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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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的长路漫漫，其实也是大雾弥漫。</p>

看不清前路的每一刻，心中却都好像有微弱灯光指引着我。</p>

那是我对你莫名其妙的，深深的爱。</p>

我始终想向靠近你的方向前行，却发现，你偏偏在后退。</p>

你是我惊鸿一瞥却始终在继续突破的底线，我是你不曾多看哪怕一眼的且近且远。</p>

你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心中的每一秒跳动，都在流连忘返。</p>

花开花落，日复一日。</p>

太阳每天落山，次日又照常升起。</p>

月爬升在黑夜里最为明亮的一抹，它是冷色，所以夜总是容易照出内心的愁绪，然后多少诗人留下悲伤寂寞的诗句。</p>

寂夜的凌晨两点多，沈珏洗漱完，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凝望着六栋。</p>

那里寂静无声，灯火通明。</p>

床头上那张照片上的眉目如画，曾反复入梦，在梦里对他，眉开眼笑，此时此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p>

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隔着先来后到，隔着道德的距离。</p>

也是他绝对不能去突破的底线。</p>

这距离仿佛万水千山。</p>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p>

四个小时前，她那带着始终疏离的冷眼旁观，像春风中的蝴蝶翩翩，不断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p>

爱与道德在心里相互拉扯。</p>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p>

大抵就是，自我凌迟。</p>

道德终究会战胜爱，我也会跳进孤独的海。</p>

七七也没睡，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看着那张落在床头的照片，天天看，它都看熟了。</p>

它黑白色的头颅上漆黑的眼睛，在夜里格外明亮。</p>

如果它会说话，肯定会对沈珏说“你是傻逼。”</p>

手机里是陆白和聂慕一个小时前，分别发来的消息。</p>

聂慕：你打算怎么办？</p>

陆白：老沈，你觉得林芷怎么样？</p>

他没有回复，没想好怎么回复的消息，又或者不想回复的消息，装作没看见，就是最好的方式。</p>

他不知道，宋曜本来也想问，他这棵铁树到底开了什么样的花，实在是太好奇了，最终也还是，守住了嘴。</p>

好的朋友分寸就是，不该问的别问。</p>

因为想说的自然会说，没说的都是不太想说，或者，不能说，又何必，讨人嫌呢。</p>

有一帮太聪明的朋友，真是好事儿。</p>

省却多少烦恼。</p>

乔寒早就在三个小时前打了个电话出去。</p>

他不是沈珏，向来好脾气。</p>

此时此刻，打算让兄弟绿自己的虎口拔毛不按套路出牌的陆白，正皱眉，看着自己手机上打来的越洋电话。</p>

他眼前是她那天在巴黎，迎着阳光肆意微笑的样子。</p>

灿烂如花，像一把弯刀，直插进自己的心脏。</p>

红色玫瑰在楼下芬芳盛放，没有谁会看见夜里的蝴蝶。</p>

沈珏熄了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或者，从见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注定不眠。</p>

七七也一起睡下了。</p>

他回复陆白：很好。</p>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形容词去形容她，但是他只能，也必须只能，打出这两个字。</p>

回复聂慕：打算放弃。</p>

但都没有按发送，微信自动保存了草稿。</p>

然后，一分钟后，他按出两条发送。</p>

他放下手机，拿出平板，让自己的思绪进入工作状态，才不会被这自我凌迟逼到发疯。</p>

沉香缭绕在寂静的屋子。</p>

林芷在凌晨三点，打开保险箱。</p>

笔记本仿佛在沉睡，白玉荷花永远开放。</p>

打开日记本。</p>

八月一日，安城晴。</p>

天空白天那么蓝，像初见她时，穿的那条裙子一样。</p>

纯粹的干净的没有任何阴影的，阳光一路直射到心底。</p>

那天她也走进了我的心底。</p>

小芷出国的第六天，我们还有十八天，才能见面。</p>

见面以后又是去大学，就又是分离，一南一北，千里之距。</p>

我惧怕和她这样漫长的分离。</p>

那是我始终无法解掉的相思。</p>

真希望我们还在高中啊。</p>

此时此刻，她在大洋彼岸，应该还没有醒来吧。</p>

希望她睡个好觉。</p>

她太累了。</p>

终于要拿到自己想要多年的东西，用自己的自由和心情换来的。</p>

我想那是值得的吧，她向来那样清醒且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p>

一如她爱我，矢志不渝。</p>

我一样爱她，磐石不移。</p>

秦鹤</p>

…</p>

眼泪滑落下来，她偏头，生怕滴在纸张上，晕染了那熟悉的，好看的字。</p>

那是他的爱，他的片片真心。</p>

合上本子，放进保险箱最深处，一如这个人，放在心里最深处。</p>

爱情太短，白驹过隙似梦。</p>

爱情又太长，一不小心，就长过了这一生。</p>

这一夜，多少人孤枕难眠。</p>

被一张网，网住了心，无法呼吸。</p>

沈珏沦陷于未来的结束。</p>

陆白纠缠于片刻的失望。</p>

林芷沉浸在过去的梦幻泡影。</p>

江城南抽着一根烟，坐在酒店套房的巨大窗前，一声叹息。</p>

凝望星光斑驳的深蓝色夜空，笼罩着灯光绚丽的错落城市。</p>

我们在事业上草船借箭，却在感情上败走麦城。</p>

后来我们终究会明白，更重要的是生活本身。</p>

向来得失不能两全，人生总有缺憾。</p>

次日，从山抹微云顶层套房醒过来的江城南，顶着一张俊美又铁青的脸，看着一脸慌张的张扬，咬牙切齿。</p>

向来好脾气的他，对着窗户，勃然大怒。</p>

沈珏换了辆车，是他喜欢的那台墨绿色奥迪。</p>

他开出小区门的时候，林芷正站在门口等车，周五的上午，千里江山的街上车辆比较少，不太好打，司机在小程序里给她说正堵在路上。</p>

然后两分钟后，司机取消了订单。</p>

她看着页面，在继续浪费时间和打车上，选择了准备走一小段路坐地铁去南大。</p>

沈珏看见她拿着电脑包站在小区门口。</p>

心头一动。</p>

在直接开走和摇下车窗间，选择了后者。</p>

明明说打算放弃的啊。</p>

“林小姐，这么巧…”林芷转头，看见戴着黑框眼镜一脸倦意的沈珏。</p>

“好巧，你也住这里。”在这里遇见沈珏，她还是有些意外，心里想到被边牧扑的那天保安的话。</p>

原来…是他的狗？</p>

“去哪里，我顺便带你一段，这会儿不好打车，等也估计得蛮久。”沈珏试探的问，他怕她拒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