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荒漠龙吟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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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罗布泊核.试验基地的厂区、道路、通讯工程等基础建设已经基本完成, 但最重要、也最具挑战的，是建造符合原.子弹爆.炸要求的核试验场。</p>

这样高精复杂的建设项目，需要大量的科技、技术人员。</p>

张树森作为原.子弹理论设计方案的主负责人，说是全华夏最了解原.子弹的人也不为过, 这次便是前往罗布泊, 对核试验靶场的建造提供理论数据支持。</p>

他和杨牧从湘南回到首都, 由专车接往机场, 为保密行踪, 车辆几次更换路线，还经过了首都大学。</p>

张树森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想起这三年, 他数次往返于首都与金银滩, 却一次都没有回过家。</p>

现在，是他三年来离家最近的时刻。</p>

也该回去看看秀英了。</p>

张树森想, 等把罗布泊基地的工作处理完, 他就回家去, 给她带最喜欢吃的安平街的绿豆糕和盐酥鸡。</p>

意外发生时，张树森还在稿纸上演算铀提纯的产率。</p>

前方驾驶员声嘶力竭大喊：“不好，遇上沙尘暴了！发动机失效！我们要坠机了——”</p>

飞机剧烈地颠簸。</p>

杨牧有极为短暂的一瞬茫然。</p>

作为警卫员，他的任务是誓死保卫自己的任务目标。他想过拼刀子，想过挡子弹，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才能让张教授安然无恙。</p>

但杨牧很快便回过了神, 因为他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听到张树森在喊他的名字。</p>

“小杨！杨牧——”张树森已经坐不稳了，他勉强朝对面的杨牧招手，指着自己怀里的公文包, 扯着嗓子喊：“这是国家最宝贵的机密资料，我们不能让它毁在这里！——”</p>

杨牧看着对方焦急的模样，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p>

生命确实无法抵抗这样猝不及防的意外，但是他们还能选择用身体守护住最重要的东西！</p>

张树森将包置于两人胸前，紧紧和杨牧抱在一起，在急速的失重感中喃喃：“一定！一定要留下来！”[1]</p>

我们不在了，它也一定得留下来啊！</p>

-</p>

“……研究资料安然无损，张教授和杨警卫员用身体保住了它。”</p>

对面还在说着话，庄星苒却听不清了，无数的画面和声音涌入她脑海——</p>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p>

“你想看我可以借给你，但你需要替我翻译一个译制版，可以吗？”</p>

“咱们今天回家工作，你师母做了饭等着呢！”</p>

……</p>

“我真的没啥事儿，葡萄糖没必要浪费在我身上。”</p>

“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朝阳，希望他能跟我们的祖国一样，永远蓬勃向上！”</p>

“好嘞！庄同志放心，保证完成任务！”</p>

……</p>

“我们小苒这么优秀，谁能娶是谁的福气！”</p>

“好好好，你别和你师母说……”</p>

“老师不在也别偷懒啊，咱们不能落后别人太远嘛！”</p>

……</p>

王良鹏同对面解释清楚，挂断了电话。</p>

他拍着庄星苒的肩膀，喊了好几声，才看到她慢慢扭过头看向自己。</p>

对上对方的眼睛时，王良鹏不可避免地感觉胸口发窒。</p>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p>

通红的，却没有眼泪，失了焦距，没有一丝光，完全是空洞木然的。</p>

“小庄同志，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去车站的车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现在出发，还能赶上张教授的……”王良鹏哽了一下，轻声道：“葬礼。”</p>

葬礼。</p>

庄星苒终于回神。</p>

是了，她还要去见老师最后一面。还有师母，她一直在等老师的回家的，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得马上赶回去陪她。</p>

庄星苒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往外冲。</p>

王良鹏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只好匆匆跟上去。</p>

庄星苒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有一个被核粉尘染黄了的棉布口罩，手指上全是黑乎乎的墨水印，没来得及去洗。</p>

她就这么脏兮兮地闯进灵堂里，盯着正中央的棺木，眼睛红的吓人，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涩的发痛。</p>

许秀英朝她伸出手，哽咽着喊了一声“小苒”。</p>

庄星苒这才恍然回神，两步走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师母。</p>

许秀英含泪望着她，反握着她的手臂，语气里难掩庆幸：“还好，还好你没事……”</p>

庄星苒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