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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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姣准备把小舅舅照顾到出院再说。</p>

打定主意，她从路边拦了辆taxi，圣玛利亚医院有点偏僻，离最近的超市还有几个公里。</p>

就在上车前一刻，她接到了来自元家的电话。</p>

上次从郊县回来后，都挺久没联系了，元姣接起来：“喂？”</p>

-</p>

taxi停在市人民医院门口，元姣匆匆走进急诊。</p>

“哎哎，小姐，你是谁的家属？”护士拦住她。</p>

“元朋义的。”</p>

“元朋义……七楼急救室。”护士一翻门诊记录：“还在抢救，家属不要着急。”</p>

七楼急救室外，海珍正在抹眼泪。</p>

元心蓝沉默地坐在长椅上，元盛正在玩玩具，元家的管家在电梯口等到了元姣：“大小姐来了！”</p>

急救室外除了元家人，还有公司几个高管。</p>

“老头子怎么了？”元姣问。</p>

“老板今早上班途中，跟一辆土方车剐蹭，出了车祸。”集团的程秘书沉痛地说。</p>

“交警判定土方车全责，”管家补充解释：“老板还在抢救……但是，情况不好。”</p>

“情况不好什么意思？”</p>

元姣看着抢救室上的红灯，真是讽刺，一天之内两次等在这个地方，两次她的亲人都生死未卜。</p>

“情况不好什么意思你都不懂吗？”元心蓝突然爆发：“就是爸爸有可能死的意思！”</p>

“你平时又不出现，现在来了有什么用？你说啊，要你有什么用？”</p>

“二小姐！”管家拉开了两人。</p>

元姣没功夫跟元心蓝打架，她看向程秘书：“集团的人怎么都来了？这个点不用上班吗？”</p>

元朋义经营的雄狮科技是专门为国内电脑、手机、平板，或者各类机器生产制造商生产电子元配件的大厂，规模很大，员工4000多人。</p>

程秘书无奈：“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高管们都来了。”</p>

雄狮是亲友型企业，有不少高层管理都是元朋义的朋友、表亲，元姣见了都得叫一声叔伯。</p>

“老头子会没事的，程秘书先请大家回去吧。”元姣道：“人民医院不比私人医院，在这里会打扰其它病人。”</p>

“好。”程秘书点点头，立刻去劝人了。</p>

“我不走！老元在里面生死未卜，我回去也没心思工作，我不离开！”一个头发花白，地中海发型的中年人挥开了程秘书的手。</p>

其余人纷纷抗议：“我们等老元出来！”</p>

元姣皱着眉走上前：“各位叔叔伯伯，我知道你们着急，但在里面抢救的是医生，我们等在外面也没用。”</p>

“现在集团的人应该还不知道爸爸怎么了，正是需要各位叔伯回去镇场子的时候。”</p>

“请叔叔伯伯先回去吧，这里有消息我们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好不好？”</p>

海珍只会哭，管家又说不上话，中年人辨认了一下：“这不是姣姣吗？”</p>

“元姣？”其余人纷纷缓和了脸色：“你这丫头，上次见你才这么大，都长成大姑娘了。”</p>

“大学快毕业了吧？”</p>

“大三了。”元姣无奈，对着地中海说：“阎伯伯，您年纪最大，爸爸也要管你叫声老哥的，先回去吧，好不好？”</p>

阎国昌想了想：“行，我们先回去。”</p>

“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你小孩子家家的，得有大人来主持办事，知不知道？”</p>

元姣点头：“好，我知道了。”</p>

有了他同意，其他人也很快离开了医院。</p>

元姣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海珍：“在医院闹哄哄的怎么行，哪怕骗也要先把人骗走啊。”</p>

“程秘书？”</p>

程秘书知道这是大小姐在指桑骂槐，点头：“是是是，是我疏忽了。”</p>

就在这时，急救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谁是元朋义的家属啊？”</p>

“医生，我是，我是他妻子！”海珍这倒跑得挺快。</p>

“病人抢救过来了，但是后脑撞击引发了脑干损伤。”医生说了好几种并发症：“要看病人的意志，今晚之前能醒过来是最好情况。”</p>

能醒过来是最好情况，那醒不过来呢？</p>

“医生，”元姣留住医生：“我是他大女儿，请问，如果醒不过来……”</p>

“你胡说八道什么，爸爸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元心蓝又叫起来了：“你个乌鸦嘴，害人精！你给我离开医院！”</p>

