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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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目标, 画皮鬼顿时喜笑颜开，它连忙揽镜自照，细细打量着倩娘的容貌。</p>

看来看去, 画皮鬼总觉得不太满意, 它换了一支更华贵的珠花簪子, 轻轻斜插在如云的发髻上。</p>

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画皮鬼刚觉得自己又美了几分，忽而瞥见低头写字画画的裴湘，顿时面色一暗。</p>

小舞娘这些日子出落得越发清雅灵秀了。柳眉杏眸, 琼鼻樱口，肌肤胜雪, 风姿袅袅, 让画皮鬼又羡慕又嫉妒。</p>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继而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眼底的嫉妒恶意汹涌浮现，又渐渐散去，最后, 只留下贪婪和欣喜。</p>

在画皮鬼看来, 小舞娘的这副皮相早晚会属于它的。所以，她现在越娇美动人，将来它接手的时候占到的好处就越多，这样一想，它就暂时熄灭了折磨裴湘的念头。</p>

而且, 画皮鬼心里还有一点自己的算计。它对命格贵重的男子心存顾忌，需要去试一试隔壁院子的那两位俊美公子，等试出结果后，这个小舞娘说不定还有更加重要的用途。</p>

“裴妹妹, 姐姐这就去会一会隔壁那两位公子，你在屋子里老实待着，不要随意出门，懂吗？”</p>

听到画皮鬼的吩咐，裴湘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点头答应。她望着画皮鬼欲言又止，眉目间全是挣扎和犹豫。</p>

这样的表现，惹得画皮鬼连连嗤笑。</p>

“怎么，裴妹妹，你担心那两位公子的性命？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有些人天生冷心肠硬脾气，不好亲近。但是他一旦开始把人放在心里后，就是真心实意吗？</p>

隔壁的那两位公子若是你说的那种人，那他们就没有这么快对我动心，你担心得太早了。</p>

若是……他们和之前的那些蠢货色鬼一样，见着我的样子就挪不动脚步，笑一笑就神魂颠倒，呵呵，我还不屑于吃那样的卑劣人心呢。”</p>

小舞娘听说画皮鬼不马上杀人吃心，立刻松了一口气，她温驯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随意走出房间。</p>

“你放心吧，外面还有我的通缉画像呢，没有你的保护，我寸步难行，肯定不会乱跑的。”</p>

——虽然画得一点都不像，但我确实没有身份凭证。</p>

“我自然是相信裴妹妹的。”</p>

画皮鬼扬唇浅笑，眼波横流，语气却是忽而转冷：</p>

“不过，我这次选定的人选就住在咱们隔壁，我怕妹妹一时心软跑出去给他们报讯，所以，不妨和裴妹妹讲明白了。</p>

我虽然不在妹妹身边，但是妹妹去了哪里，说了什么话，我都能看到和听到。</p>

裴妹妹，在你跑出去报讯或者求救之前，我必能赶回来亲自杀死你的。裴妹妹，记得，一定要乖呀。”</p>

因为画皮鬼的威胁，裴湘表现得更加安静柔顺了，甚至连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少了不少，惹得画皮鬼轻嗤一声。</p>

它警告完裴湘，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打算去会一会隔壁的贵公子。</p>

那两位身上的威压带给它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按照画皮鬼以往的经验，这种人的出身必然非富即贵，才能仅凭命格就如此压制它。</p>

再没有遇到裴湘之前，画皮鬼对这种天眷之人一向是避而远之的；在遇到裴湘之后，它渐渐生出了野心和不甘。</p>

近来，画皮鬼时常问自己，大家都是天地间的生灵，凭什么它就要退却回避？凭什么它就要和次一等的人类勾勾缠缠？它有着最美丽的容颜，自然要捕获最优秀的男人，品尝最美味的人心。</p>

