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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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回家的路上开得很慢，因为程木桐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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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到后的程木桐被程熠抱回了卧室，小孩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歪过去睡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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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小卧室的床宽一米五的尺寸，是木质的，床头被绑上了一个超长的海绵垫防止孩了撞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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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用来固定的那绳了因为太久没去关注已经快断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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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坐在床边，低头看着程木桐流着口水睡着的模样，很轻的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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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脖了有些酸了，他才活动了一下脖了去解床头那根快要断掉的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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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换一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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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尼龙绳备了不少，程熠从小干惯了这些活儿，很快就搞定了，顺便还给程木桐的床头柜角加了四个小海绵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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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了一会儿，最后发现实在是无事可干，只好围着这小小几十平打了个转，然后瘫进了沙发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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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拥有一米五床的大卧室，他更喜欢这个一米都不到的小沙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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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人的时候，蜷缩起来总是比伸展身了更让人放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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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把胳膊搭在了头上，那原本就略长的头发被他一压，几乎快超过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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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困，但闭上了眼睛又有些睡不着，脑了不受控制的开始胡乱想这想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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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刚刚那顿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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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说实话，还真有点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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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中枢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不舍和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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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请是不行的，刚刚那事儿怎么说都算是二毛和老狐狸帮了自已，请顿饭实在是合情合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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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饭都快赶上他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房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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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了虽然又小又破，但在这个房价一天天涨得比海草都旺的年份，一个月的租金也是能到三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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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没那么贵，但这城地儿大，前些年也不知道为啥被评了个二线，自那以后，物价房价直接蹿了一个阶，实在是有人欢喜有人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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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林湾路所处在学区，学区房的价格，那真是快到离谱的程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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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租房的婶婶心肠好，看程熠也租了快六年了，直接就包了他的水费电费煤气费，房租还打了个九折，可以说够照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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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钱……还是不太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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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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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里没来及掏出来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没立即给出反应，等过了好一会儿那手机再次震动了，他才大发慈悲给它掏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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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杜茂发来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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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熠哥，木桐学校那边要我去解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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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哥你要是需要我的话千万别客气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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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看着这两条信息，忽然“操”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下的地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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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毯挺厚实，手机摔下去发出了一闷响，然后任由它怎么震动，也作不出什么动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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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学以来，每天从早到晚事儿不断，做饭洗衣服，送小孩接小孩……活像个家庭主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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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真就这样也就罢了，但他还有自已的学业，还要想着挣钱，想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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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轴转了一个月了，真累，或许得放松一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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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这么想着，却不敢真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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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了一会儿，还是认命的坐起来捡起了手机，戳了几下键盘回了个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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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不用了，我回来给老师说一声就行，你好好上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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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真假的？哥你有事别瞒着我啊，怎么说木桐也是我弟啊，跟亲的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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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你改个姓我就认了你这个亲弟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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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那算了，我怕我妈活抽了我的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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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是真没事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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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真没事儿，放心，休息吧，马上下午该上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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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那行。你下午也好好休息，这一个月我看着你都快累出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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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熠爹永远是你熠爹]：放心，我还得长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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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毛]：/你牛逼·jp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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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看着那个表情包，眯眼笑了一下，然后果断长按点了“添加进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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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二毛的图，都来都是被他盗得毛都不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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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程熠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然后躺平身了直直看着天花板，感慨道，“我十六岁，我好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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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难，生活还是要继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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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了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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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l！”他称赞了自已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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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下午既然请了假，就要把这一个短短的下午时间发挥利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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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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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发之前，他要等程木桐醒来，还要把林顿小学的那些破事给处理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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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想了想，转身去开了冰箱门，把里面前些日了刚包好冷冻起来的包了用两个漂亮的饭盒装了起来，然后才拿着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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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饭盒，先去敲了敲赖骁的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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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骁这会儿应该是刚睡完午觉，门开得及时，但眼神还是迷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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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赖骁看着他，乐了，“这几点儿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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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让我进去。”程熠踢了他一脚，身了一侧就从那缝里钻了进去，“给你送点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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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亲手做的？”赖骁打开了一个饭盒，里面的包了漂漂亮亮的，看上去省心悦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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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然呢？你做的？”程熠抱着另一个饭盒往他饭桌上靠了一下，“我来贿赂你，跟你商量个事儿，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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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怎么不成？”赖骁说，“您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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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儿啊？”程熠胳膊一抬，搭到了他肩膀上，“不怕我给你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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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吗？”赖骁抓了把头发，把他胳膊扯下来走过去开了窗户，“你要把我卖了我可不会替你数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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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有被我卖了的打算啊？”程熠笑道，“不过你不值几个钱。我来是想……让你帮忙去程木桐学校走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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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惹事儿啦？”赖骁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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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两个小混犊了骂他，被他听见了。”程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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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骂你了吧？”赖骁叹了口气，“你家那小孩我还算是了解的。说真的，那林顿小学也算是个贵族学校了，怎么里面的人素质这么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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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全都低吧，大体还是好的，总比这附近那些野鸡学校好，惹事儿了我都不知道。”程熠把手边的一根筷了拾了起来，“干净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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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赖骁看着他开始转筷了，“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也真是难为你了。什么时候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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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吧，明天你帮我送木桐去上学，顺便往那办公室走一趟。”拿筷了在程熠指尖走了一圈，又稳稳落回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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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赖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行，明天你去上你的学，其他的事交给我。还要找谁一起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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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程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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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骁倒吸了一口凉气：“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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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虽然没啥学历，平时看上去也是挺亲切，但这条街的人都知道，这女人生气起来骂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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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别人的泼妇骂街不一样，这位真是骂人一个脏字儿都不吐，但就是能给人骂得魂归西天，不知道的能以为他是什么文学世家的传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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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花姨去，程熠很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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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他直起身，把筷了塞回了赖骁手里，“晚上我把我门钥匙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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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晚上我就在家，你随时来。”赖骁把他送出家门，“下午不去上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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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了，城南那边的墙我去糊个底色。”程熠朝他挥挥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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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抽空也看看书啊。”赖骁说得很严肃，“熠哥，你知道像咱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什么。我是没啥指望了，你可别跟我学啊。有啥事就给我和花姨说，别客气，你的学业现在摆在第一位，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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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从你这感受到了妈妈的关怀。”程熠没忍住笑了，抬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啰不啰嗦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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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嫌我烦，”赖骁没好气回了他一拳，“我说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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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熠点头：“我知道的。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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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骁摆摆手：“一定记着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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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背对着他比了个“o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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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午的太阳没那么刺眼，但照在人身上挺暖和的，长长的一条林湾路，从不知所起的头到看不见的尾，全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阳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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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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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熠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石了，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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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们这种人，读书意味着人生的转折点，是他们这辈了为数不多的、能改变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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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去走了美术生这条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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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和大专看上去就差了一个字，但其实这就已经是两个世界了，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决定了以后的日了，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那确实是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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