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七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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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还能看到阿伯么？”</p>

桑结大笑：“当然能，以后会常来宫中拜望佛爷的。”</p>

“阿伯莫走远，把宫中所属的贡嘎庄园送与阿伯，有事也好就近请教。每每思念阿伯的苦心培育，洛桑无以报答，唯愿阿伯保重。”</p>

二人拉着手，泪眼相对，颇为伤感。</p>

临走，桑结解下袍带所系白松石，道：“今日辞官相别，无以为赠，就送此物为念吧。这还是那年其其格拜师学画送我的，据说系五台山大喇嘛所赠，圣地之物，望菩萨保佑佛爷吉祥如意。”</p>

隔日，大昭寺前贴出布告，内云：桑结嘉措因体况不佳，请辞第巴一职，其在位二十余载，众生安乐，雪域祥和，文化典籍，诸多贡献，虽极力挽留，念其去意甚坚，故准。特赐贡嘎庄园一座。第巴一职，着达瓦暂为代理。</p>

同日，遣使上奏朝廷。</p>

三月下旬，多尔济率家眷、属下踏上离藏之路，启程那天，达瓦代表六世达赖和第巴府前往送行。队伍中有两乘小轿，一乘中坐的是王妃佳莫，另一轿内是手脚被缚且堵住口的金花。小红念及故主之情，也去送行，互道珍重，洒泪而别。</p>

洛桑和桑结在宫顶目送，一直等这一队人马拐过山脚，方步下平台。</p>

多尔济出藏，第巴府内事务交接后，桑结派仆从格楚去新庄园主持，自己仍住仲麦家中。旺秋已有半年多身孕，江央代其在医学班执教。桑结离任时再三叮嘱却杰：“民兵，特别是北路民兵的备战，万不可松懈。”桑结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其实，小召法会一过，多尔济即刻向朝廷上奏，内称藏中局势不稳，遭第巴极力排斥云云。动身前，又给五世班禅送去一封告别信，并派道布登加急知会安多方面。</p>

多尔济的奏折直接送到了承德。山庄的正殿澹泊敬诚殿和寝宫烟波致爽殿刚刚完工，皇帝大悦，正忙着作诗，尤其对寝宫的优雅环境赞不绝口：“四围秀岭，十里平湖，致有爽气。”康熙正在兴头，对藏事颇有些不耐，不由对臣下连连感叹，老达赖在日，六十余年无事，如今却三天两头生出事端，于是差遣理藩院官员下去调解。官员请示如何调解，康熙想了想说：“让他们都安生些，就维持目前这种状况吧。”钦使一入安多即得知拉昌汗已被逐出西藏，连面也未见就返回京师。情况上报后，康熙只好静观再作决断。</p>

多尔济是四月中旬到达七王爷大帐的。</p>

“老十啊，当初要是答应第巴的条件……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现在兄弟们就剩你我二人，在这里先住下吧，以后你会知道，从侄辈那里讨碗饭吃有多难。”</p>

岁月无情，当年何等英姿勃勃的七王爷，已年近八旬，垂垂老矣。</p>

“七哥，我不会在此久留，父王开创的大业，就靠我兄弟二人复兴了。”</p>

“现在连你这最后一股根都让人家拔了，还谈什么大业。”</p>

“就算不谈大业，这安多也非立足之地，南有藏区，北近漠南蒙古，西靠准噶尔，东边即汉人地区，安多正位于当中，再远的不提，咱们知道的厄鲁特、俺答汗、林丹汗、却图汗，哪一个能长久？七哥应为和硕特作个长远打算啊！”</p>

“只可惜这些侄子们没有十弟这般目光，什么时候等我一闭眼，用不了多久，这块地方就归准噶尔了。”</p>

多尔济淡淡一笑：“七哥不必气馁，机会就在眼前。”</p>

“此话怎讲？”</p>

“一路走来，细细盘算，咱们有三大优势，可保大功告成。”</p>

昏昏欲睡的老扎什打起了精神。</p>

“第一呢，有七哥手下一万精兵，第巴的民兵不过乌合之众，远不是对手。第二，我刚被撵走，正可利用藏人的麻痹，乘虚而入。第三——”用手指了指天，解释道，“七哥想必还记得当年为父王测雨的笨教老喇嘛胡图吧，他的孙子得自祖传，善观天象，现在布达拉宫上密院培训驱雹法师，我与他多有结交，故探得今夏拉萨河谷一带多雨，对我进兵极为有利。”</p>

“有道理，有道理啊。”七王爷振奋了。</p>

“小弟对藏中山川地理甚为熟悉，自当前驱，七哥坐镇安多即可。一俟战事结束，迎请七哥主掌全藏，小弟随侍左右效力。”</p>

老扎什乐开了花，雪白的须发不停抖动，额头聚成几道深沟。</p>

二人连日密议，无第三人在场。密议中，扎什提出两点顾虑：“一是精锐尽出，准噶尔偷袭怎么办？二是粮草军饷数额庞大，需多方筹集。”</p>

对于头一条，多尔济说：“去年曾托信使捎话，愿与阿拉布坦结为儿女姻亲，他也颇为愿意，只是小儿尚幼，未谈及婚嫁，我想不妨现在就送去，留住彼处，待长大再迎娶其女。他知我在安多，必不会引兵来犯。”</p>

佳莫听得此事后，提议由小丽护送乌云和丹衷前往准部，顺便代为看望阿妈，多尔济答应了。佳莫私下对小丽说：“看来王爷不甘寂寞啊。”小丽嘴中正叼着一朵金黄的迎春花，未答话。佳莫又说：“藏中放眼是高耸的雪山，这里却平展无垠，牧草连天，真想住下不走，唉，也不知大师兄现在怎样了。”小丽仿佛没听见，只顾低头采花。</p>

接下来一段日子，多尔济游走于侄辈之间，动员助饷，并作出慷慨许诺，重点是罗布藏丹津，答应事成之后，将整个藏北划为其领地，罗布藏大喜，捐助出大批银钱物资。</p>

安多草原上空乌云聚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