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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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达西骑马离开罗辛斯庄园的时候, 在伦敦某街区的一幢房屋内，有两人也在谈论伯纳德的意外身亡。</p>

“外人说伯纳德是死于惊马意外，但是我猜测, 他应该是死在那位派出的暗探手中。</p>

上次宴会, 那个艾伯特夫人就非常可疑, 可惜, 伯纳德把所有事情都揽过去了，不让我们插手，现在他出了意外, 好多线索都断了，真是可惜。”</p>

“诶, 你说, 伯纳德摆在明面上的那个未婚妻, 会不会知道一些内幕？”</p>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p>

最先说话的人嗤笑一声：“伯纳德又没有疯，也没有被美色冲昏大脑，怎么会把这些要命的事情透漏给她？”</p>

“我就是随便猜测一下，你说得对, 连咱俩都没有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 啧啧，我当然不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参与这些事。</p>

不过，费尔南，我和你提这个，是想说, 万一伯纳德在威尔克斯小姐面前提过只言片语呢，虽然她不一定会意识到什么，但是难保她会和别人讲啊，这里面还是存在一些风险的。”</p>

这话使得那位叫做费尔南的人露出沉思的表情。</p>

过了一会儿, 他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找机会解决掉那个威尔克斯小姐？”</p>

“防患于未然，费尔南，宁可错杀，我也不愿意给自己留下隐患，哪怕微乎其微。”</p>

“可是，这个威尔克斯小姐挺受这些英国佬的欢迎的，毕竟仔细算一算血缘和身世，她也是个英国人呢。</p>

如今，伦敦有不少体面人家都和她保持了良好的关系。我们若是要动她，一旦露出什么破绽，会不会得不偿失？”</p>

“这就是我来和你商谈的原因啊，咱们来评估一下，处理掉那个威尔克斯小姐合不合算？</p>

要是代价太过高昂的话，以咱们如今这种如履薄冰的处境，确实不应该招惹她，但若是顺手的事儿，我的建议是，最好斩草除根。”</p>

费尔南挺赞同这个意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生机勃勃的花草，做了决定：</p>

“先等一等，至少要看一看伯纳德家族的态度，毕竟是路易斯·伯纳德曾经的未婚妻。</p>

过一阵子，伯纳德家族肯定会派家族成员来伦敦，他们若是继续维护威尔克斯小姐，依旧承认她和伯纳德家有关系，我们就不能伤害她。</p>

若是伯纳德家族正式宣布两人婚约解除，威尔克斯小姐不再受到伯纳德家族的庇护，那我们就可以按照你说的做了，悄无声息地制造一场意外。”</p>

“诶，还是你考虑周全，我忘记伯纳德家族的态度了。行，就按你说的办。”</p>

自以为是的阴谋者们定下策略，静待时机。</p>

被他们视作小小隐患的裴湘则在忙着搬家事宜，这个时代搬家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特别是，裴湘很喜欢那个即将入住的新家，总想在各个细节上做到尽善尽美。</p>

——毕竟，是我在这个时代拥有的第一幢房产。</p>

“威尔克斯小姐，您实在不必如此着急搬家，我相信，即便伯纳德先生已经遇难了，但他的灵魂肯定愿意继续庇佑您，这里是您和伯纳德先生的家，谁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p>

服务于这座宅子的老管家看着裴湘忙进忙出，以为裴湘是担心美利坚那边来人之后，会不同意她继续居住在这里，才如此急匆匆地搬家的。</p>

裴湘幽幽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解释说：</p>

“等伯纳德的家人抵达伦敦之后，我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反正，我在伦敦也有房产，早晚要搬出去的。</p>

再有就是，我确实不想继续面对这座房子里熟悉的一切了，待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都能让我回忆起曾经的故事。</p>

有喜悦的，当然也有悲伤的，这让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总是郁郁寡欢，所以，我想尽早离开这里。”</p>

得到这样的答复，老管家也不好继续劝说和挽留裴湘，只能尽心地做好裴湘交代的事情。</p>

这日午后，有仆人进来禀告说，达西先生来访。</p>

裴湘放下手中的事务，整理了一下衣裙发鬓：</p>

“请达西先生去小客厅吧，吩咐厨房准备好茶水点心，我稍后就到。”</p>

仆人领命而去，裴湘没有马上下楼，而是回到卧室，从梳妆台的内格里拿出一些资料，放在雕花的精美盒子里之后，才轻提裙摆走下楼。</p>

“达西先生，午安。”</p>

“威尔克斯小姐，午安，你还好吗？”</p>

达西在裴湘进门之前，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窗边望着花园出神，听到裴湘推门进来的响动后，匆忙回过头来。</p>

“达西先生，我还不错，倒是你，看上去有些憔悴。”</p>

“听闻伯纳德先生的事情后，我就立即骑马赶回来了。”</p>

他认真地端详裴湘的面色，发现她看着沉静哀伤，面色苍白，但是唇边的笑意却非常轻松，一双星眸水润明亮，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p>

