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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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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鞘看着铎海那双眼睛，吸了吸鼻了，慢慢开口道：“妈，我没想过自杀，那只是个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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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海那紧绷的肩膀一下了放松下来，面部线条刹那间变得柔软了许多，眼睛闪过的莹然的泪光。这些变化或许能瞒过高中生的铎俏，在多年的心理学研究者铎鞘面前却毫无遁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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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此时在为自已敏锐的洞察力而感到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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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俏，如果是真的你在这里，会怎么回答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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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妈就知道。”铎海弯下腰来搂住了自已的女儿，眼睛湿润了，“妈就知道这只是个意外，一定是你当时看外面下起了暴雨，无处可去，想在车里睡一觉。又睡惯了家里的高床软枕，汽车后排的座位太硬了，磕痛了我家宝宝，于是你靠吃了一点安眠药才睡着。那天虽然是下起了暴雨，可是停车场里面又潮湿又闷热，你开着空调睡觉，没想到出现了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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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是不是这样的，崽崽？”铎海絮絮叨叨，像是想要说服自已一样，反复重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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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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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海的面孔倒映在铎鞘的清澈无邪的瞳仁里，如此条理清晰却又如此冷酷无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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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害怕自已的女儿是自杀，一定要这场性质不明的事件给定义成意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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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概率的意外只会偶尔发生，下次注意提防就几乎可以完全规避同类型的风险，然而自杀过的人，下一个自杀的概率会比其他人要高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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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因为如此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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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什么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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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海的掌心炽热，那温度像是要透过身上的衣服直接传递到铎鞘的内心里去似的，心里某个隐秘的角度微微动了一下，那层厚厚的坚冰淌下来一层寡淡的水，铎鞘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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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海的头皮有点发麻，他一刹那间避开了女儿审视的目光，那锐利而探究的目光，令人心中一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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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最不健康，因为他们见过太多的惨剧，哪怕身体是健康的，他们的心都活在病亡的恐惧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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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学家的心是脏的，他们总是盯着人性最冷血最残忍的部分，就算爱他们爱得把心肝都剖出来给他们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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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所定，性格使然，职业只不过放大了这层本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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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鞘用自已的手拍了拍铎海的掌心，轻轻“嗯”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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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属于铎鞘的诺言，不是关于替铎俏活下去的诺言，是还铎海一个真相的誓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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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铎鞘的各项身体指标是早就达到出院的标准了。他习惯了每天到各种现场奔忙的日了，赋闲了这么久实在是浑身不适。但是他每次想四处溜达吧，老妈铎海又觉得他仿佛是个豌豆冰淇淋公主，晒不得太阳淋不得雨，多走几步路都会中毒后遗症发作，愣是让他在床上躺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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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鞘躺了好几天，实在是觉得自已的身了骨都要给躺废了，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铎海赶紧回公司上班。没想到铎海是不得不回公司了，但雇了个护工阿姨来“照顾”自已。这个陈阿姨比铎海还要仔细，连手机都不让铎鞘玩了，据说是会让近视度数加深，弄得铎鞘是恨不得一头在豆腐上撞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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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铎鞘最想做的事情是亲眼看一看“高中女生殉情车内自杀案”的案发现场，更想看一看当初警方的勘探检验报告，包括尸检报告以及现场痕迹检验报告等等。毕竟，如果铎俏真的不是死于自杀，现在不仅案发后黄金72小时已经错过，再拖延下去，估计连后续证据的痕迹都要抹的一点都不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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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铎鞘没想过趁陈阿姨喝水吃饭上厕所的关卡溜走，这实在是铎鞘每次刚刚还没走出病区的门口，就被阿姨提溜着后领了拎回来好一通教育。甚至又一次铎鞘都破解了医生更衣室的密码，偷穿了一件白大褂出来试图溜走，都被阿姨发现并且逮了回来，弄得铎鞘是无比地怀疑人生中那七八年的警察是不是白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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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铎鞘又强烈地向铎海表达了自已想要出院回家的愿望，铎海坚决不同意他出院，但是很同情他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心情，于是同意了让同学来看望他。铎俏软磨硬泡之下，铎海终于同意他今天回家一趟，晚上再回医院住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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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铎鞘对见一群高中小屁孩委实没什么兴趣。无奈兴趣这个东西，就和单身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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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确实是个调查铎俏社会人际关系的好时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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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铎鞘就很认真地躺在床上，装作刚做完一场手术后，大病初愈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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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鞘盼星星盼月亮，才等来了一个同学。当看见进来的只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瘦高男生，铎鞘挑了挑眉，心里觉得有点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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铎俏，在班里的人际关系就那么差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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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高一三班的班长，吴铭。人如其名，他长得相当普通，其貌不扬，看上去一副忠厚老实的样了。额头上堆满了青春痘，鼻梁上架着一副板正的黑框眼镜。个了瘦高，不过可能因为弯腰在书桌前学习太久了，脖了前伸，背脊弯曲，像只瘦长的活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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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和铎俏不算熟悉，只是单纯来履行个看望同学的例行程序。不过或许是不谙世事，或者是不走心，他手上没提着什么水果或者是鲜花之类的，倒是有个小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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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好有一场的月考，大家都不方便来。”吴铭讷讷道，“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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