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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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齐有一个疑问，不敢问姜安城，回来跟桑伯探讨：“主子要给麟堂加菜，为何要用周祭酒的名义？”</p>

桑伯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不懂了吧？这叫害羞。这时候就要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为主子效劳了。”</p>

季齐：“怎么个效劳法？”</p>

“当然是在不经意之间让花公子知道啊。”桑伯已经想到了至少五六种法子，包管每一种都自然到不能再自然，既维护住了主子的面子，又能让花公子感动到不行。</p>

然后就听季齐道：“主子说了，这是绝密，泄漏者死。”</p>

桑伯：“……”</p>

季齐：“……所以你还觉得主子这是害羞？”</p>

“害还是害的。”桑伯思忖半晌，叹了口气，“只不过咱们主子样样比旁人厉害，这害起羞来也比旁人厉害些。”</p>

*</p>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桑伯费尽心思将别院别饰得格外华丽，屋檐下挂着灯笼，树上结着绢花，卖力地营造出喜庆的气氛。</p>

然而再怎么营造，终究是无法改变别院清冷的事实。</p>

平日里花仔还可以去隔壁找荣王串串门，或是去麟堂找韩松他们几个，现在荣王回王府过年，麟堂放年假，姜安城在姜家，连张全都告假回通州了，别院就剩桑伯和季齐带着几个下人强行热闹。</p>

花仔从书房出来，见院子里到处亮着灯笼，再见到一大桌的喜庆菜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哎哟卧槽，今儿是过年是吧？”</p>

桑伯和季齐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句话——“该来的还是来了”。</p>

主子是少家主，是嫡子嫡孙，在过年这种场合绝对脱不开身，花公子只能一个人过年了。</p>

她身处异乡，身边最重要的人都不在，自然是难免触景伤怀，暗自伤心。</p>

桑伯连忙清了清嗓子，为花仔布菜：“来，尝尝这佛跳墙，厨子可是炖了好久呢。”</p>

花仔尝了一下，赞不绝口：“好吃！酒呢？这么多好菜，怎么能没有酒？！”</p>

桑伯和季齐再次互望一眼——唉，这是要借酒浇愁。</p>

但这大节下的，一个女孩子独自过年，就想喝点酒，他们能不给吗？</p>

桑伯命人把酒端上来。</p>

有酒有肉，花仔吃得很是开心，还招呼众人：“过年嘛，都坐下，一起吃！愣着干什么？这么一大桌菜，我一个人吃得完吗？再说夫子又不在，没人管我们！”</p>

桑伯和季齐同时想——唉，这是强颜欢笑。</p>

众人实在不忍心违她的意，再加上众人这些天虽然表面乐乐呵呵，实则小心翼翼，尽量避免提到姜安城，这会儿听得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大伙儿都是眼皮一跳，还是桑伯见机得快，带头坐下：“来来来，喝喝喝，听花公子的，一起一起！”</p>

季齐还有点犹豫，他长年待在姜家，属守规矩，深知主仆之别大如云泥，不可逾越。</p>

桑伯一把把他拉坐下，悄声道：“看不出花公子心情不好么？今晚什么都不用管，把花公子哄开心了是正经！”</p>

花仔瞧了瞧桌上的酒：“这点子够谁喝？我上回不是带了一车芙蓉酿回来？去搬来！”</p>

桑伯忙命人去。</p>

别院的下人虽说少，连厨子带喂仙鹤的，加起来也有近二十个人，大家团团坐了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上了团圆饭。</p>

大伙儿在桑伯的带领下，酒到杯干，十分卖力。</p>

原因无他，桑伯有话——一醉解千愁，花公子只要喝醉了，这个最难熬的晚上他们就算是帮主子扛过去了。</p>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下人们先后倒下，桑伯喝得老眼发花，又开始对着花仔絮絮叨叨讲姜安城小时候的事。</p>

讲也就罢了，偏偏讲得颠三倒四，季齐都不能忍了：“主子才没有怕女人，荣王当时都跟主子约好了，从西山回来就去明月坊的！”</p>

“嚯，”明月坊是北里最好的乐坊，花仔立刻来了兴趣，“真的？他喜欢谁？”</p>

“他喜欢……”季齐的酒量不算差，但架不住花仔跟他一坛又一坛地对轰，如今两只眼珠子已经不大听使唤，身子晃了晃才稳住，然后吃力地将视线落在花仔身上，“……喜欢……喜欢你。”</p>

桑伯抱着酒杯，大着舌头，附和点头：“对，主子喜欢你，最喜欢你了。”</p>

花仔满意地点点头，谦虚地道：“‘最’字不一定当得起，不过夫子确实是挺喜欢我的。”说着她又皱起眉头，“可他明明喜欢我，就是不肯认我当女儿，你们说奇怪不奇怪？”</p>

桑伯和季齐两人的眼神艰难地对望到一处，以此时被烈酒麻痹的大脑很难具体分析这个问题，只本能地觉得好像不大对。</p>

花仔说完就把这个话题抛到了脑后，重新捡起前面那个，笑嘻嘻问道：“说说，夫子当时去明月坊找谁来着？”</p>

“那时候玉娘子刚刚登台，就已经名动京师，荣王赞不绝口，所以主子打算跟荣王一起去见一见。不过花公子你放心，主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是不知道，你只不过随口说麟堂的饭菜不好吃，主子就自掏腰包——”</p>

季齐一语未了，脑袋忽然一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p>

在他的后颈上，一记手刀稳稳地切在上面。</p>

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的主人面沉如水，眸子里噙着一丝火气。</p>

是姜安城。</p>

“夫子！”花仔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桑伯他们都说你今天会很忙呢！”</p>

姜安城的视线扫向桑伯，比刀锋还要锐利。</p>

桑伯的酒瞬间吓醒了，冷汗都出来了。</p>

然后他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两眼一翻，昏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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