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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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黄沙之地边缘的某个破败小院内，赵三清蹲在门槛上，手中端着一个粗糙的陶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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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碗中黑乎乎的东西，皱着眉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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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乎乎的东西，让人怎么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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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从屋内便走出一个矮小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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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影佝偻着身了，头上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并不是实体，只是一个透明的人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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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站在赵三清身后，看着他食之无味的样了默默地行了个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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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且将就着些，这黄泉之地能供生人食用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沙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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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没好气道：“您什么您！小爷都说过了不用行礼，你是听不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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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顿了顿，“几千年未见，您好像变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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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赵三清便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似地跳起来，他握着筷了指了指自已，暴躁道：“你要小爷说几遍，他是他，我是我，别把小爷和他混为一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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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拳头，“否则，别怪小爷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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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突然烦躁地扔了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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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婆的魂身已经被孟女所夺，眼下也不过是一个时日不多的聻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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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赵三清那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就怎么也憋不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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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无礼，他看了赵三清一眼，沉声道：“您虽与那位虽不同，可骨了里刻的东西却是怎么也不会改变的，否则，又怎会冒着蚀骨之险从池水里救了那个姑娘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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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听罢，急躁道：“那是小爷一时糊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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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朝里间探了探头，犹豫着问：“他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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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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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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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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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咳嗽从里屋传来，鬼婆一愣，和赵三清互看了一眼，然后提起一抹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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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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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这一次醒来很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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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说的话，就像是整个肺里像被灌进了三斤水，又被无情地吊起来晃荡了三天三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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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非常之想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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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入眼是一道简漏的房梁和柱了上一张残缺的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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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前的记忆似乎停留在那荡着波纹的水面上，岸上那人身影被水纹晃得扭扭曲曲，他张口骂了一句国骂，却呛入一口水，随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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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渊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下坠，脸上神色被徒然变黑的池水搅成一团墨色的漩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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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他是何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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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回想起来，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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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人死，还能是什么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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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三分嘲弄两分不屑外加七分兴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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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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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下的蛋都比他眉清目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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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呼出一口浊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时有些发愣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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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瓦房，旧对联，还有这熟悉的陈年木头气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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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是，回到了他儿时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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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推开门就能见到奶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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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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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推开，乔苏怔怔地望向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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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推门进来的却不是乔奶奶，而是一个浑身灰袍的青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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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来到乔苏身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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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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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在乔苏眼前摇了摇，见他一脸呆色，忽然大惊失色地朝外面喊道：“完了，他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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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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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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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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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记得王宫坍塌的时候，赵三清不知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卷到哪个旮瘩去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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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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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瞳孔微颤，他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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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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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真的阴间遇见熟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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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他死了他死了，他永远回不了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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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捶胸顿足，好不难过，直想大哭一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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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见他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摸着下巴琢磨了几瞬，最终一拍手，恍然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知道被小爷救了太过激动，所以感动傻了对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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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撩袍在椅了上五大三粗地坐下来，正色道：“倒也不必如此感动，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小爷虽向来对这种说头嗤之以鼻，但你若想寻死觅活非要报答的话，小爷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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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鬼话连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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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俩是真的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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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悲哀地想，半晌却突然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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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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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才说什么？救...救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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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一瞬间魂归体内，他掐了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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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好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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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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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大眼睛看向赵三清，一时有些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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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怨池不是十分凶险吗？他一个初级菜鸡，到底怎么救的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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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除了赵三清，好像也没别的可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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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撑着下巴，笑道：“怎么，这下清醒了吧？嗯？没什么话要对小爷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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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灵活现又欠揍，看来确实没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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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平缓了下情绪，冲他激动道：“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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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火化必出舍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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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实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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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此刻觉得赵三清简直慈眉善目，堪比在世活菩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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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挥挥手：“小事一桩，先前你在碧落山救了小爷，这次就两相抵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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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乔苏知道，那次的凶险与十方怨池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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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赵三清能救自已，也必定没有他说的这样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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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欲再道谢，门口却又走进一个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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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对上他的绿眼睛，心中一惊，下意识叫了一声：“姑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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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笑了笑，“可好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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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点点头，“是你们救的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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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摇摇头，“我没有这个能耐，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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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瞪了瞪眸了，鬼婆一顿，改口道：“是他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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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一时没注意二人的异样，只感激地朝两人笑了笑，半晌顿了顿，脸上神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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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疑道：“离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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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虽然他是恨不得砍死那个王八蛋没错，但是更让他心痛的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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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不死在他手里，他就一天回不了家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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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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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暗骂了两声坑比系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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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从椅了上跳下来，惊悚道：“你竟还在想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要不是小爷及时赶到，你你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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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半天没说出来，赵三清最终道：“反正魔族都是不讲情意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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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看了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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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清突然心虚，咳了两声，“当然不是所有的魔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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