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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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世的史册之中, 这天所发生的每件事都被大书特书。</p>

这天，姜雍容第三次成为皇后。</p>

这天，原本被囚禁在天牢的风长天脱困而出，重登帝位。</p>

这天, 姜家家主姜原在皇宫暴毙。</p>

这天, 原本远在北疆的穆腾率领大军冲入宫城，与姜安城的金吾卫里应外合, 将姜家的力量网打尽。</p>

恶战之后, 切尚未结束。</p>

姜家在姜安城的处置下慢慢把各处的生意及势力上交朝廷，中间自然难免会遇到反抗，好在姜家老辈大势已去, 虽有波折, 姜家这株盘踞在京城数百年的巨树终于点点崩散, 前尘过往，化为史籍上的碎屑。</p>

花仔也接到了风长天交待的项新任务，在坊间传播个传说——灵台神女与光明菩萨轮流坐天下，当今皇后姜雍容便是治世的明主。</p>

这个套路花仔熟悉, 当年姜雍容就是用这招替风长天在北疆募兵的。</p>

“这是什么意思？”花仔问姜安城，“我老大不想当皇帝了？”</p>

其实自从姜原去世之后, 姜雍容虽不能说是蹶不振，整个人却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般地也是吃饭睡觉, 看上去好端端的, 却是看什么都淡淡的, 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风长天使了无数的法子，都没能让她开怀笑。</p>

“陛下是为了让阿容振作起来。”姜安城道，“阿容心系天下, 现在也唯有百姓子民能让她忘记父亲的事。”</p>

“所以大嫂要当皇帝了？”花仔思索了下，拍大腿，“嗐，我看是老大早就想把这皇位甩给大嫂了，反正皇帝的活儿都是大嫂在干，也不差这么把龙椅。”</p>

姜安城笑了，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头，细密的银铃手链从他的袖子底下伸出来，铃声泠泠作响。</p>

“好生办差，这件事情办好，我们才能太太平平完婚。”</p>

花仔抓住他的手，轻轻在手链上亲了口，朝他眨了眨眼睛。</p>

“得令！”</p>

她闪身去了。</p>

她在京城最熟的就是茶楼酒馆，几乎跟每位说书先生都处成了挚友。当即把说书先生们凑到起，很快部感人肺腑惊天动地的《灵光录》就在京城横空出世，并迅速扩散至大央每个角落。</p>

这部书讲的是灵台神女和光明菩萨世世下凡救世普渡众生的故事，花仔自己都听得眼眶发红，每次都忍不住和说书先生互动。</p>

这说书先生便是她初来京城最先认识的那个，直引她为知己，有她捧场，每场都说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p>

不过，在某种时候，说书先生就会变得磕磕绊绊，支支吾吾，脑门冒汗，狂灌茶水。</p>

这便是姜安城来接花仔的时候。</p>

“我家夫子有这么吓人么？”花仔忍不住问道。</p>

姜安城以前或许有点难以接近，但现在整个人的气质是越来越温润，昨天来的时候还冲说书先生点头微笑了呢。</p>

“没办法，从前有阵子，他天天来听我说书，就在你坐的这个位置，正对着我的书桌，光盯着我的眼睛，句话不说……”说书先生回想起来就头皮发麻，不堪回首，“我算是给他吓怕了，就算他现在不盯我了，我看到他就想起那会儿的事，实在是扛不住。”</p>

夫子还有空跑来听书？</p>

花仔怔了怔，然后就明白了，大约是她回北疆那段时间的事。</p>

问，果然如此。</p>

这次，姜安城还没来的时候，说书先生便跟她打商量：“要不你先换别家听听？我年纪大了胆子小，他来次，我就害怕次，这小心肝着实受不了。”</p>

花仔笑笑，从善如流，不等姜安城进来，便去了门口等着。</p>

黄昏时分，金粉般的阳光弥漫在空气中，暮鼓声声，催着行人加快脚步。</p>

街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影在她的眼中几乎幻化为虚影，像道道流淌的河流，只有她等的那个人是唯醒目的真实，他出现，她便在千万人之中看到了他。</p>

“今日怎么这么早？”姜安城问。</p>

夕阳已经只剩最后抹，从天空洒下的光线变成种很温软的红，他的脸便笼罩在这样的软红之中，温柔俊美得不可思议。</p>

花仔仰头望着他：“夫子，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啊？”</p>

姜安城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又知道什么？”</p>

“你说嘛。”花仔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p>

每次我以为我知道了，都会有人告诉我，我知道那点，太少了。</p>

姜安城板起脸：“夫子对弟子的喜欢能有多少？”</p>

花仔实在是叫惯了，总忘了改口，她把抱住他：“阿城阿城，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喜欢我？”</p>

茶楼门口，是人流汇聚之地，进进出出，来来去去，人数纷杂，若是从前，姜安城定然不许她在大庭广众这样做。</p>

但如今被这样软红的光芒照着，被这样可爱的人儿抱着，姜安城只觉得天地万物都是柔软的。</p>

——有多喜欢？</p>

我自己也不知道。</p>

大概，每天都会比你以为的，多点点吧。</p>

*</p>

风氏最后任皇帝风长天，在复位的半年后，将皇位禅让给自己的皇后姜雍容，不论在当世还是在后世，都是惊世骇俗的笔。</p>

所有的人都在为风长天的举动感到震惊，只有花仔跟风长天响亮地击了个掌。</p>

风长天：“爷终于自由了。”</p>

花仔：“老子终于可以成亲了。”</p>

新朝初立，第桩喜事便是姜安城与花仔的婚礼。</p>

婚礼由宗正寺和礼部共同协办，花仔按郡主的仪制从宫中出嫁。</p>

花仔之前观摩了许多次洞房，对于成亲这件事已经有相当丰富的经验，知道京城世家大族成亲有多麻烦，更何况眼下姜家已经是皇族，她又是郡主，所以早就想好了打发时间的法子——找风长健、姜钦远和韩松三个人过来打牌。</p>

结果被残酷地拒绝了。</p>

拒绝她的不是宫人和礼部官员，而是被邀请的三个人，三个人诚恳地道：“花姐，我们还想好好活着，真的，是兄弟就别逼我们跳楼明志。”</p>

风长天也劝她：“为自己心爱的人忍忍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还是不是我天虎山的汉子？”</p>

花仔受教了，然后才觉得有点不对：“谁是汉子？我是黄花大闺女好吗？！”</p>

“既是黄花大闺女，就给我拿出点黄花大闺女的样子，这是我家陛下登基之后的第桩喜事，你可别给整出乱子来。”</p>

“这是我第次成亲……啊呸不是，这是我这辈子唯次成亲，整什么乱子？你个乌鸦嘴少来！”</p>

花仔发誓她定会做个安静的新娘。</p>

就像那些名门闺秀样，乖乖地坐在喜帐中，等着夫君来迎娶。</p>

然而……</p>

她端坐在帐中好像过了百年之后，“怎么还不来？”</p>

宫人告诉她：“此时才未时二刻，要到酉时才是吉时呢。”</p>

花仔呆滞：“你是说我才坐了二刻不到？然后我还得再等两个时辰？！”</p>

姜家——</p>

“出发？”季齐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水漏，“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