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卑微偏执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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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一个说法，说睡觉都不敢放手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安全感。</p>

睡这儿也不怕感冒了，她想了想扒拉过来手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到底没把胳膊抽回去。</p>

姜知意也没睡多久，刚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开始做噩梦，握在人胳膊旁边开始不安的挣动，额上满是冷汗，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可怖的梦魇里。</p>

时清薏扔了手机去拍了拍她的肩：“醒醒？”</p>

人没清醒过来，反而因为她这一拍好像惊动了什么似的，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牙齿收紧，无意识的开始咬自己口腔内侧的肉，脸颊都凹陷下去了一块。</p>

这样下去醒不了非得咬破了不可，时清薏伸出手去硬是掰开了她的牙齿，防止她把自己咬伤。</p>

一瞬间溺水一般的窒息，梦魇中的人终于费力的睁开眼，眼睛猝然睁开，眼睛极沉，像是深邃的渊，看不见一点人气。</p>

“梦到什么了？”一只手拿了湿巾擦了擦她额头冷汗。</p>

姜知意连忙依恋的又往她那里靠近了一点，没靠稳，时清薏一下子把胳膊抽开了。</p>

姜知意：“......”</p>

委屈。</p>

时清薏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肘，怕了她了：“别靠过来了啊，我这胳膊下个星期还要为班争光打排球了。”</p>

那不是也让她靠了这么久吗？姜知意抱不到人，抱了她身边的抱枕，看着她的手：“我刚刚咬疼你了吗？”</p>

时清薏摇摇头，跟小猫力气一样能咬疼什么，顺手去冰箱里拿了两瓶酸奶撕开了递了一瓶给她，自己叼着一瓶窝回来拿起手机。</p>

“想吃什么？”</p>

姜知意受宠若惊的接过酸奶，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她。</p>

她的眼睛清亮，瞳色是纯粹的黑，鸦羽一般长翘的睫毛微卷，看起来像是某种柔软无辜的小动物分外惹人生怜，任谁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温软无害的女孩后来是无数人一生的噩梦。</p>

她那么狠，不留一丝余地，但凡有把柄的都进了监狱，失去自由不见天日，没把柄的在外面苟延残喘受尽折磨，就连她一起长大的亲妹妹都没逃过。</p>

时清薏垂下眼帘，捏了一下酸奶瓶，塑料的瓶子很快凹陷了一大块。</p>

姜知意受欺负受多了，惯会看人脸色，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不太高兴</p>

是时清薏发现什么了吗？她有点紧张，指尖无意识的收紧：“怎么了？”</p>

“没什么，福龙记的烧烤吃吗？她们家烤鱼一绝，就是刺有点多，要不然叫小火锅？觉得送的有点慢。”</p>

姜知意放下酸奶，手指扯了扯裙角：“要不然，我给你做吧。”</p>

本来是怕她饿了的时清薏靠在门框上喝酸奶，看姜大厨动手做饭，她切火腿肠的动作娴熟，虽然有点没搞明白怎么开火也很快弄清楚了。</p>

时清薏喝了一口酸奶，想起系统说她初三就出去兼职帮忙端盘子，钱都拿来给自己交印刷费和辅导资料了不由眼神一暗。</p>

她家厨房纯粹就是个摆设，买这么长时间一点油烟都没沾过。</p>

姜知意被她看的有点紧张，背挺的笔直，蝴蝶骨撑出一个好看的轮廓：“叔叔阿姨要回来吃吗？”</p>

时清薏眼神一冷，把酸奶扔进垃圾桶里：“他们才不跟我一起住了，谁知道他们哪儿去花天酒地了。”</p>

糟糕。</p>

姜知意多敏感一个人，立刻就知道自己踩雷区了，立刻转移话题：“你吃辣吗？”</p>

“吃......不吃。”</p>

她家里就几桶泡面加几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火腿肠，被瓷白的新碗盛着的时候倒还像模像样的 ，热气升腾，于是连没什么人气的屋子都平白多了几分烟火气。</p>

端碗的时候被时清薏挡开了：“我来。”</p>

等时清薏走了以后她去洗手才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原来是有伤没有好的，那些斑驳的瘢痕刚刚结疤，有些被擦破了露出鲜红的血肉。</p>

