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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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道观明目张胆地收集消息，还从不会引人怀疑。</p>

这就是高明之处。</p>

不过，紫云观只有一座，基本也只在京城活动，是以，他们难以看清天下大事。</p>

史明窃国，汤诚谋反，似乎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p>

而且，当初楼秩与史明密谋，他们也不知道。</p>

这个缺点相当明显。</p>

不是所有人都信奉道观，那么，这些人的言行在道观那里就是空白。</p>

据他所知，楼秩既不信道，也不爱召唤优伶看表演，是以，皇室的暗部没有获悉他谋反的意图。</p>

那么，如果他将庆州的暗部与京城的暗部结合起来呢？</p>

岂非优势互补？</p>

楼喻问冯三墨：“我打算将皇室暗部并入咱们的暗部中，由你担任暗部首领，你可愿意？”</p>

冯三墨怔愣几息，回过神后连忙俯身跪地。</p>

“奴愿意！”</p>

“起来吧，”楼喻又问道，“汤诚军师的事情查出来了吗？”</p>

“还有一些线索不明，需要继续追查。”</p>

“嗯，你先下去吧。”</p>

冯三墨离开不久，冯二笔就回来了。</p>

他正要替楼喻打扇，却听自家尊贵的陛下低叹一声。</p>

“陛下因何事烦恼啊？”冯二笔替他扇着风，问道。</p>

楼喻放下折子。</p>

“今天已有不少官员上书女子为官一事。”</p>

六部变九部，没问题，大家都可以接受。</p>

官制自古以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p>

但女人为官，恕他们不能接受。</p>

庆州嫡系出身的官员已经习惯，可其余官员并不习惯。</p>

更何况，一个财政部，尚书和左右侍郎都是女的！</p>

尚书是楼荃，左右侍郎分别为唐雯和尤慧。</p>

三个女人执掌一部，何其荒谬！</p>

冯二笔也在宫中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他义愤填膺道：“迂腐！”</p>

“哈哈哈，”楼喻调侃他，“我记得当初在田庄时，你还觉得孙静文不能胜任绘图一事。”</p>

冯二笔脸色倏地一红，“当初是奴愚昧，不知孙测绘有这么大能耐。”</p>

测绘小组很早就成立了。</p>

在孙静文的带领下，测绘小组的成员越来越多。</p>

这几年中，他们的足迹踏过大盛所有州府，不断改进测量工具，创新测绘方法，这才交出一份优秀的答卷。</p>

楼喻他们行军时用的地图，都是出自测绘小组之手。</p>

这其中，孙静文的功劳不可谓不大。</p>

新朝成立后，楼喻特设测绘局，任命孙静文为测绘局局长，专门从事测绘工作。</p>

测绘局里也有不少女性，只是因为这个部门声名不显，大家没怎么在意，因此折子上提都没提。</p>

“所以说，观念是可以改变的。”楼喻淡淡道，“这些叫嚣得凶的，他们抨击的不是新的制度，而是会伤及他们利益的制度。”</p>

冯二笔不解：“女子当官，怎么就伤到了他们的利益？又不用他们发俸禄！”</p>

“这个利益，不是金钱上的，而是权势、地位、男人的自尊心和掌控欲等等等等。”</p>

冯二笔摇首叹息：“奴不能理解。”</p>

“朕虽不怕他们上书反对，但朕看到这些却也烦得很。”</p>

冯二笔立刻心疼了。</p>

“陛下，您才是天下之主，管他们干什么？”</p>

楼喻不由哂笑：“该管还得管。”</p>

当然，具体怎么管，就不是那些人说了算的。</p>

他吩咐道：“把霍延和吕攸叫来。”</p>

片刻后，二人进殿拜见。</p>

楼喻赐座后，先问吕攸：“京郊烈士公墓和纪念碑建得怎么样了？”</p>

这是他登基没多久，就下令工部督建的。</p>

工部招募了大批的工匠，在京郊选了处风水宝地，建造烈士公墓和纪念碑。</p>

吕攸道：“按照进度，下月初十前应该能完工。”</p>

“快了。”楼喻想了想，交待道，“届时朕欲亲自前去祭奠英灵，你用朝廷的名义，去请紫云观的道士为亡灵超度，让他们走得安心些。”</p>

“臣遵旨！”</p>

吕攸又问：“朝中官员是否同往？”</p>

“三品及以上官员同去。”</p>

“是。”</p>

楼喻又看向霍延：“咱们庆军有成熟的伤亡补偿条例，但之前在京城牺牲的禁卫军没有，他们的亲眷是如何安置的？”</p>

一旁的吕攸不禁再次拜服。</p>

陛下是真的有心了。</p>

霍延回道：“臣依照之前朝廷的规定对他们进行了补偿。”</p>

当然，这个待遇肯定没法跟庆军比。</p>

楼喻颔首：“好。那牺牲战士的遗孀们可有生计？”</p>

霍延愣了一下：“此事是臣疏忽……”</p>

“并非你的疏忽，而是整个朝廷的疏忽。”</p>

朝廷的那一点补偿金，根本不够一家老小过活。</p>

若牺牲的将士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一死，整个家就都倒了。</p>

他们的父母怎么办？妻子怎么办？孩儿怎么办？</p>

不能战士为国捐躯，到最后一家老小都没法存活下去吧？</p>

吕攸闻言，也不由戚然。</p>

楼喻郑重交待霍延：“你这几日派人去询问那些烈属，看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参加祭奠。”</p>