医生看了眼小的，对大的说：“实话实说？”</p>

元姣跟着医生走到拐角：“您说实话吧。”</p>

刚才急救室外的盛况医生略有耳闻，知道这是一个身后有万千利益的商人，说：“会导致长期昏迷无法清醒。”</p>

“如果治疗三个月后意识无法恢复的话……”</p>

“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完，离开了。</p>

元姣愣在当场。</p>

人活着，但意识无法恢复，岂不成了植物人？</p>

元心蓝正在安慰海珍，嘴里说：“爸爸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听元姣那个害人精乱说！她就是害人精，出生就克死了她妈，后来害了我，现在又把爸爸害成这样！”</p>

程秘书实在不想听她们嚼舌根，跑到了元姣身边：“大小姐？”</p>

“先别告诉集团的人。”元姣想了想：“你就说抢救过来了，别的不要讲，一切先看今晚怎么样。”</p>

“好。”程秘书点头。</p>

元朋义转进了重症监护室，元姣隔着玻璃窗，看见他身上插满了管子。</p>

对于元朋义这个父亲，元姣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她没有原主对父亲的感情，少有的几次相处也并不愉快，可以说如果她想，完全可以把元朋义当做陌生人。</p>

可当看到他毫无意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说有醒不过来的风险，元姣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一股难以克制的悲伤。</p>

她捂着绞痛的心脏，缓缓在洗手台前蹲下身。</p>

水龙头“哗哗”直流，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p>

方慈、元朋义、海珍……三个人的纠缠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p>

十几分钟后，程秘书才在洗手间外等到了元姣：“大小姐。”</p>

元姣脸色惨白，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先回去，有事你立刻通知我。”</p>

海珍母女不会同意她在这守着，她也还要回圣玛利亚医院，那边也有个病号等着她呢。</p>

程秘书收起手机：“我送您出去。”</p>

……</p>

严美玲在工作室接到了元姣的电话，听完一阵唏嘘：“不是吧。”</p>

“两个都病了啊。”</p>

“我们这没关系，公演全准备好了。”</p>

严美玲在院子里折了一根花：“但是我听说你推了许镇的试镜啊？”</p>

许镇的电影，圈子内多少人想出演的机会，两次到了元姣面前，两次都很可惜的错过了。</p>

“我可能天生没吃这碗饭的命吧。”元姣站在医院走廊窗边：“我现在在圣玛利亚医院，一会要去人民医院。”</p>

这几天她就在两个医院间跑，高兴的是路司予在她的照顾下，肉眼可见的转好，不太幸运的是元朋义一直没醒过来。</p>

雄狮科技的人每天分批去人民医院好几次，名为探视实则试探，她不得不总是盯着那边。</p>

“没事的，叔叔会好起来的。”严美玲安慰着，挂掉了电话。</p>

元姣深吸一口气，走回路司予的病房，他今天要出院了。</p>

“苏妈，小杨姐。”元姣对两人说：“小舅舅既然好了，我最近就多去那边照顾，毕竟老头子……”</p>

苏妈很理解，抱了抱元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元先生会没事的。”</p>

“是啊，我听说那个土方司机疲劳驾驶，也碰得一头血，他都没事了，元先生也会没事的。”小杨姐给她拿了些吃的：“先生有我们照顾，你不要担心。”</p>

“嗯嗯。”</p>

路司予听说她要去人民医院，问：“我让高秘书陪你去？”</p>

雄狮科技的高层这几天蠢蠢欲动，他略有耳闻。</p>

“不用了，集团程秘书陪着我呢。”元姣摇头：“以后不要生气了，这次多危险啊。”</p>

路司予原想装病搏一下同情，结果发生了元朋义的事，盛凯都笑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p>