达西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对伯纳德意外亡故这件事有了更多的猜疑，一些想法渐渐形成。</p>

“威尔克斯小姐，这里谈话方便吗？”</p>

裴湘走到茶几前坐下，给自己和达西分别倒了茶。</p>

“这里很安全，达西先生，每当我和伯纳德有秘事需要商谈的时候，我们或者选择他的书房，或者选择这里，请放心，在这里交谈，不会留给其他人一丁点儿的窃听机会。”</p>

达西抿了抿唇，他觉得裴湘在向他透漏一些重要的内情，否则，正常的人家，为什么要准备这样防窃听的房间，正常的婚约关系，为什么要经常谈论秘密之事？</p>

“露西，你之前给我的承诺，说是半年之内就可以让自己摆脱麻烦，离开充满危险谜团的路易斯·伯纳德。</p>

我那时候就考虑过你的解决办法，却没有预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果，以伯纳德先生突然死亡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p>

裴湘歪了歪头：“达西先生，你怀疑我策划了什么？”</p>

达西喝了一口茶，抬头反问裴湘：“你觉得……我会怀疑你什么？”</p>

裴湘莞尔：“你会怀疑很多东西，但是……你当然不会怀疑——是我策划了伯纳德的死亡。</p>

然而你觉得，我非常有可能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你开始怀疑那场意外事故的真实性，对不对？”</p>

“你很了解我，我很高兴，露西。”</p>

“正如你了解我一样，达西，只是，从咱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板着脸，我实在是不能相信你在高兴。”</p>

达西的眼中划过一抹温和笑意，又飞快敛去。</p>

从进屋到现在，这个男人周身弥漫的冷峻沉肃之势总算消减了几分，但却绝对没有达到冰雪消融的暖度。</p>

他在察觉到整起事件背后的险恶复杂后，立刻告诫自己，不能轻易露出笑脸，否则的话，对面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会觉得受到了鼓励，说不定以后会更加喜欢铤而走险的。</p>

“露西，见到你之前，我觉得至少应该安慰你一下，但是现在——当我已经足够敏锐到可以判断出你的真实情绪后，我认为，温声细语只能纵容你的冒险精神，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p>

裴湘瞪圆了眼睛打量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是在真心实意地制造严肃气氛，更因为后怕和关切而在努力劝导她，便莫名气弱了三分。</p>

“达西，咱们之前有过半年承诺的，如今我提前完成任务，按照常理来说，你该夸奖我的。”</p>

达西挑眉，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轻缓低柔，暗藏一丝危险：</p>

“夸奖你什么呢，露西？按照常理来说，瞧，这是你的原话，对，按照常理！听闻噩耗，我该劝你节哀顺变的，并对伯纳德先生的早逝表示遗憾。</p>

可是，以我的理智推断，我现在没必要说出这样符合人之常情的安慰话来了，因为，噩耗不一定是真实的。</p>

至于夸奖之类的话，实在和当下的状况不符，恕我说不出口。”</p>

裴湘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这人低声说话时太撩人，就连尾音里的淡淡慵懒嘲讽都好听得很。</p>

这是达西第一次用这种危险的语气和她说话，没有彬彬有礼的含蓄，没有温文尔雅的庄重，随意，闹脾气，转折处藏着小情绪，却相当犯规。</p>

她低眉顺眼地给他的茶里加了牛奶和砂糖，借此移开了眼中遮不住的闪闪亮亮。</p>

——矜持！矜持~</p>

奈何，低头倒茶并不能躲开某些诱惑，达西仍然不愿意放过她的耳朵，说话的语调更加低沉丝滑，带着一点点的贵族傲慢腔调，华丽奢靡而不自知。</p>

裴湘咬了咬唇，忽然慧黠一笑，趁着达西停顿的时候，用他刚刚的原话打趣道：</p>

“达西先生，你刚刚说，你现在不能说出符合人之常情的安慰话，不能劝我不要伤心，却把原因归结于不知噩耗的真假，这可有些言不由衷。</p>

其实说实话，你不能说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有了一个心上人吗？你的心上人若是真的过于伤心——为了另一个男人，那你该怎么办呢？”</p>

裴湘的故意曲解，令努力维持严肃气氛的绅士猛地沉默了下来，他被这样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心跳骤停。</p>

紧接着，心脏中的血液仿佛全都涌到了他的脸颊和耳后。</p>

“露西，不要随意曲解我的话，认真一些。”</p>

裴湘倾身向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年轻绅士的五官，而后朝着他嫣然一笑，吐气如兰：</p>

“真的是曲解吗，达西先生？你能完全否认吗？”</p>

达西忍不住微微后仰，躲离近在咫尺的诱惑，他的视线迅速偏移，最后定在了手中的茶杯上。</p>

“咳，露西，矜持一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