“臣遵旨！”</p>

“吕爱卿先下去，朕同定国公还有要事商议。”</p>

“臣告退。”</p>

楼喻瞥一眼打扇的冯二笔，冯二笔会意，立刻放下扇子出了勤政殿，并体贴地关上殿门，守在外面。</p>

殿内，霍延起身坐到楼喻旁边，接替冯二笔的工作，替楼喻摇扇子。</p>

殿中虽置了冰，可毕竟是盛夏，天气热得燥人。</p>

楼喻恨不得直接换上背心和短裤。</p>

可他是皇帝，必须得端正仪容。</p>

“阿喻以后若是苦夏，可去避暑山庄待上一段时日。”霍延提议。</p>

楼喻叹口气：“我就是劳碌命，哪有什么闲心去避暑山庄。”</p>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政务，每天都有见不完的大臣。</p>

霍延握着他的手，摸到他批阅折子磨出的新茧，心中怜惜更甚。</p>

“阿喻让烈属参与祭奠，一是为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敬，二是为了提高女子地位一事罢？”</p>

楼喻顺势靠进他怀中，闭目养神道：“朝中不断有官员上书，言女子为官有违祖制，实在是可笑至极！”</p>

烈属中有很多都是女性。</p>

她们难道不伟大吗？</p>

平日里，她们忙里忙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战时，她们担心忧惧，却又不得不撑起整个家。</p>

男人若牺牲了，家中就得由女人顶上；男人若残疾了，家中还得由女人支撑。</p>

她们是幕后的英雄，合该受到尊敬。</p>

反推过来，如果这些女子从一开始就有稳定的收入，那么遇到这些事，就不至于让家庭轻易崩塌。</p>

总而言之，女子有赚钱的营生，对自己、对家庭、对社稷都有极大的益处。</p>

这个营生，当然也包括做官。</p>

霍延赞道：“阿喻步月登云，所思所想皆是利国利民之善举，只是有些人鼠目寸光，无法理解阿喻的鸿鹄之志。”</p>

“若是朝中所有人说话都同你一般好听，我也就无需如此烦闷了。”</p>

楼喻捉住他的手凑到唇边，重重亲了一记。</p>

“明日上朝，定会有人提及此事。”</p>

霍延眸色坚定：“我会一直陪着你。”</p>

不管阿喻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p>

楼喻面露笑意，忽然翻身将他压下，低声道：“那就今晚留下陪我。”</p>

“好。”</p>

男人按住他后脑，温柔而强势地吻上去。</p>

翌日朝会。</p>

楼喻没等人出列反对“女官”一事，便主动开口：</p>

“近日有不少人上书，说女子为官有违祖宗礼法，楼尚书，你以为如何？”</p>

楼荃是财政部尚书，自然在朝官之列。</p>

她微微一愣，出列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做好分内之事便可，无需与旁人争辩。”</p>

她是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朝臣倒也不敢妄议。</p>

可唐雯和尤慧不是。</p>

便有朝臣将目光投向她二人。</p>

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众朝臣中，显得格外突出。</p>

如今朝中大致有两派，一派是庆州嫡系，还有一派是土著京官。</p>

然庆州嫡系中，隐约有些分歧。</p>

如杨广怀、魏思、林大井等人，是全心全意听命于楼喻的，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p>

而范玉笙、吕攸、沈鸿、段衡、郎平等人，虽也是楼喻的旧部，但他们本来就是朝廷官员出身，骨子里依旧带着点陈腐的文官理念。</p>

虽然范玉笙等人明面上不反对“女官”，但他们也不会支持。</p>

薛齐出列道：“启禀陛下，自古以来，确实从未有过女人从政的先例。”</p>

杨广怀不由笑道：“科举制也不过前朝时才有。咱们中大多数现在能站在这儿，不就是得益于科举制？当时门阀和新贵吵得沸沸扬扬，不知诸位在读史书时，站的是哪一方？”</p>

诸臣静默。</p>

杨广怀继续道：“当时的门阀大肆抨击科举有违祖宗礼法，同今日的诸位何其相似？作为科举制的既得利益者，诸位难道忘记先辈的据理力争了？”</p>

“杨相，这如何能一概而论？”薛齐反问。</p>

杨广怀笑眯眯道：“如何不能？”</p>

“女子为官，岂非天下都乱了套？”</p>

霍延忽然出列，淡淡扫了薛齐一眼，并不跟他争辩，直接道：</p>

“陛下，臣以为，楼尚书、唐侍郎、尤侍郎在建设八州、铲除逆贼之事上功不可没，若只因祖宗之法罢其官职，未免令功臣寒心。”</p>

杨广怀点点头：“臣附议。”</p>

魏思：“臣附议。”</p>

林大井：“臣附议。”</p>

樊克：“臣附议。”</p>

其余人：“……”</p>

“诸位说得都有些道理，朕也觉得为难。”</p>

楼喻故作叹息一声。</p>

“不如这样，咱们今日便开一个不同寻常的朝会。”</p>

作者有话要说：　　喻崽：别急，事情一件一件解决。我才登基两章，给我点时间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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