——若是能夺得那样天之骄子的真心爱慕，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p>

——不知道这些高高在上并受神灵眷顾的男人们动了情之后，抱起来是什么手感？他们温柔说情话的时候，该是多么迷人。</p>

——裴妹妹讲的话本多有趣呀，那些高傲冷漠的男人，比我之前撩拨的风流书生有意思多了。</p>

——千万人中，独独对我温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p>

——只有这样珍贵难得的人心，吃下去，才能让我感到真正的饱腹满足吧？</p>

被裴湘的古代版《霸道总裁爱上我之柔弱/娇蛮/伶俐/冷艳小画皮鬼》故事洗脑过的画皮鬼，兴冲冲地离开了。</p>

讲故事的人则坐在桌案后专心地画画，耐心等着画皮鬼铩羽而归。</p>

果然，几天之后，兴奋离开的画皮鬼败兴而回。</p>

“裴妹妹，他为什么轻视厌恶我？”</p>

裴湘露出迷茫的表情：“轻视厌恶？你做了什么让人忌讳的事情了吗？那人呵斥你了？”</p>

画皮鬼摇了摇头，稍稍和裴湘透露了几句实情：</p>

“没有，我都没怎么和他说上话，只是‘偶遇’了几次。那位公子也没有呵斥我，但是他的情绪……他若是排斥讨厌我，我能感受得到的。”</p>

——我会觉得对方更加难以接近，若是妄动，就会受到伤害，甚至，我的画皮都可能自动脱落。</p>

裴湘歪头想了想，尝试着给画皮鬼分析：</p>

“我没有见过隔壁的邻居，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选错人。那样的话，那两位必然见惯了女子的邀宠手段。</p>

就像，嗯，咱们之前在那个府里的时候，想要攀高枝儿的丫鬟不是经常‘偶遇’老爷少爷们吗？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你情我愿而已。”</p>

画皮鬼蹙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p>

“那他也不该对我排斥警惕呀。有人倾慕他……多好呀，不是应该心里得意吗？就是不得意，最多就无视我呗。</p>

可他的气势威压怎么会那么重，现在，我连靠近他都难了。”</p>

裴湘眸光微亮，但是很快就遮掩过去，继续扮演苦思冥想的小舞娘。她诱导性地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不用裴湘亲自说出口，画皮鬼就“自己”想通了：</p>

“年长的那位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他厌烦我，可能是时机不对。</p>

他们从外地来扬州，出身贵重却只是租赁客栈的上等院子，可见是有避人耳目的事情要办。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贸然凑上去，肯定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不悦的。”</p>

裴湘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敬佩地看向画皮鬼。</p>

画皮鬼被这样的明亮眼神鼓励，思路变得更加活跃起来。</p>

“你之前说得对，我得讲究方法，用美貌勾引人只是下策，我得攻心为上。更何况……”</p>

画皮鬼摸了摸倩娘的容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湘：</p>

“这个也不是最美的，自然不能吸引到所有人。也好，既然他们对‘倩娘’警惕了，那就换一个更好的，反正，早晚都会是我的。”</p>

说到最后，画皮鬼的声音接近于无。裴湘没有听清它后面说了什么，但是从画皮鬼的眼神和细微表情中，她大概猜出了画皮鬼的打算。</p>

——既然咱们都在算计对方的性命，那就看最后谁技高一筹吧。</p>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画皮鬼除了外出远远盯着隔壁邻居，就是敦促裴湘教它画画。</p>

这次，它不再练习什么基础和技巧了，只是一味催着裴湘画自画像，然后给它临摹。画皮鬼想要取代裴湘的打算，此时已经昭然若揭。</p>

小舞娘似乎也猜到了画皮鬼打算，可她反抗不得，只能默默忍受。她不想浪费仅剩的时光，每日里只是专心作画。</p>

她画了很多东西，不再限于人物肖像，房间内的摆设，以前见过的风景，学习舞蹈时的艰辛，宴会表演时的专注，还有昔日那个温柔少言的倩娘，都在裴湘的笔下出现。</p>

她仿佛要把自己短短的一生画尽，才能了无遗憾地死去。</p>

画皮鬼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裴湘的打算，也知道她这是认命了，便没有干涉她起早贪黑地作画。甚至可以说，画皮鬼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裴湘留下的作品越多，将来，它能学到的东西就越多。</p>

由于裴湘画得太多太杂，又多是风景和器物，渐渐地，画皮鬼就不再查看欣赏她的每一张画作了。在它看来，反正每一张都是它的，等裴湘死后，它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感悟。</p>

而现在，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p>

十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画皮鬼忽然闯进裴湘的房间，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p>

“快换一身外出的衣服，和我出去救人。”</p>

“救人？”小舞娘的眼中还带着一丝睡意，不解地看着画皮鬼。</p>

“是的，你之前说过，要对男人有恩有惠，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接纳我。我现在等到这个机会了，隔壁那位大公子现在正在被人追杀。一会儿，你去舍命救他，他肯定会感激你的。”</p>

裴湘一边穿衣服一边慌慌张张地问画皮鬼：</p>

“追、追杀？我去救人？可是，不是你要得到那位公子的喜爱吗？怎么让我去救人？而且，我、我怎么救人呀？”</p>

“别念叨那么多废话！”</p>

画皮鬼冷喝一声，上前帮裴湘梳头发：“你是人类，可以随意接近他，你现在立刻就去救他。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真的受到致命伤的。”</p>

裴湘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看上去还没有搞明白画皮鬼的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