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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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p>

不等梁十一再说话，赵毓一把抓住他，“加茉在哪？”</p>

陡然。</p>

崔珩将手中的短剑投掷而出！</p>

崔珩走过去，弯腰将那把剑拔出。</p>

此时那个人还活着，胸口被涌出的血浸染了，口中喷出一层血沫子。崔珩抬脚踩住那个人的胸骨，暗自用力，一根，两根，三根，……肋骨折断。</p>

那人没有叫喊，薛宣平却叫了一声，继而看见崔珩瞥了他一眼，连忙闭嘴。</p>

薛宣平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围了围。</p>

此时，崔珩才阴沉沉的问了脚下的人，“加茉呢？”</p>

那个人疼的眼神都涣散了，嘴中似乎是无意识的叽里咕噜的说了句什么。崔珩与梁十一根本不懂，薛宣平大约只能听出是番语，而赵毓则听懂了。</p>

崔珩看了赵毓一眼，赵毓只能点点头，随即，崔珩一脚踏碎了那个人的胸骨，小厮当场毙命。</p>

薛宣平一直看着崔珩，他自己一直标榜自己彪悍无比，下手绝对不软，杀气十足，走到哪里都是人嫌鬼弃。但是，他遇到崔珩，他自己原先那点底气几乎都没了。崔珩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那个缇骑好像称呼他是“侯，……”不知道他是姓侯，还是外号是侯。</p>

这个家伙看着又是个斯斯文文的，下手狠绝，杀个人就真跟踩个蚂蚁一样，眼神都不带波动的，——这些都是什么人啊？！</p>

众人看着赵毓，他则说，“那个人，就在这个院子里面。”</p>

薛宣平连忙去走来时的小路，却发现树木相同，但是路径好像有些很大不同。</p>

他们来的时候道路是平整的，铺着一层青砖，现在那条道路上铺着鹅卵石。这是，……迷津？</p>

几声闷哼，梁十一发现自己六名手下已经被人射杀。</p>

陡然。</p>

利箭暴雨一般冲着院中四人射来！</p>

此时，薛宣平倒是眼疾手快，他就地一滚，直接进屋。崔珩手也不慢，他从后面揪住赵毓也向屋中一扔，他自己随即躲入。最后梁十一才点足进屋，他与崔珩动手关门，外面的箭雨直接插|在门外，让门板成为一个扁平的刺猬！</p>

薛宣平惊魂未定，“什么，……，什么人？”</p>

赵毓，“悍匪！”</p>

梁十一，“那不是元承吗？”</p>

赵毓，“我是良民，你上当了！”</p>

屋子里面干净，却也干净的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地方。赵毓再仔细看了看，他忽然房顶上吊着一个八宝琉璃灯。</p>

“打下来！”</p>

梁十一取出背后的铁弓，一个穿刺直接将这个琉璃灯刺落，华美的灯具破碎一地，水晶块摔的满地都是，有些水晶片后面还镀着水银层。</p>

这是一个用水晶片当成镜片，一片一片错开，将屋子中的景象依次传递，以此做成的暗窥之眼。</p>

赵毓忽然提高了声音，用古高昌语说了一句，“洪丁许你什么条件，我再翻一倍！”</p>

女子的笑声从空洞中传出，有些口音，不过却是大郑官话，“元承哥哥不愧是元承哥哥，真豪爽！我要石脂水的密炼方式！”</p>

赵毓方才用了高昌语，就是想着如果加茉提出特别难以满足的条件，听懂这个条件的也只有赵毓一人，到时候想要怎么做，他自己可以权衡。加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她却用大郑官话将条件提出，就是逼着赵毓不得不当场做决定。</p>

石脂水，沈括在《梦溪笔谈》中称石油。</p>

这是西疆戈壁上挖出来的好东西，像是流动着的煤，也像是黑色的烈酒。只是，它从地下挖出来的时候并不可燃烧，需要秘炼。经过试炼的石脂水烧起来势不可挡，不到一切成灰烬誓不罢休。</p>

这是大郑军队使用的禁物，民间挖掘、贩卖、运输和收藏等同谋逆，是死罪。</p>

崔珩一直在东海造船，他们新造的战船上就安置着火炮，石脂水需要经过试炼才能铸炮，他们需要大量试炼过的石脂水，所以，经过他手中的，从西疆运到东海的石脂水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多。</p>

石脂水的密炼就是大郑军队的命脉。</p>

加茉这个要求代表着什么，在场的四个人都清楚的很。</p>

赵毓不回答，却问，“怎么，洪丁许给你石脂水的密炼方式？”</p>

那边不说话。</p>

赵毓声音立刻缓和了下来，慢语悠然，就像是晚春沙漠上的红荆花，迎着风，轻轻摇曳着，听到的人脑皮有些酥麻。</p>

“妹妹，何必呢。你们又没有大批的石脂水，如果你知道如果将它试炼成最纯粹的火油，最猛烈的炸|药，你会很麻烦的。我们有句俗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说，你清清白白一女子怀揣稀世珍宝，是要招来豺狼虎豹的。哥哥给你些别的，好不好？”</p>

