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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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p>

守城的士兵看着远处那逐渐靠近的一道黑色的线，心中惊疑不定。</p>

直到那条黑色的线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p>

那是密密麻麻的人群。</p>

如同从远处席卷而来的潮水，不可阻挡地推向至冬城。</p>

“敌袭！”</p>

训练有素的冬卫立刻将消息传递了出去。</p>

所有的守城士兵也在极短的时间里面进入了战备状态。</p>

尽管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击了，但长时间没有松懈的训练让他们纪律严明，行动迅速。</p>

随着底下的那群人靠近，一股紧张至极的氛围迅速落下，并挤进了每个人的心头。</p>

城上的所有武器全都进入了发射状态，城下的人也并非空手而来，而是每个人都拿着装备——尽管是冬卫淘汰了的旧制装备，但配装率高的守城将领有些头皮发麻。</p>

“冰王冕下，城墙这边很危险，请您移步城内！”</p>

守城的冬卫立刻靠近瑟洛丝并出声提醒道。</p>

瑟洛丝没有理会他，只是神情复杂地凝视着城下的叛军。</p>

“开门！！”</p>

为首的叛军将领愤怒地朝着城上的守军吼道。</p>

眼前的这座钢铁之城巍然耸立，直接隔绝出了两个世界。</p>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p>

城墙上的守军怒吼着喝问。</p>

“开门！否则我们将强攻！”</p>

“不可能！你们若敢强攻，我就下令开火！”</p>

尽管想现在就下达开火的命令，但这边的消息送到至冬宫还需要一点时间。</p>

没有上面的命令，在敌人没有明确动作之前，这边的将领不能直接下达动手的指令。</p>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迅速升温，根本就等不到至冬宫传出什么明确的命令。</p>

不过，城下的叛军中还是有人眼尖地看见了瑟洛丝。</p>

“冰王大人？”</p>

本来打算直接下令攻城的头领立刻抬了抬手，示意暂时先别动手。</p>

而后大声问道：</p>

“冰王大人！您是来阻拦我们的吗！？”</p>

他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p>

尽管冰王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信徒面前了。</p>

但她的怜爱之名依旧广为传播。</p>

无他，只是因为她确实做到了施展神迹——</p>

即便这神迹笼罩的地方有限。</p>

还被一群可恨的家伙给独占了。</p>

“……”</p>

瑟洛丝放在城墙上的手掌用力捏紧成拳头。</p>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p>

即便是冬卫也不例外。</p>

就算冬卫听命于宰相。</p>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神啊！</p>

而且还是明确有着能够施展神迹能力的神。</p>

他们并不想试一试，这位神明动起手来有多强。</p>

真到了那一步，第一个被献祭掉的怕不就是自己——</p>

更何况。</p>

瑟洛丝的头上，还有着大教堂教主的实际职衔。</p>

“冰王冕下，这边情况不对，还请您移步城内。”</p>

冬卫的守城将领壮着胆子低声说。</p>

见瑟洛丝没有反应，他便又对手下命令道：</p>

“你们，护送冰王冕下回城！”</p>

“是……冰王冕下，这边请。”</p>

瑟洛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向那名将领。</p>

“你是在命令我吗？”</p>

“不，不敢……！”</p>

将领连忙回道。</p>

他怎么敢命令眼前这位。</p>

看着将领那恭敬又害怕的样子，瑟洛丝叹了口气：</p>

“让你的人打开城门吧。”</p>

“什么——？不，这——”</p>

“我才是庇护这座城的神，我允许他们进城。”</p>

瑟洛丝一字一顿地说道。</p>

“让你的人，打开城门！”</p>

“……”</p>

将领沉默着，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p>

但仅仅三秒后，还是十分无奈地服从了命令。</p>

“好吧，既然这是您的旨意，那么我们自然会遵从……”</p>

说完，他对旁边的下属道：</p>

“开门吧。”</p>

“这……是。”</p>

接到这个命令的下属也迟疑了一下。</p>

但还是去照做了。</p>

很快，至冬城那由纯粹的巨型机械结构构筑的城门缓缓打开。</p>

城下的叛军见状都愣了一下。</p>

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p>

“冰王大人万岁！”</p>

“我就知道，冰王大人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p>

“怜爱的神明大人，一定会无差别地怜爱她的每一个子民！”</p>

“冰王在上！”</p>

他们一边欢呼着，一边手持旧制的军备走进了城中。</p>

可以不战斗就进来，自然让每个人都很开心。</p>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没完。</p>

