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拉塔恩·马格努斯与对角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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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影响看书就行。</p>

他向格里戈维奇递过去一个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对麦格教授点了点头，毫无感情地说：“我明白了，教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p>

“很好，我来把你弄出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漂浮咒）这一身泥浆……旋风扫净！”</p>

拉塔恩身上的泥水顿时飞溅出去，款式老旧的黑袍子瞬间纤尘不染，散发出淡淡的被反复浆洗后的独特气味。</p>

“化泥为石。”麦格教授用魔杖指挥着甩出去的泥点子，将它们统统填进地板上的大洞里，把石板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对倚着墙壁艰难起身的魔杖匠人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教导拉塔恩的。告辞了，格里戈维奇先生。”</p>

拉塔恩用大拇指关节压着刺痛的右眼，最后看了一眼形销骨立的母亲，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舍，旋即握紧了拳头，跟着麦格教授向外面走去。</p>

“等等！”</p>

格里戈维奇忽然大喊一声，引来了麦格教授不快的目光。他看也不看自己的外孙一眼，语调低沉地说道：“柜台上有个钱包，你拿去用。别让英国佬看了笑话。”</p>

拉塔恩的步伐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看着空气说道：“有句英国俚语怎么说来着？哦，对了……Fuck You！”</p>

说完，他便大步冲出串珠门帘，只留下麦格教授和格里戈维奇停留在走廊当中。</p>

老魔杖匠人转过头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牛皮袋子，厚重皮革下传来硬币碰撞的脆响。他将其交给神情复杂的麦格教授，语调近乎恳求地说道：“麻烦你……照顾好他。”</p>

麦格教授将牛皮袋收进袍子里，嘴唇紧紧地抿着，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格里戈维奇先生，我虽然没有资格对你的家事横加指摘，但是……如果你能稍微软化一点自己的态度，结果会不会更好呢？”</p>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镜，对格里戈维奇和蕾娜菈分别致意，转身离开了。</p>

————</p>

英国，伦敦，破釜酒吧。</p>

人来人往的酒吧里，陡然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吱吱蜂蜜糖罐，漂浮在地板上空飞速旋转。</p>

见状，老得跟瘪核桃似的酒吧老板汤姆，从吧台后面快步走出，驱赶开周围少见多怪的巫师们，没牙的嘴巴嚷嚷道：“闪开！闪开！给远道而来的客人腾一个降落的地方！”</p>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阵清脆的噼啪声，只见两个模糊的人影浮现在了飞旋如风的糖罐子旁边，先是神经系统，然后是全套骨骼，再是所有的肌肉筋膜，最后包裹上皮肤和衣服，连带着毛发一同重新塑性完成。</p>

拉塔恩重重地砸在地上，赤裸的双脚把厚实的木地板踩得嘎吱作响，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英国巫师们新奇的目光，这些充满探寻意味的眼睛让他感到极其不适，仿佛一只只无形的手，想要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扒掉。</p>

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看的！！！</p>

拉塔恩耻辱地发现自己竟然想要回去，回到那个只有自己一人的牢笼当中，回到千百本书籍的环抱里。不想面对这些眼睛，这些生物，这些活着的肉块！</p>

“没事的，孩子。”麦格教授拉住混血巨人宽厚的手掌，看着拉塔恩惨白一片汗珠密布的脸，语调轻柔地说，“你会习惯这种感觉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行。”</p>

拉塔恩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去盯着脚尖，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巨大的身形竟然显得瑟缩且佝偻，流转在酒桌之间的议论又让他产生警惕敏感，如同人工养殖的野兽，在荒野中不知所措。</p>

“汤姆。”麦格教授把拉塔恩拽到吧台前，对破釜酒吧的老板说道，“开一间单人房。这位马格努斯先生是从德国转来的留学生，要在这里住到九月一号。”</p>

“一年级新生？”汤姆在得到麦格教授的肯定答复之后，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露出粉红色的牙床，“梅林的三角裤衩子啊！马格努斯先生，您可真高！”</p>

拉塔恩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应老人的惊叹，他读过的大部头书籍里可没有插图教他灵活使用自己的五官，只能呆愣愣地站着，面无表情。</p>

“把房间准备好，汤姆，我们买好上学用的书本和工具就回来。”麦格教授干脆地说道，牵着拉塔恩的手穿过吧台旁边的一扇小门（拉塔恩不得不把肩膀和腰蜷缩起来才能通过），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里。</p>

这里除了一只垃圾桶和一些杂草以外，什么都没有。</p>

麦格教授抽出她的魔杖。</p>

“看好了，拉塔恩。”</p>

她用魔杖抵住垃圾桶盖子左侧边缘的第一块砖，向上数三块，向右数两块，然后轻轻一敲。</p>

整面墙立刻活了过来，红色砖块翻卷塌陷，乱中有序地退移至两侧，形成粗壮巨大的拱门立柱，拉塔恩额头上方一点的位置上垂下一块锻铁牌子：对角巷。</p>

“欢迎来到全英国最大的巫师商业场所，马格努斯先生。”麦格教授背对汹涌的人潮，向拉塔恩露出小女孩般俏皮的笑容，“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无论向左数还是向右数，都可以打开这扇大门。”</p>

拉塔恩从书里读到过麦格教授的表情，知道她是在对自己释放善意，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活动脸部肌肉，最终只把嘴唇拉扯出一个可怕阴冷的角度。</p>

麦格教授的笑容陡然一滞，旋即又明白过来，宽慰地拍了拍拉塔恩的手臂：“多练练就好了，没事的，孩子。我们先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你这身衣服在我年轻时就已经过时了……”</p>

跟在麦格教授身后，拉塔恩小心翼翼地踏入对角巷内汹涌的人潮，眼睛盯着自己踩在卵石地板上的白色脚趾，偷偷打量周围那些欢笑雀跃的小巫师们，内心除了一丝丝抗拒之外，几乎完全被期待所填满。</p>

至此，拉塔恩·马格努斯，正式进入巫师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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