用不了多久便不知要归雪月楼哪个蹄子去了。”</p>

“够了！”周老太重重将筷子拍桌，止住张桦的话头：“来了几个人？”</p>

那男子回道：“禀老太太，来了……”他顿了顿：“七八个人。”</p>

周老太皱眉扬声道：“许掌柜和伙计干什么吃的，七八个人撵出去便是何须惊动大郎。”</p>

男子蠕蠕嘴，神色为难的看了看在座的姑娘，开口道：“七八个全是楼里的姑娘，穿的衣衫不整，伙计们动不得，许夫人正揪许掌柜回去，不许他在柜台上看。而且听她们说，大爷……大爷还在楼里扣着呢。”</p>

听他描述或许并非衣衫不整这样客气。</p>

张林和银琴暗暗低下头，秋月懵懵懂懂不知其解，想起上次被掳至青楼，心里对此等女子恨透了，身子挨过姐姐，紧抓她衣袖，秋雨则全然不懂，拿筷子和桌上一颗丸子较劲，秋云装出羞涩的模样，放下碗筷，眼观鼻鼻观心。</p>

周老太略思索片刻，起身挥拂衣袖，对众人抱歉：“店中有点事，老身先下去处理，大郎你就在此，陪外祖父母用饭，银琴也好好陪着，不用着急，也别惊动二爷，我去去片刻。若吴大夫有吩咐，一定一字不漏报与我听。”</p>

她面目沉着，气度威严，有大家之长风范。</p>

她又对垂手听令的男子道：“周五，你去把院中把几位粗使妇人叫上，再去外间找几个手脚粗大的已婚妇人，让黄婶准备十几张用桐油打湿的帕子，我有用。”</p>

男子领命，随她一起出去。</p>

她一出去，张桦仿佛卸下千金担子整个人都松散开来，扬起筷子：“来来来，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朝秋云碗内夹了筷白油笋，笑道：“云丫头你都不动筷，快尝尝，这是猪油闷的笋，香的很。”又张罗为张勇添饭，为张老太盛汤，一时间饭桌只闻她愉悦夸张的声音。</p>

银琴轻轻放下手中的碗，朝张老汉和张老太福了福身子，闭齿一笑，温言细语道：“阿公阿婆，银琴吃好先下去了。”</p>

张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提嗓道：“银琴姑娘每日和老太太用餐都必用到散席，今儿吃的这样少，怕不是屋内藏了好东西，别自个儿偷偷美着，也让二表娘家的姐姐妹妹见识见识呀。”</p>

银琴垂顺的肩膀微微顿顿，没有回头的走了。</p>

一顿饭吃的意兴阑珊，其间吴大夫也来找周兴避谈，回来时，周兴脸色十分难看。</p>

大家看他样子纷纷停筷，只张桦一人还在拼命布菜。</p>

张老汉没心情，他推开面前的碗：“够了，我吃好了，想歇歇，再待会儿，咱爷该走了。”</p>

张桦使丫鬟拿帕子擦嘴，边擦边说：“真吃好了，离了周家，回去可没的吃了。”</p>

张老汉眉毛高挑，手按桌边，腾起：“看你那鬼样子，老子都饱了，你要是不待见就别招老子来，成天妖里妖气的，哪像做人家媳妇，倒像做人家祖宗，刚才老太太在我不好发话，你趁早把那些拿乔张致模样给我收敛些，我可话放这里，以后周家人就是把你发卖了，老子也不帮你说一句话，你就是该！”</p>

张桦将帕子甩在汤碗内，不敢示弱回道：“说我做祖宗，我是伺候祖宗，发卖我？”她怪笑一声：“现在还说不准，谁发卖谁？”</p>

她还欲继续骂，周兴起身劝道：“娘，外公来一趟不容易，二舅和妹妹们都在，您就消停点成吗？”</p>

难得张桦还能听进周兴几句劝诫，背身坐回凳上，面朝大门暗中咬唇。</p>

周兴忙使丫鬟来收拾杯盘，周老汉恭敬道：“外公去客房休息休息吧。”</p>

张老汉看了眼账户，鼻孔里哼了声，朝众人道：“走吧，走吧。不吃了。”</p>

大家又像串子似的跟着周兴和张老汉后头，到了里头罩房。</p>

里面除了周姑爷住的病房，还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是以前周家小姑未嫁时住的，另外两间是客房。周兴扶张老汉到其中一间歇息，张老太和张林也随他一起。张勇一家在另一件房。</p>

秋云等人坐下不久，进来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端了茶水道：“二奶奶说，恐长辈用餐腻着，吩咐泡了山楂水。”将茶水放在案几上退出去。</p>

掀开茶盖，淡茶色的水中几粒鲜红的山楂，飘出清新的果酸香。</p>

中午大鱼大肉确实腻了，张勇先喝，是酸口的，笑道：“要说往年，肯定也不腻，但今年咱们日子好起来，连着大鱼大肉，确实有些厌油，回头咱也买点开开胃。”</p>

刘氏跟着喝了口，笑他：“你说腻了，筷子还是往烧白上夹，我看你，好像都快胖一圈了。”</p>

张勇摸脸，惊讶道：“不会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