她收拢掌心，传来一丝刺痛。</p>

没有人会在意她，发现她一手的伤，只会让她去端滚烫的汤，收拾满地玻璃渣子，她往后靠了靠，突然觉得冰凉的心里好像有暖热的风呼呼的吹了进来，让她心口无端发烫。</p>

时清薏乱糟糟的脑袋从门外探过来，端着一碗面：“还不出来？”</p>

她碗里红成了一片，几乎倒了半瓶辣椒酱进去，她确实是无辣不欢的 ，那刚才自己问她，她为什么说——</p>

她愣的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是不吃辣的。</p>

鼻子突然酸的厉害。</p>

吃完面已经晚上六点了，时清薏穿好衣裳开始到处找伞。</p>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p>

“从这里回你家坐公交要两个多小时，现在又下着大雨，我叫司机过来了，就在楼下，回去也就一个小时就到了。”</p>

她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弯下去拿鞋，东西摆的太乱了，四处没踩到，刚低头下去就被人扶住了小腿，时清薏懵了一下，脸上有点不自在，足弓绷成了一条线：“你放开，我自己来。”</p>

“你别动啊。”姜知意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一句都没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家在哪儿，还知道过去回来的时间。</p>

时清薏低头看她，少女的神色很是认真，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无端柔软，像是被蜜蜂轻轻扎了一下的酸疼。</p>

时清薏家不缺司机，只是她自己爱骑车到处溜达才没配，成年两个月里已经添了几辆跑车了，可惜学校没地方停，老旧的高中后门只能停下几辆自行车。</p>

窗外车水马龙，正赶上下晚班的高峰期，小城里也拥堵起来，时清薏戴着耳机刷手机，似乎玩的入迷连旁边的人偷偷睡着了都没发现。</p>

姜知意靠在她肩膀上 ，不敢放什么力气压上去，只是悄悄靠着，祈祷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就是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也很好。</p>

可惜天不遂人愿，哪怕是雨天时清薏家的司机也开的又快又稳，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城中村门口，时清薏摘了耳机推推她：“起来了，回去再睡。”</p>

姜知意等了一小会儿才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揉揉眼睛，按住想去拿伞的人：“已经到家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外面雨大，你别淋着了。”</p>

说完也不等她说话，自己就打开车门下去了，一脚下去就是一腿的污水，湿冷又黏腻。</p>

她眼神沉了沉，很庆幸时清薏没有跟着她下来，城中村排水系统不好，每逢下雨天这里就是一片汪洋，里面垃圾堆着废水，偶尔还有活物在雨中奔逃。</p>

时清薏那样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连鞋袜都白的一尘不染的人，怎么能一脚踩进这种淤泥里呢？</p>

她撑着伞往前走，在巷子口突然又转过身看着那辆车慢慢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里，刚想转身就看见巷子口出现的两个人影。</p>

清瘦的少年背着姜知晴慢慢走过来，大雨，姜知晴搂着顾川景的脖子撑着伞，她的鞋子干干净净的，少年没有让她沾上一点雨水。</p>

顾川景看着姜知意站在巷子口眼神讶异了一下，紧接着看着她手里只有一把伞，神色又冷了下去。</p>

——不是过来接知晴的。</p>

姜知晴白皙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喜色，扑腾着跳了下来就去拿伞：“姐，能借一下你的伞让川景回去吗？”</p>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姜知意，她生得好，看着人的时候楚楚可怜，一双眼睛是从未蒙尘的干净纯彻，任是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p>

可惜，姜知意没有那个怜香惜玉的心。</p>

她握的很紧，没有丝毫动摇。</p>

伞是时清薏给她的，叫她给顾川景不可能。</p>

顾川景清隽的眉眼间涌现出几分厌恶，神色冷淡的说了一句明天见就径直走入了瓢泼大雨之中，姜知晴神色焦急的追了过去，姜知意懒得看他们纠缠，自己往巷子口去。</p>

“姐，”不过两分钟姜知晴就追了上来，她咬着唇角，嗫嚅了一下才开口：“我刚刚看见是时清薏送你回来的。”</p>

姜知意顿住脚步，等她下文。</p>

“你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的价格吗？”姜知晴抬起头来，贝齿咬紧唇角：“这件衣服价格是我们家一年的生活费了，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p>

她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p>

——她不能让时清薏踩进这样的淤泥里，她要一步一步的爬起来，至少 ，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身污泥的站在她身边。</p>

