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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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再醒时，帘外雨潺潺。</p>

床榻之上，沈修妄半梦半醒，顺手摸向身侧。</p>

除了软薄的衾褥，并无一人。</p>

昨夜当真是春梦了无痕么。</p>

还是姑娘怕睁眼面对他，索性提前起身了。他勾了勾唇，没好气唤道：“念棠。”</p>

无人应答。</p>

公子睡眼朦胧，撑着胳膊缓缓坐起身，拔高音调：“念棠。”</p>

仍然无人应答。</p>

这些日子她近身伺候，醒来后从不需要他开口唤第二声。</p>

在榻上一个翻身，姑娘都能听到。</p>

往常早会近前轻声细语问一句：“公子可是要起身了？”</p>

现下，回答他的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p>

煞是烦人。</p>

沈修妄睡意渐消，一双眸子完全睁开，他光脚踩下榻，扯过衣桁上挂着的外衫。</p>

目光巡视空无一人的屋子。</p>

“念棠。”</p>

起床后嗓音微哑，隐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急切。</p>

这声唤出去，总算得到回应。</p>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p>

沈修妄怒气已涨，转头看过去：“大清早瞎溜达什么，我唤你多少声了！”</p>

却见长风一脸无辜站在门口，上前答话：“公子，念棠姑娘在灶间吩咐厨娘做早膳呢。”</p>

自家主子从小口味就极其挑剔，香辛佐料一堆忌口。</p>

早膳餐点羹汤，乃至小菜，样样皆要精致。</p>

之前久征沙场，随便啃一口干粮便能果腹，如今回京后，口味再次无缝切换了。</p>

这两个多月幸亏有念棠在，松鹤苑上下才能少挨一些骂。</p>

沈修妄看着长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缓缓敛起怒色。</p>

一个小丫鬟，还能跑哪去。</p>

他当真是睡迷糊了。</p>

轻咳一声，摆摆手：“无事，你下去吧。”</p>

长风恭敬应一声是，退身出去，顺带阖紧门。</p>

走出廊道拐角，就见到远泾揉着肚子嘲笑他：“又被骂了吧。”</p>

长风伸出食指恶狠狠戳向他，“你早知道公子寻念棠姑娘，还推我去。”</p>

“冤枉，我比窦娥还冤。”远泾两手一摊，无奈道：“念棠不在房里么？”</p>

长风一怔，“她不是去灶间了么？”</p>

远泾收起玩笑的模样，神色逐渐凝重，缓缓摇头：“我刚从灶间过来，并没有遇到她。”</p>

……</p>

两人面面相觑，暗骂一声不妙，迅速往外飞身而去。</p>

屋内。</p>

沈修妄抬手推开窗，眺望雨幕中的水墨山景。</p>

主屋位于别苑二楼，视野开阔，观景绝佳。</p>

却见身边的两名亲卫脚步匆匆闯入视线，施展轻功飞出院墙。</p>

而后又双双停住脚，落于别苑门外不远处的一株老榆树旁。</p>

榆树下有一位白发花须老翁，怀里还搂着个瘦得像猫儿的孩子，两人显然已经被大雨浇透。</p>

此刻正蹲在树下躲雨。</p>

旁边有位穿杏色衣裙的姑娘撑起一把翠竹影桐油油纸伞，俯身将伞面遮到他们头上，似乎还在说些什么。</p>

正是念棠。</p>

沈二公子眉头一皱，双手抱胸。</p>

好一个长风、远泾，人都跑到门外去了，还敢说在灶间。</p>

看来又得罚抄“当差”二字！</p>

一千遍不够，两千遍才能长记性。</p>

数十米之外，长风和远泾后颈一凉，齐齐打了个喷嚏。</p>

看到大宅子里出来这么多人，躲雨的老翁和孩童被吓到。</p>

老翁慌忙起身收拾东西，连连道歉：“我们没弄脏官老爷的地界儿，这就走，这就走。”</p>

苏檀俯身为祖孙俩打伞，对老翁笑道：“老人家，我不是来赶您走的，这把油纸伞给您。”</p>

老翁抬起枯瘦如木枝的手抹去脸颊雨珠，连连摆手，拘谨极了。</p>

“小姐，这伞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p>

就算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也得十文钱。</p>

更何况是面前这位衣裙华美，从大宅院里出来的小姐所赠。</p>

苏檀笑笑，将伞柄塞到老翁手里，宽慰道：“我不是小姐，这伞是主子赏我的，我赠给您不要钱。”</p>

老翁这才忐忑不安地接过，千恩万谢，将大部分伞面都遮在了身前的小孙女头上。</p>

苏檀又从袖中掏出一包方才做的糕饼，样式已经算极精美，可惜蒸出来的颜色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