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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 原来是姓名叫做石青山的醉鬼站在中间,杨六郎站在左边,惠和牵着问山站在右边。在杨六郎听清了黑暗里的细碎脚步声时,石青山悄悄地挪步向右。
石青山身转向右边长刀握在右手,刀尖却向下,拄在左脚前半尺的地面上。
杨六郎斜眼看到石青山的动作,心中会意,也悄悄侧过身,朝着右边,把两个和尚护在中间。
两个刚刚见面不到一个时辰的陌生人,竟如同多次并肩作战的伙伴一样默契。惠和和尚后知后觉,听到四周不同寻常的窸窸窣窣响动,感受到冷飕飕的杀气,才惊恐就地蹲下,把小问山的脑袋捂在怀里。
天上无月无星,四周一边黑漆漆。
右边,几下脚踏水花的响声,然后是一声轻微的破风声,紧接着是兵刃撞击的铮啷一声,和一个沉闷的重物摔落撞地声和溅起的水花撒落声。
同时,左边也是一串大力踏地响声,接着是拳头与碰撞声和清脆的骨折声音,还有倒地溅起水响声。
一阵沉寂之后,一声弦响,石青山的身子微弱地晃了一下。又一声弦响,弩矢射入杨六郎的右肋,但杨六郎却似是毫无感觉。本来这支箭是要射惠和的,杨六郎赤手空拳,连根木棍都没有在手,只好拿身体去挡箭了。
四周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连吵闹的蛙声都停了下来。
又过一炷香功夫,石青山支持不住,右手撑着刀,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
一声轻微的啪啪声响,火把次第点起,一排蒙面黑衣人站在杨六郎四人十步之前。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抬手握着手&nbp;&nbp;弩,指向的既不是石青山,也不是杨六郎,而是惠和怀里的小光头问山。
能一下子找准了四个人中的薄弱点,并且拿捏住了,看来这弩手是个极聪明的人,能在黑夜中凭着同伴和敌人一个照面的交锋,就能精确听风辨位,两次弦响就射中二人,是个极端危险的人。
这群人握着火把和握着刀的手都很有力很稳定,位置也站得恰恰好,显然是组织得极好。站在中间的是带头人,他冷冷扫了左右两具尸体一眼,身上渗出杀气和煞气,显然是个更危险人物。
带头黑衣人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我本来打算一言不发就射杀你们的,但我改变主意了,我很好奇,你们来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石青山咬紧牙关不说话,已经是在竭尽毅力在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石青山肋下中了一支弩箭,看来起扎得很深,流出来血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应该是弩箭上下了很厉害的毒。
惠和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面对这群歹人,双手合什道“我们只是错过了住宿地方的过路人,在此夜宿躲雨的。”
带头黑衣人双眼犀利得像两把刀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个人一阵子,冷冷道“就算你们是无意路过的,我们也不能放你们走。”
惠和诧异问道“为何?”
黑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笑了起来,脸上堆起了一朵朵横肉,笑声如同夜枭一样难听。
“因为你们拆了我们的屋子啊!”
惠和一脸苦相,认真争辩道“这庙宇年久失修,是被风雨吹倒的,与我们无关。”
黑衣人又笑起来“可我明明看见是你用力推倒的。”然后扭过脸问旁边另一个黑衣人,“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就是这个和尚推倒的。”旁边那位黑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雨急天黑,你们在那么远的地方,一定是看错了,再说,和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家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推倒你们的屋子呢……”惠和急急争辩。
“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你这个秃驴伸出手,一巴掌就把我们仅剩的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推倒了。”十多个黑衣人,竟然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惠和已经看出这伙人的心思,心一横,沉声问道“你们想如何了断?”