加茉，“须臾沙漠盛产石脂水，瓜州死亡之海盛产石脂水，高昌的木石塔也盛产石脂水。我的家乡到处都是石脂水，我们为什么不能用自己家乡产出的东西？”</p>

赵毓忽然笑了，“没有不让你用。石脂水虽然可以做别的用法，但是如果你不怕呛人，放放，多烧几次还是可以直接烧起来的。可以用来照明，那不是挺好的吗？”</p>

加茉冷笑，“哥哥的军队用石脂水来铸炮，而我们只配用石脂水来照明？”</p>

赵毓没说话，他靠在墙上，从窗子向外看。</p>

加茉则说，“哥哥，我是与你亲近才同你说话的。其实，我从哥哥你这里拿不到的东西，洪丁自然会给我。”</p>

赵毓的眼睛就没闲着，他步子轻，一直在周围不断的走着，仔细瞧着，同时，嘴巴也没有闲着，“可是，妹妹同洪丁却有血海深仇啊！”</p>

随即，叹息一声。</p>

“妹妹的亲姐姐是洪丁虐杀的，你的亲哥哥被他阉割之后卖掉做伶人，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信任？今天他能让你把我卖给镇抚司，明天，他也能把妹妹卖给镇抚司。你知道镇抚司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吗？缇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们吃人就像吃螃蟹一样，用钳子敲碎了人的骨头，拿着一根一根的吸骨髓，直到最后将最后一滴血髓吸干。妹妹，你愿意最后得到这样一个下场吗？”</p>

梁十一原本还拿着绣春刀严阵以待的护卫着赵毓，听他这么说，他急切的想要分辨什么，却被崔珩一把捂住嘴巴，手劲大的差点将他的下巴卸掉。</p>

“不是，……，我，……”梁十一只能比划着嘴型。</p>

崔珩，“嘘，……”</p>

梁十一，“冤枉！我们镇抚司不做那样的事！”</p>

赵毓，“嘘，……”</p>

梁十一又张了张嘴。</p>

薛宣平，“嘘，……”</p>

梁十一，“……”</p>

很久，加茉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哥哥，我只要石脂水的密炼方式。”</p>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p>

赵毓，“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洪丁的落脚点。”</p>

加茉，“可以。”</p>

赵毓在墙壁上摸到一块空板，他手指微微蹭了蹭，口中却不漏分毫，“给我纸笔，我来写。”</p>

加茉，“好。”</p>

赵毓，“妹妹，我是用大郑的文字写，还是写高昌文？”</p>

加茉，“郑文。”</p>

一刻钟后，一位穿着大郑文士装扮的老者，端着木盘过来。</p>

放在桌面上。</p>

赵毓发现里面墨已经研磨好。他右手拿起毛笔，像是鬼画符一般写了一句话，——世间空苦，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p>

那老者一直在看，此时方抬头，“元先生写的可是佛经？”</p>

赵毓，“不，我写的是石脂水的密炼方式。”</p>

老者冷笑，“既然如此，元先生写的文字为何与《涅槃经》中的语句相同？”</p>

赵毓，“我佛慈悲，度天下苍生。所以，在我看来，天下之间万事万物都可以在佛经中找到影子。这位老先生，您只要熟读佛经，自然就明白了。”</p>

老者，“元先生不会让我用佛经试炼石脂水吧。”</p>

赵毓，“不，您会明白，您想要的不过一场虚妄！”</p>

加茉的声音破空传来，——“元承！”</p>

那位老者向赵毓一探手，而赵毓则向后骤然退去，梁十一与崔珩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制住那位老者，薛宣平就地一滚，双手牢牢抱住老者的双腿。</p>

“多谢妹妹，大长老我们带走了。”</p>

与此同时，赵毓从腰间拿出折叠好的弩，扣动扳机，弩|弓张开双翼复位，同时一枚玄铁打造的箭破空而出，直接钉死在他方才摸到的那空板上！</p>

——墙皮碎裂一地。</p>

“加茉妹妹，告诉洪丁，好好待我的小舅子！”</p>

“尹徵要是出了任何意外，累死大长老，他准备接受神明最严厉的惩罚！死了直接下地狱，灵魂破散，与三途河对岸的家人再不相见！”</p>

这间小屋的墙壁以及庭院同时开启一条小路，虽然依旧是绿荫覆盖，却与方才走进的小路一模一样。</p>

……</p>

梁十一的人等在外面。</p>

他们一出来，这些人就来增援，虽然，他们有些晚了，不过还算太晚。很多人连忙包抄了榭芝阁，究竟能抓到什么人，有个什么结果，赵毓他们并不关心。</p>

崔珩不等梁十一说话，直接吩咐，“这个人你们带走，他很重要，千万不能出事，也不能让他死，以后有用。”</p>

“是。”</p>

缇骑有人用麻核塞住老者的嘴巴，随后使用牛皮做的绳索很小心捆绑。</p>

赵毓忽然笑着说，“别这么费力，只要不让他跑了，别让人救他。他这个人，死不了。”</p>

老者用力挣了挣，赵毓让人将他口中麻核去掉。</p>

老者嘶哑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p>

老者被带走。</p>

梁十一临走之前，终于说了一句，“赵先生，我们缇骑不吃人！”</p>

赵毓，“……”</p>

薛宣平大蒲扇一样的手扇着风，“老赵，看样子我还可以继续在雍京城住下去。缇骑人还成，也不是妖魔豺狼嘛！你威胁洪丁的那几句话成吗？人都死了，骨头都成灰了，那肯定是见不到了，他能信才活见鬼。”</p>

赵毓，“你懂个屁！人家洪丁是信奉神明人，跟咱们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p>

薛宣平，“这也行？呃，不管了，我得走了。今天这回惊险，太惊险，我都不知道雍京城还有这种地方。我的小心肝儿啊，~~~~~~我得找花娘喝酒去。你自便啊！”</p>

说完，他甩动着胖大的身躯，疾步溜走，不一会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长街尽头。</p>

崔珩见暂时无事，向回走，赵毓跟在他身后。</p>

“你跟着我做什么？”</p>

“我给你写几味草药，你这几天在家什么都别做，好好养养，把身上的烟毒除了。这玩意儿不是小事，要真上了瘾，别说继续做你的王侯，就算是人，你都快做不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