进城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p>

他看向过来迎接叛军的瑟洛丝，恭敬地行了一礼：“冰王冕下，您的仁爱确实很伟大。”</p>

“……梅泽罗斯，你是这支叛军的首领？”</p>

“我只是遇到了一群受难者，决定对他们伸出援手而已，冕下。”</p>

梅泽罗斯平静地回道：</p>

“总有人要对弱者伸出手的，冕下，总会有一个人这样做的。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p>

“……”</p>

瑟洛丝闻言，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问道：“现在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还有何诉求？”</p>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至冬宫，我们要赶在那个可恶的宰相知道消息之前，去至冬宫抓住他！”</p>

“然后呢？”</p>

“然后处死他！极冬不死，就算我们今天进来了，明天，我们也还是会再次被赶出去！”</p>

“……”</p>

“冕下，既然您让人打开了城门，那么便和我们一同去见一见那个残暴的宰相吧。”梅泽罗斯说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可以不杀死他，但一定要罢免他的职衔！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宰相！只是一个谋权篡位者，一个欺世盗名宵小而已！您才应该是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p>

他说得振振有词，极富感染力，并且声音洪亮，让身后的追随者全都听见了。</p>

众人立刻附和。</p>

“说得没错！”</p>

“那尊贵的王位，应该让冰王冕下坐上去才对！”</p>

“以仁爱立国的至冬，本应属于冰王！”</p>

梅泽罗斯听着身后的附和，掐准时机用恭敬的声音高声呼喊，同时单膝下跪表示忠诚。</p>

“请冰王加冕！回归王位！”</p>

身后的叛军闻言，便兴奋地开始高呼。</p>

“加冕！”</p>

“加冕！”</p>

“加冕！”</p>

“……”</p>

瑟洛丝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p>

尽管她在内心做出决定后，便打算时隔多年，再次去见一见李一。</p>

但眼前这件事的发展，仍然超出了她的预料。</p>

给她一种事情的发展并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错觉。</p>

即便她手上掌握着能够轻易压服这群人的力量。</p>

但她仍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约束。</p>

这种感觉，让她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那些书里面所对应的描述。</p>

「……所谓秩序，就是一小部分人制定规则，掌握暴力机器，一大部分人遵守规则。如果暴力发生倾斜，规则就会被倾覆。魔神天然便拥有着暴力，但愿意给凡人提供一定庇护的魔神，不会滥用它的暴力，最终，还是要和凡人一起，玩规则的游戏……」</p>

瑟洛丝随波逐流，顺应叛军的意志前往了至冬宫。</p>

沿途所经，众人退让，不敢靠近阻拦。</p>

这让这支叛军看上去威风凛凛，不可阻挡——但只有瑟洛丝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重。</p>

其他人不知道等会要面对的是什么。</p>

但她知道。</p>

她太清楚了。</p>

她迈过了不知道多少道门槛，才做出了最终的决定。</p>

只是脸上并未表露出半分而已。</p>

她只有一次挑战的机会。</p>

如果她输了…………</p>

不，这一战，不能输！</p>

在长长的衣袖里，瑟洛丝的两只拳头捏的很紧。</p>

她面沉如水，与身后满脸必胜笑容的叛军形成了微妙的错位感。</p>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p>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至冬宫。</p>

