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爱也好，恨也罢，都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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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摆满粉丝送的花篮、信件、小礼物，有人路过，不小心踢倒花束，鲜/嫩/欲/滴的红玫瑰被踩得稀烂。</p>

花瓣碾碎，包装纸上印了好几个脏兮兮的脚印。</p>

祝政瞥到那幕，弯下腰，主动捡起那束被踩烂的红玫瑰，扯下踩碎的花瓣，仔细整理一番，将它放在最高处，不让人再踩踏。</p>

周瑶注意到祝政的举动，以为他不喜欢工作人员践踏粉丝的感情，趁着化妆师收拾化妆包的功夫，她出声提醒：“注意别踩门口的东西。待会把它们全包好，送到我住处。”</p>

助理闻言，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瑶姐，你之前不是……”</p>

“小恩，给祝先生找条椅子，别让他站久了。”助理还没说完，周瑶急忙打断。</p>

助理这才想起门口的大神，匆匆忙忙找了椅子，抱以歉意地笑笑，请求祝政再等几分钟。</p>

祝政垂眸扫了眼椅子，没坐。</p>

径自抬腿走进化妆间，将白玫瑰搁到周瑶化妆桌，低头看了看卸了一半妆的周瑶，客气疏离道：“恭喜，演出很成功。”</p>

周瑶眨了眨眼，伸手拿过白玫瑰凑到鼻子闻了闻，扭头看向祝政，一脸笑意：“你这习惯还是没变。以前送白玫瑰，现在还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白玫瑰。”</p>

祝政表情一僵。</p>

他扭头望了望周瑶，又看了看白玫瑰，满脸诧异问：“……你不是喜欢白玫瑰？”</p>

周瑶震惊，瞪大眼，一脸懵逼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白玫瑰了？我一直喜欢桔梗花。我之前跟你说过好几次，你总是忘记。后来你老送我白玫瑰，我就默认自己喜欢了。”</p>

祝政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他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他竟然会记错一个人的喜好。</p>

意识到祝政情绪有些低沉，周瑶轻轻碰了碰白玫瑰花瓣，主动替他脱罪：“其实也不怪你，记错也正常。”</p>

祝政面带疑惑，很是不解：“为什么？”</p>

周瑶自顾自撇了撇嘴，沉思两秒，眼带认真说：“因为你不在意啊。”</p>

“你不在意、不喜欢，就不会刻意去记对方的喜好，也不会刻意去听对方在说什么。”</p>

祝政脸上浮出几丝困惑，他不太明白，为何周瑶会这样说。</p>

周瑶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将曾经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全都说出来。</p>

“同学们都觉得那时的我们是金童玉女、天地良配。连我自己，都陷入你给我编织的爱情里。”</p>

祝政拧眉，条件反射纠正她：“难道……不是你先招惹我的？”</p>

周瑶不愿在人前讨论私事，卸完妆，周瑶将相关工作人员请出化妆间，只剩他俩。</p>

她推开椅子站起身，踮起脚尖与祝政平视。</p>

“话说这么说没错。当初确实是我先招惹你。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很特别。周围全是那种很幼稚、很无语的男生。只有你，视我为无物。”</p>

“你经常独来独往，很神秘、很沉默，也不参加班级活动。大家都说你很冷漠，说你很……反正关于你的传闻挺多。”</p>

“比如家里很有钱，坐豪车上车。身上穿的球衣、鞋子全是限量版。还有你学习很厉害，天天出去打游戏，也能考第一。”</p>

“那时全校很多女生喜欢你。但是因为你太冷，大家都不敢跟你说话。我是个俗人，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自尊心。我很想挑战一下，我能不能勾搭上你，让你做我男朋友。”</p>

周瑶讲这些回忆，脸上神采奕奕，眼里装满细碎的星光，仿佛那段日子，对她而言，很重要、很值得回忆。</p>

“换座位我故意坐到你身边，每天死乞白赖跟你说话，恨不得天天跟你黏在一起。我那时候也害怕你不理我。后来才知道，你只是懒，并不像传闻那样不近人情。”</p>

“我以为攻克你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想到，只有两个月。你跟我说，能不能做我女朋友那刻，我真的开心死了，整个人都在发抖。”</p>

“你确实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你会留出时间给我讲数学，会带我吃饭，会陪我练琴，会跟我做很多情侣间的小事。甚至连接吻、做/爱你都会顾忌我的感受，得到我的允许才动我。”</p>

“你会在考前给我复习，会给我划重点，会在我大姨妈来的时候给我买热水袋、卫/生/巾、会用手给我暖肚子，会带我去看电影，会在你打篮球的时候脱下外套让我抱着，会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p>