——</p>

运动会星期四开始星期五结束放家回家，排球赛星期四下午开始，可能是因为异性相吸的原因，看男生篮球的多半是女生，而来看女生打排球的却更多是男生。</p>

姜知意一个女生挤在一群男生堆里独占了一个小马扎，手里抱着时清薏的校服外套，有点淡淡的柠檬香气，闻着让人说不出来的心里舒服。</p>

时清薏排球小时候学过，打的还行，腰细腿长身形灵活，一头金发格外惹人注目，上半场马上结束，比分已经是压倒性优势，少女浑身上下都好像发着光。</p>

垫球跳起来的时候起来露出一截格外柔韧的腰肢，骨肉云亭，白的晃眼，周围有男生吹了两声意味不明的口哨，姜知意眼底骤然涌现一片阴霾。</p>

——想过去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裹的牢牢的，一点都不露出来。</p>

上半场马上就结束了，旁边有男生被推搡着靠近了一点，笑着跟她打听：“同学，那是你朋友吗？刚刚看见你们俩一起过来的，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p>

时清薏声名远扬，但到底还没有有名到所有人都认识的地步。</p>

阳光一瞬从明媚变成刺眼，姜知意攥紧怀里的校服，面前的男生长相还算帅气，是那种扔人群里也能一眼抓住的小帅哥，怪不得有勇气过来问。</p>

她摇摇头没说话脸色有点阴郁，一点也不想搭理，她是没有手机的，更不可能说联系方式了。</p>

“没有联系方式，那能不能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男生好像不太会看眼色，还在继续追问。</p>

姜知意抬起头，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她要好好学习，不谈恋爱。”</p>

她这个气势足够唬人了，看的对面的男生一愣一愣的，还没说话了，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p>

姜知意脊背一下子僵住了。</p>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了八千！！后面还有一千字免费番外的补偿，这一章留言的小天使全部发红包，过生日散喜气！我知道错了，轻轻跪下</p>

系统:为什么这么对我？！！</p>

时清薏:你觉得那是你能看的吗？（微笑）</p>

姜小可怜的梦想:想清薏天天给我挠下巴！</p>

猫的梦想:想天天有小鱼干！</p>

时清薏≈小鱼干</p>

静萼捡到时清薏那一年是一个初春，万物复苏的时节里却不见桃李。</p>

柳州新发的草木都被逃难来的百姓啃的精光，那一年大灾，人命如同草芥，迫不得已的百姓开始卖儿卖女，实在卖不掉的就易子而食，她一路互送着公主北上，在半路遇见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p>

她生了一张肖似公主的脸，两个孩子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p>

一个锦衣玉食长大，一个甚至吃不上一口热饭，那个小小的姑娘探头瑟瑟发抖的看着她的时候她心中骤然一动。</p>

皇家自古以来就有替身一说，她那时心如铁石，抱起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若是当真被追兵追上就把她扔出去正好解了燃眉之急。</p>

她的心思如此歹毒，却有一只小小的温软的手臂圈在了她脖子上，小姑娘紧紧的抱着她，好像她就是她的全部。</p>

后来时清薏走后很多年她经常梦见那一天，春风很温柔，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小的姑娘把脑袋埋进她怀里，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轻声喊她。</p>

——师父。</p>

后来那个小姑娘喊了她十年师父，做了她手里十年的利刃，她那么听话又孤冷，除了她的话谁都不会听。</p>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一切就都变了。</p>

是因为徐昭苏吗？是她，也不是她，只是她一直培养的那个时清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人生。</p>

她毕生都以复国为目标，可那是她的人生，却不是时清薏的，她会有喜欢的姑娘，会有自己的情绪，也会逐渐发现那些尘封在时光中的真相。</p>

徐昭苏后来还是放她走了，因为毫无威胁，放了她走，养育之恩已尽，此生都不必再见。</p>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没得选的，不可不为，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去死。</p>

——她如何能够做到放弃毕生所求。</p>

后来徐昭苏驾崩，时清薏殉葬，她在无数个雨夜里梦见当初那个小小的姑娘，她从沉泥里伸出手，悄声喊她 ——师父。</p>

她从梦中猝然惊醒，窗外雨声如漏，原来又是一年盛夏，只是那个会撑伞而来的姑娘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p>

她后来其实一直在想，为了保住性命，公主一直养在关外，陪在她身边漫长时光的其实一直都是时清薏，那些漫长的年岁里，她待她是否曾有几分真心，后来又是否有几分后悔。</p>

只是这些事除了她自己，已经无人知晓。</p>

只能深埋心底，说予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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