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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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西国贵公子。</p>

妖界皆知，这位贵公子贵在实力，贵在血脉,贵在身份。殊不知,杀生丸最“贵”的一点是不知何为贵——</p>

只要货对胃口,他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p>

譬如此刻,他肆意地坐在坊间半开的和室内,右腿曲起,右手搁在膝盖上，背倚珠贝,绒尾缠身，姿态慵懒又惬意。</p>

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幼崽被折腾着换装,一边轻启尊口,道一声：“要了。”</p>

“兄长，已经三件了。”缘一不得不提醒。</p>

直衣、狩衣、袖袴,还要再继续吗？</p>

有些衣服的规格兄长敢送，他也无法穿戴。正如眼下套在身上的“细长”,做样是与人类公家一致的款式，可着色却是纯正的黄丹。</p>

而从奈良时起,黄丹这种由栀子花和红花染制的橙，便是只有天皇继承人才能用的配色。</p>

他若是长期生活在妖界,穿戴自然无所谓。可一旦穿随意了回犬山,怕是会给犬山带来灾祸。</p>

“兄长,我不喜欢这件细长。”</p>

“换。”</p>

杀生丸惜字如金,小妖怪忙成一团。缘一木着脸被花精们抱起，送入小室仔细倒腾，再被带来给大妖怪过目,以定夺要不要成品。</p>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缘一的面瘫脸变得愈发木然。</p>

他想不通，为何兄长会跟母亲十六夜有同样的兴趣，很喜欢折腾他换衣服？</p>

“兄长，五件了……”</p>

“继续。”</p>

“……”</p>

看着幼崽面无表情地被带下去，杀生丸的心情谈得上愉悦。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杀生丸与凌月极其相似，都是不动声色地喜欢折腾人的主。</p>

幼崽早熟，一向不露情绪。如今借着置办衣物的东风，看他从略带高兴变得困顿乏味，再被连续换衣折腾得犬耳耷拉之后，连头顶都起了二三呆毛——这副蠢样确实有趣。</p>

而透过幼崽的倒霉样，杀生丸仿佛看到了两百年前的自己……</p>

大妖怪不语，只是有些理解母亲为何总是折腾他了。</p>

看人变脸，是她喜欢的戏码。</p>

“兄长。”这一声，充满了淡淡的怨念，缘一道，“我，不想再试衣服了。”</p>

杀生丸抬眼，难得正视了自己的半妖弟弟。这小子是第一次冲他“发脾气”，还真是少见。</p>

不过，闹剧也该结束了。</p>

他让小妖怪收好衣衫，轻轻抬手，立刻有妖怪奉上一只千两箱。很快，力量纯粹的妖珠噼里啪啦落入箱里，将之填得满满当当。</p>

在小妖怪的一片奉承声中，杀生丸缓缓起身，拢手入袖，走向缘一。</p>

他毫无波动地开口，说辞的可信度似乎很高：“如果父亲还在，我不会做多余的事。”下巴微扬，“犬夜叉，你该明白赠予晚辈衣物本是谁的责任。”</p>

简言之，他只是代父完成而已。</p>

衣物价高，珍品尤少。自古以来，衣服一般都是直系长辈赠予晚辈的礼物，以示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和看重。</p>

代父完成，以示看重……</p>

以示看重。</p>

其实，兄长很看重他啊，否则为何耗费时间陪他在螳螂坊呆这么久呢？</p>

缘一仰头，心里有一点愧疚。他在想，刚才那句话的语气是不是“凶”了点？是他不识好人心了。</p>

可之前兄长那副样子，实在是有点……看他好戏的既视感。</p>

不可能，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兄长不会欺负人。</p>

“抱歉，兄长。”小狗勾非常单纯，终是信以为真，“让你辛苦了。”</p>

大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把“长兄如父”顶在了脑门上而已。</p>

“哼。”杀生丸拢着手，高冷如常，“走了。”</p>

“嗯。”</p>

待狗兄弟的气息没入市町大街，螳螂坊的小妖怪们才敢开口说话。先是窃窃私语，再是越发大声。</p>

“真像啊，都是冷冰冰的，一看就是兄弟。”</p>

“早年有幸去过西国，我见过斗牙王。那是一位很温和的王者，怎么两个儿子都这么冷？”</p>

“那个孩子除了血统是半妖之外，真是跟那位大人一模一样。”</p>

“到底是被大妖带大的半妖，不过，一般带孩子的不都是女妖吗？”有小妖怪陷入沉思，“还是说，白犬一族的男子普遍会带孩子？”</p>

“看样子是从小带起，否则半妖养不出那一身气度。”</p>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螳螂坊。</p>

西国贵公子，专业带孩子？</p>

小妖怪们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大妖杀生丸抱着半妖婴儿，一边哄孩子，一边喂吃食。婴儿咿呀咿呀哭，并尿在了他身上。大妖非但不生气，还积极地换尿布……</p>

细思极恐！</p>

太可怕了，吓得他们短寿了一百年！</p>

……</p>

时日匆匆，眨眼入秋。倏忽冬至，再是春来。人类的世界日复一日在改变，可时光落在妖怪身上，譬如一滴水没入大海，无知无觉。</p>

恍然，年复一年。</p>

缘一的成长停滞了，他仍是四岁时的模样。杀生丸也是半分未改，照旧是十五岁的少年面庞。</p>

两年过去了，缘一的身体逐渐恢复，且日益结实。俩兄弟虽常在一起行动，但偶尔也会分开数月，各自处理私事。</p>

缘一不断猎杀恶鬼，杀生丸的修炼从不停歇。</p>

他们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远，像是两条永不重合的平行线。可血缘的相连，总会让他们在嗅到对方的气味后，再度相见。</p>

第三年，缘一清剿完大城的恶鬼，溜达了几天后追上兄长的步伐。大妖在前他在后，间或，大妖心情好时会关照他的成长。</p>

杀生丸：“碰到对手了吗？”</p>

缘一：“没有，都是杂碎，只是去了曾经路过的村庄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