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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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阿瑶刚刚将夜里睡乱了的头发盘起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求见。</p>

李淮修昨夜带着她走了很远的地方，夜深了才回来, 让柳嬷嬷十分担心。</p>

阿瑶解释不清楚，只好红着脸说自己被李淮修教着骑马, 她笨, 学的晚了些。</p>

柳嬷嬷竟然十分轻易地就相信了, 还叫她不要太辛苦, 学不会也没什么的。</p>

阿瑶今日便睡得久了些，女孩听着外头的动静, 抿了抿唇，小声道：“这该是调查徐娘子事情的人来了。”</p>

柳嬷嬷知道这些事情, 将一个小钗插在她发中，叫她走路别着急，免得摔跤了。</p>

“不急这一时半会。”柳嬷嬷还想叫阿瑶先用个早膳。</p>

阿瑶提着裙摆，哪里还有心情吃早膳，只说还不饿，就脚步轻快地出了内室。</p>

果然就见陈通达候在门外，见了阿瑶便低头拱拱手, 笑眯眯道：“见过姑娘。”</p>

阿瑶对他有些印象，知道他个子比常人矮一些，于是并不故意打量他, 只温和地叫他起身，问道是否是为了徐娘子的事情而来。</p>

陈通达点点头，也不卖关子，“属下已经找到了那个村子，一会便准备去探探。”</p>

他心里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 说探探也只是谦虚罢了。</p>

阿瑶连连点头，正准备退回内室，叫他快些去探查，就叫这人三言两语留住了。</p>

陈通达天生一张笑颜，想要讨好人的时候更是能笑出一朵花来，奉承话说得叫人如沐春风。</p>

他拱着手笑道：“且有姑娘能跟着一路指点，属下就是做事也便利一些。”</p>

阿瑶从小听惯了人吹捧，这会也叫他说得有些脸红了，连连摆手。</p>

她哪能跟着一块去，不做个拖累就不错了。</p>

陈通达有意讨好她，道：“姑娘到时坐在马车上，定不会被冒犯的。”</p>

阿瑶还有些犹疑，冒犯不冒犯的，她倒不是在意这个，“我去了怕是会坏事。”</p>

女孩很有自知之明，她去赴宴绝不会叫人丢了面子，这样的事情，她去了反而叫陈通达施展不开手脚。</p>

陈通达腰压得越发低，“必然是不会的。”</p>

这冯家女倒是有些自己的运道，明明当初是做俘虏抓来的，朝廷都将她做了弃子，偏偏却叫他们主子上了心，日后的福气，怕是了不得。陈通达如此讨好一个小娘子，倒是并不觉得羞耻，毕竟总归是主子嘛，且他讨好冯家女不就是在讨好李淮修吗，好事成双嘛。他自觉倒是比那些想着讨好，却偏偏装模作样的人大方多了。</p>

日后待主子成了大事，想找这个机会都没有呢。</p>

且此行一定安全，带着这小娘子完全的顺便之举，既能办好事情，又能叫主子心尖尖上的人高兴，何乐而不为呢？</p>

李淮修今日早早就出了门，阿瑶一个人叫陈通达的三言两语哄得意动，倒不是她受不住奉承，只是平日里出门少了，确实想出去看看，且这事情压在她心头许久，能去看看也是好的。</p>

阿瑶又问道：“能不能也带上徐娘子？”</p>

陈通达自然是说能。</p>

阿瑶去找柳嬷嬷，柳嬷嬷想了想，竟然也不拦着，只叫卷碧也跟着，带些防暑的物件，别叫阿瑶在外边晒伤了。</p>

她深知陈通达的秉性，必是保证了万无一失，这才敢叫阿瑶跟着他去的。</p>

阿瑶于是带了个面纱，又使人去叫了徐娘子。</p>

陈通达自然方方面面都十分周到，安排了一个看着十分不起眼的马车，里头却布置的很舒适。</p>

阿瑶同徐娘子一齐上了轿子，远远地就见徐娘子的公婆还悄悄地往这边打量，只是见徐娘子同阿瑶在一起，不敢上前阻拦罢了。那妇人面色冷然，看着徐娘子的眼神也并不柔和。</p>