也很快就传进了所有掌控着上层秩序的人耳中。</p>

——冰王冕下带着叛军要进攻至冬宫了。</p>

这个消息如同冬日的惊雷一般划过长空。</p>

震得不少人头皮发麻。</p>

就在瑟洛丝带着部队一路前往至冬宫的路上。</p>

整个至冬城的上层全都完成了倒戈。</p>

所有的大臣都离开了至冬宫。</p>

并没有通知那个不可一世掌控了至冬城这么多年的宰相。</p>

只有掌管着冬卫禁军的首领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李一。</p>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p>

他的双目十分忠诚。</p>

就算是冰王带人而来，他也没有动摇。</p>

“……”</p>

李一的视线没有从手中的笔记上挪开，他随口道：“让他们进来，不要抵抗。”</p>

“这……是。”</p>

见李一如此镇定，下属以为他有什么后手，便遵命地退了下去。</p>

等到瑟洛丝带着部队花了好一会才抵达至冬宫时，预想之中的禁军严阵以待并未出现。</p>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群穿着官服的大臣。</p>

为首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当场就跪了下去，并高声呼喊道：“陛下！”</p>

有了他带头，旁边的几个老者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直接原地跪下高呼。</p>

“冰王陛下！”</p>

“……”</p>

这一幕让瑟洛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p>

身旁的梅泽罗斯笑着说：“看样子，极冬果然不得人心！根本没有人，站在他那边！”</p>

“……进去吧。”</p>

瑟洛丝的心中感到有些许奇怪，但还是没有露出过于明显的表情，冷淡地说了一句后，便迈开脚步走了进去。</p>

叛军绕过了跪地投降的大臣，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已经被修建得相当豪华的至冬宫。</p>

守护至冬宫的禁卫军一个都没有动。</p>

“……难道连禁卫都背弃了那个男人吗？”</p>

梅泽罗斯皱了皱眉，感到了些许怪异。</p>

眼前的这幅景象，很奇怪。</p>

但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瑟洛丝，他又感觉还好，不算特别特别奇怪——</p>

“冰王的大旗，还真是好用。”</p>

他在心中低声说着。</p>

很快，一行人就抵达了至冬宫的深处。</p>

这里是平常用来开会的地方，只有一个相当肃穆尊贵的王座，旁边没有其他座位。</p>

整个大殿十足的空旷。</p>

一个人都没有。</p>

而且光线昏暗，因为至冬宫不受冰王庇护，因此温度很低，非常冷。</p>

一道身影就坐在那最前面的王座上，自顾自看着左手上拿着的一本笔记，右手四根手指的指背撑着下巴，看上去慵懒而又随意。</p>

原本吵吵闹闹的叛军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p>

这里的气氛……过于肃穆。</p>

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p>

要说整个至冬城有哪里最不对劲，画风最怪。</p>

那一定是至冬宫。</p>

这就是瑟洛丝想要的效果。</p>

她还在为几十年前的那件事生气。</p>

只是到现在，心里又多出了其他的感受，混乱不堪，五味陈杂。</p>

“陛下，您何故谋反啊？”</p>

在气氛安静了几秒钟后，李一合上手里的笔记，将视线移动到瑟洛丝的身上。</p>

几十年未见，她还是老样子。</p>

只是眼中多了一抹决绝。</p>

瑟洛丝尚未开口，后面的梅泽罗斯便直接厉喝道：“极冬！你好大的胆子！”</p>

“我怎么了？”</p>

“面见陛下，还不过来行礼！那个位置，是你该坐的地方吗！？”</p>

“呵……”</p>

李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慢悠悠走过来。</p>

叛军立刻紧张地将枪口抬起来对准了他。</p>

只是他恍然未觉，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瑟洛丝的身前，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p>

“你……”</p>

瑟洛丝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她张开嘴，刚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便愕然地看见李一单膝跪下，恭敬地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仪。</p>

这意味着效忠，也是下对上的仪式——骨子里就带着高傲的至冬人不会轻易下跪，但为了表示绝对忠诚，就得矮半身。</p>

“陛下，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呢？”</p>

李一直着上半身，微微仰视着瑟洛丝。</p>

即便是从这个角度看，她仍然显得并不高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