“我没事。”路司予大手按在她头上，轻柔地揉了揉：“有事来找我，别一个人扛。”</p>

“好。”元姣点头。</p>

两人关于“独立”的矛盾终于烟消云散。</p>

人民医院，程秘书在门口等元姣很久了。</p>

“大小姐！”</p>

“程秘书？”元姣摔上车门：“怎么了？”</p>

“您跟我去一趟集团吧。”程秘书很焦急：“老板的弟弟来了，现在跟阎总他们在集团办公室吵架呢。”</p>

老板的弟弟？</p>

那不就是她小叔元友义？</p>

雄狮科技发家早，元朋义上个世纪就在沪江边圈了一块12000多平米的地做他的“雄狮科技园”。</p>

后来区政府规划用地，征走了3000多平米，拆迁赚得盆满钵满，进一步扩大了规模。</p>

早些年电子生意非常好做，人们都说那几年就是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赚得腰缠万贯。</p>

雄狮科技园非常大，有四个出入口，厂房坐北朝南修了足足8栋，周边还有5栋员工宿舍、原材料仓库、成品仓库等等。</p>

元姣来的时候北门正在出货，四个集装箱整齐排列，叉车忙碌地跑来跑去。</p>

集团大楼外有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雕塑，国旗、企业旗、华南商会旗“飒飒”飘扬。</p>

集团办公室内，元友义翘着二郎腿：“我哥病了，我接手电子厂天经地义！”</p>

“你就是告到法院，我也占理！”</p>

阎国昌冷笑：“平时不见你到这里来，这个关头来了？你安的什么心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p>

“你元友义以前在惠城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现在穿个西装套个皮鞋就把自己当人了？”林向军说，他跟元家兄弟是最早从老家惠城跑到沪上做生意的一批人。</p>

“少揭旧账啊，我的肉制品厂现在做得也不错，你说的那都是哪年的旧账了。”</p>

“现在我哥躺在床上一点意识都没有，我大嫂不会做生意，三个孩子又还小，为了不被你们这群人骑到头上，我当然要挺身而出！”</p>

“少说的这么伟大！”阎国昌骂道：“到底谁在馋这个公司？”</p>

元姣还没到门边就听见里面吵得热闹，元友义舌战群儒，一群平均年纪50+的老头战得不可开交。</p>

程秘书推开门：“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大小姐来了！”</p>

元友义整整衣服：“姣宝啊。”</p>

“元姣，你来得正好。”阎国昌被伶牙俐齿的元友义气得面红耳赤：“你来评评理，你爸在的时候，我们五兄弟一起经营雄狮，把集团搞得有声有色，你爸一倒下，你叔就要来分一杯羹。”</p>

“哪有这种道理？”</p>

元友义把侄女拉到一旁：“姣宝，别听他们胡咧咧，我来的时候还听见那个戴眼镜的瘦巴子说什么‘大哥要是倒下了，元家孤儿寡妇，不任他们搓圆捏扁，到时候拿点钱给老大出国留学，每个月给大嫂几万零花，老二老三也就老实了’。”</p>

元友义说的戴眼镜的瘦巴子叫李跃华，是雄狮五兄弟里的老四：“姣姣啊，你可不能听你叔胡说啊！”</p>

“好了好了！”元姣被这群老头吵得脑子疼：“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吵了，小叔你也别吵了。”</p>