徐娘子见状，头也不回，只道：“他们昨夜又出去了一趟，我不敢打草惊蛇，就未曾跟着。”</p>

且这二人较之前都警惕许多，徐娘子想跟都跟不上。</p>

阿瑶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徐娘子就感激地看她一眼，“真是多些姑娘，不然我都不知该要如何是好。”</p>

阿瑶并不居这个功，且小孩现在还没找到呢，“你要谢就谢谢大当家的。”</p>

阿瑶觉得自己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这些人都是李淮修使出去的。</p>

徐娘子只笑笑不说话了，她打定主意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二人，且若不是因为阿瑶的缘故，那个看着不近人情的李公子，怕是也不会如此上心。</p>

马车顺着大路又拐进小路，前前后后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阿瑶出门出的急，早膳都是在马车上用的，只粗略地吃了两个绿豆饼干。</p>

一行人到的时候，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子已经叫人悄无声息地包围起来了。</p>

该是陈通达提前吩咐过了，远远见她们来了也不阻止。</p>

陈通达只叫几个娘子在马车上候着，免得下去叫人冲撞了。</p>

阿瑶自然是听从吩咐，她手无缚鸡之力，下去就是添乱。</p>

徐娘子有些按捺不住，但是也攥着帕子忍着了。</p>

几人也没有说话的心情，掀了帘子，直直地看着村子。</p>

这村口也无人往来，看着并不是个富裕的村庄，且现下该是准备午膳的时候，村子里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人都去了哪里。</p>

没一会，村子里头就响起一阵喧闹声，有不少村民匆匆地从屋子里逃窜出来，他们以为是劫匪，纷纷想要逃走，结果却叫早早候在外边的人拦住了，小半个时辰下来，这村子里包括妇孺老小，几百人都被抓住了。</p>

村子里头安全以后，陈通达就命人请了阿瑶几人下马车，他们还得审问一番，毕竟这里该是有许多幼童的，现下却是一个也没见着。</p>

陈通达命人抬了椅子叫阿瑶坐着，一众村民都被捆了手脚，看着都是饿的面黄肌瘦，神色麻木，可能以为他们是土匪，所以并不惊惶的样子，像是很有把握一般。还有些个别的，嘴里骂骂咧咧说这些不好听的话。</p>

阿瑶看了会，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村子里仿佛是没有中年的男子，要不是看着垂垂老矣，要不是就堪堪青年，女儿家倒还好，各个年龄段的都有。</p>

陈通达命人挨个把那几个不听话的堵了嘴，思考片刻，他叫人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束着手腕带了上来。</p>

这男子满面须发，步履蹒跚，露在外头的皮肤皱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很叫人反胃的气息，眼看年纪就极大了。</p>

陈通达皱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p>

阿瑶看得心惊胆战，总觉得他再走几步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一般，抬手拦住了急的就要上前询问的徐娘子。</p>

“你是何人？”阿瑶冷声道。</p>

这男子眼睛污浊斑驳，在见到阿瑶时愣了一下，抖着嗓子说了句什么。</p>

他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叫人听不清他到底要说什么。</p>

阿瑶有些疑惑地看向陈通达，既然是要审问内情，怎么叫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老人家上来了。</p>

陈通达也皱皱眉，拿着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册子翻了翻，眯着眼睛看了会，有些讶异道：“这人如今已经两百岁了。”</p>

两百岁？阿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老人，他确实长了满脸的老人斑，眼皮子长长地耷拉着，一副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可是两百岁，这莫不是要成精了。</p>

往常在京城里，阿瑶吃过一个喜丧的宴席，那是个小官的祖母，过世时已经满了一百岁，据说是大元朝记录在册的年纪最大的老人，连元帝都起了尊驾，来喝了这杯喜酒，还赐了一块长寿安康的牌匾，叫那家人当传家宝一样供起来了。</p>

两百岁，这怎么可能？</p>

陈通达也觉得离谱，只叫人去探查。</p>

一旁还有许多村名被捆着手脚，见状不由嘲笑道：“这可是我们族长，是狐仙大人的近臣，你们这群无知匪徒，冒犯了我们村子，马上就会遭大报应的！”</p>

陈通达好似并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慢悠悠地叫人堵了这人的嘴，挨着提了年轻些的男子上前来。</p>

“姑娘问话，你就老实回答，若是胆敢有欺瞒，仔细着你一家老小的性命。”</p>

陈通达这一番打唱，到叫阿瑶多看他两眼，这幅行事做派，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