“我身体不好，你会陪我去医院复查，会监督我吃药，会督促我少做剧烈运动……”</p>

“这么说的话，你好像真的是个十佳好男友。但是，阿政，我有时候感觉……我接触到的不是真的你。”</p>

周瑶说到这儿，脸上闪过一丝迷惑、遗憾，她好像忽然卡壳，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p>

祝政滚了滚喉结，垂低脑袋，目光落在周瑶身上，语调平缓、温和问：“什么叫不是真的我？”</p>

“就是感觉吧。”周瑶摇摇头，不太自信说，“大概是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p>

“这么说显得我有点矫情。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发过脾气，也没抱怨过我作。我高的女性朋友，看到我们谈恋爱，总说你脾气太好，好到我怎么作你都会照单全收。”</p>

“你也确实是这样。”</p>

“跟我谈恋爱的日子，你从不跟其他女生暧昧，也不再去打游戏、也不抽烟喝酒，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我身上。”</p>

“你好像照顾我很多很多，了解我的方方面面。可是……你从来没想问过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也不在意我讨厌什么。”</p>

“你好像一直按照你的方式跟我谈恋爱。模式很精确，可是像在做数学题，你只要解出答案就行，并不在意用什么方式。”</p>

“你在我面前就像个完美机器人，一个劲地对我好，你对我从来没有负面情绪，没有不满。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这样的。直到有天晚自习下课，我看到你在楼梯跟人打电话，那时的你，满脸阴沉，眼底全是怒气，骂得对方接不上话。”</p>

“我感觉……那才是真实的你，有血有肉的你。我以为你会向我展示这一面，可是没有。第二天，你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专情的三好男友。”</p>

“该怎么讲呢……这么说吧，阿政，我觉得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做这些好像只是因为你是我男朋友，而不是因为你喜欢我。”</p>

祝政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周瑶是这样想的。</p>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p>

那年他高一，祝淮安将赵娴送进精神病院，他被祝淮安要求做很多条条框框的事。</p>

如果他不能完成，祝淮安就会吩咐精神病院那边停止一周一次的探望。</p>

他只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转，不停转，跟着祝淮安去各个酒局当他炫耀的工具，当他应酬的摆设。</p>

他被驯服，被定义，被修正。</p>

直到周瑶的出现，她像个太阳，照亮他的黑暗面，将他拉扯出来。</p>

他承认，承认最开始曾想利用周瑶摆脱祝淮安给他的那些屈辱。</p>

她喜欢他，他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p>

他允许她的步步接近，他接纳她的热情温暖，他探知她的理想信条。</p>

等时机成熟，他主动提出跟她做情侣。</p>

他不算一个好人，但是在恋爱期间，依旧尽量满足她的喜好，满足她的自尊，满足她的所有要求。</p>

或许最开始没有喜欢，但是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心动。</p>

只是他伪装太久，连自己都忘了，什么是喜欢。</p>

他那时只觉得，她是他的责任。他占据她的身体，利用她的善心，理所应该对她负责。</p>

再后来，祝淮安知道这事，强行让他分手，连赵娴也不答应。</p>

逆反心理占据大脑，他想同祝淮安反抗到底。</p>

却没想到，最先认输的不是他，也不是祝淮安，而是周瑶。</p>

那个夏天，他亲眼目睹她哭着从精神病院跑出来。</p>

没几天，就听到她右手被人打断，再也弹不了钢琴的消息。</p>

他这才知道，祝淮安动手了。</p>

他跑去找她，却被告知她们全家举家迁移到了英国。</p>

他不肯轻易认输，订机票去找她，想去看看她。</p>

还没看到人，就被她父亲拦在病房门口，眼睁睁看着她父亲跪在他面前，请求他饶过她。</p>

他除了放弃、认输，能怎么办呢。</p>

周瑶读懂祝政的表情，上前抱了抱他，主动说：“……其实你父亲当年只是吓唬吓唬我，只是骨折，手并没有断。我爸太害怕了，担心我再跟你有关联，所以才说得那么狠。”</p>

“阿政，你不欠我的。要怪就怪我们太年轻了吧。”</p>

“我这次回来，其实是听到你父亲已经去世，想回来看看你，想跟你再续前缘。”</p>

祝政退开两步，紧绷的心脏忽然松懈。</p>

他抹了把脸，面色平静说：“周瑶，以后我不欠你了。”</p>

“阿政——”</p>

“我坐过牢。”</p>

“……你说什么？”周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怀疑。</p>

祝政垂下眼睑，波澜不惊说：“我做过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包括你，但是现在我不欠你了。”</p>

“周瑶，我们好聚好散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p>

“爱也好，恨也罢，都不重要了。”</p>

周瑶还想说什么，祝政转头就走，不带一丝犹豫，不给她任何机会。</p>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意识到，曾经宠她宠到骨子里的少年彻底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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