“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呢？”</p>

程秘书说：“老板以前管的是研发和生产这两块，他这一病，这两个部门就没人管了。”</p>

“研发倒是还好，该上马的项目已经上马了，还能撑个几个月，但是生产那边是刻不容缓，需要一个主事的人。”</p>

生产包括排单、采购、安排生产、库存、出货等等，是最杂乱的部分。</p>

阎国昌一拍胸口：“我退休前是跟你爸一起管生产的，当然是我来。”</p>

他年纪最大，去年65岁退休了，52岁的李跃华不答应了：“阎大哥退休前有好几年不管生产了，当然是我来了。”</p>

李跃华管的是研发，但也就挂个闲职，雄狮的研发部人均211硕士，他一个上个世纪小学毕业的学历连ABCD都看不明白。</p>

元友义把所有人推开：“我——来——！”</p>

他高中肄业，在这群老头里学历最高。</p>

“我来！我能管！”</p>

“我支持老林！”</p>

元姣不得不站上一个台阶：“不要吵啦！”</p>

大家安静了一瞬，元姣提议：“要不还是我来吧？”</p>

……</p>

元朋义的办公室——</p>

程秘书带人把公司近一年的资料、账目，以及所有他认为元姣用得上的东西全找出来了，两摞人那么高的资料盒，摆在老板桌上。</p>

“大小姐，都在这了。”</p>

“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p>

元姣转回来：“程秘书，你等等。”</p>

她跳下来，右膝上还贴着纱布，跑去把门关上了。</p>

“程秘书，不瞒你说。”</p>

“我虽然在阎伯伯的推举下暂时接爸爸的工作，但我知道他们都没把我放在眼里。”</p>

阎国昌他们不想让元友义接手，元友义又不放心这四个老东西，两方势力对峙，最终便宜了元姣这个小傀儡。</p>

程秘书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怎么会呢，您是老板的长女，雄狮科技本来就该由您接手。”</p>

元姣笑笑，换了个话题：“我现在对集团两眼一抹黑，你对我说说集团人员架构吧。”</p>

程秘书点头：“您稍等。”</p>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张打印的A3纸回来，上面是雄狮科技人员结构图。</p>

最高处写着元朋义，职位是董事长。</p>

底下有四个董事，分别是：阎国昌、林向军、李跃华（研发）、张发财（营销）</p>

程秘书指着「四大董事」下的两个人，他们的名字直接连着元朋义，代表直接隶属董事长。</p>

“这是集团副总，白副和郑副。老板平时比较信任他们，一些大事小情都会交给他们去做。”</p>

四个董事虽然陪元朋义创业，但是随着企业越做越大，越做越精，他们的缺点也逐渐暴露出来，目光短浅、自以为是，还喜欢指指点点，所以元朋义这几年在有意架空四个老兄弟，提拔了白明和郑龙两个副总。</p>

可以说雄狮科技目前的话事人就是这两位。</p>

再底下，还有财务、行政、品管、营销、营运、电商、后勤、客服等部门，程秘书圈出财务部的主管：“老板另一个信任的人是陈会计。”</p>

“陈会计在雄狮干了二十多年了，不太爱说话，但是人挺靠谱的，老板说过这个公司有他在就跨不了。”</p>

元姣点点头，收了这张图：“谢谢程秘书，快中午了，你先去吃饭吧。”</p>

雄狮科技，食堂——</p>

作为一个大厂，雄狮科技园里有2个食堂，每个食堂3层楼，可以容纳4000多名员工同时用餐。</p>

时值中午，元姣也跟着来到食堂吃饭。</p>

食堂结构和学校里没什么区别，进门左手边可以打饭，一大碗饭8分钱，旁边就是打菜窗口，2荤3素10元钱左右，不算太贵。</p>

工人有两顿餐补，一顿8元，一天就是16，如果上晚班再加晚餐餐补8元，元姣打好饭菜，远远看到白副总和郑副总走进了领导餐厅。</p>

她端着饭盘就跟过去了。</p>

“来个红烧鱼，清炒地瓜叶。”白明朝厨师说。</p>

郑龙摸着下巴：“我要疙瘩汤，再来个辣子炒肉。”</p>

两个副总一南一北，爱吃的菜式也迥然不同。</p>

“郑老哥听说了吗？”白明要了个瓦罐乌鸡汤，给郑龙拿了排骨汤。</p>

“今天元友义来了。”</p>

郑龙没有小口小口喝汤的习惯，端起碗喝了一大口。</p>

“几个人吵了一通，最后决定让老板的大女儿先管几天事。”</p>

老板的家事他们做员工的略有耳闻，元朋义提二女儿和小儿子比较多，不过每次提起大女儿都很骄傲：「三个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真的非常聪明，才一点点大就拿全国大奖，读书画画样样都好。」</p>

「就是太不听话。」</p>

郑龙擦了擦嘴巴：“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丫头，别说管这么大的企业，只怕连报表都看不明白吧？”</p>

白明听出他的轻蔑，识相地换了个话题，厨师吆喝：“清炒地瓜叶和疙瘩汤来咯！”</p>

“白副总、郑副总，这里没人坐吧？”</p>

作者有话要说：　　事业还是要搞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