“损毁人家的屋子,当然要赔偿啊,你这老秃驴懂不懂王法?”有人开口划下道来。
“这屋子地段好,占地宽,用料考察,做工精良……,”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的帮腔,可能他都觉得自已说前面半段话很有水平,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算,也得值二十万两银子,看在你拖着个孩子,生活不易的份上,就赔十万两好了,大爷们心慈,不与你计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头人转过身一巴掌抽在脸上,把后半截话也抽落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跟人家谈买卖,开口就白白丧了老子十万两银子。胳膊往外拐的晦气丧门星!”带头人声音如夜雨还无情。
“出家人云游在外,以乞食受施为活,银子没有,烂命有一条,有本事过来拿吧!”惠和这具泥菩萨也被激起了火气,撸起袖子,反手把问山抄到身后,准备干架。
有一个家伙拿着火把向着走了两步,弯腰伸头,一双贼眼在问山的脸上身上扫了几趟。
“啧啧,细皮嫩肉,像个女伢,比窑子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小相公还要诱人,大爷我就好这一口……”一边满嘴污言秽语,一边迈腿向和尚师徒二人逼了过来。
这个色鬼刚举起手中刀作势正欲砍向惠和时,一道刀光自下而上撩起,从这个该死的家伙右肋向左胸掠过,鲜血喷溅出来,人缓缓地仰面而倒。
石青山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挥出这一刀。刀光消散,他俯伏在地上,肩头又插多了一支弩箭。
石青山脱手的刀还未落到地上,就被杨六郎捞在手掷向单独站在后排的弩手。弩手低头看着胸口的刀柄,满脸不可思议。
杨六郎向右前跨了两步,刚好把惠和及地上的石青山都挡在身后。
带头黑衣人看着弩手倒下,眼角跳动,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刀向杨六郎虚砍一刀,身旁两人立即扔掉手中火把,双手握刀向杨六郎冲去。
双刀合击,上路横抹,下路直刺,配合娴熟,是非常狠辣的招数。要赤手空拳避开这招攻击,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向后退。这两个黑衣人眼睛很毒辣,明显看出了对面这个高大的对手是一个不会退步的人,何况他身后还有两小光头,地上还躺着一个同伴。
意想不到,杨六郎确实后退了一步以避开攻击。但紧接着立即在电光火石间身体稍稍扭转,向前踏进一步,回到了原位。横抹的刀已经挥到另一边还未来得及回刀,直刺的刀也贴着身体刺过也来不及缩刀,于是两个黑衣人分别挨了一拳和一脚,同时摔了回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有人敢再挥刀向前自找死路。
带头人气急败坏,在后面喊叫哄吓驱赶着同伙,但每个人都只是手握刀子,刀尖刀口指向杨六郎,不断移形换位,看似正在布一个令人眼花瞭乱高深莫测的刀阵,但实际上是前一步退二步,没有人真冲出来送死。
惠和把石青山抱在怀里,小沙弥急得乱翻行李,想找点有用的药物。
带头人突然在后面一脚大力踹在一个同伙的屁股上,把这个人踹得一个踉跄直冲到杨六郎面前。杨六郎扬起巴掌一下就把来人拍倒在地,不知死活。
其他人又向后撤了一步。
带头人挥起一刀,斩在一个同伙的背上,这个同伙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砍倒在地。
杨六郎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人前来送死。
带头人又要举刀砍人,突兀一道刀光快捷掠过,带头人的举起的手臂,连同紧握着的刀,一起掉在地上。带头人另一只手反手按着断臂,蹲在地上哀号。
那个背叛的人,正是适才被抽了一个大耳光的倒霉蛋,他刚好就站在带头人的身后。他从众人中走出来,在杨六郎面前三步远站住。
“我可以走了吗?”他低下头小心翼翼问道。
“理由!”杨六郎冷冷地看着他,令他马上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没杀过人,没有糟蹋过女人。”他小心地回应杨六郎。
杨六郎盯着他的脸,好一阵子,可以看得出来了,这人说这话时,没有心虚。但杨六郎仍然没有讲话。
“我可以指出这些人做过的坏事!”这人抬起头,咬牙切齿道,面上阴冷狰狞得得可怕。
“好,你指出一个该死的,饶你一命,再指一个,饶你一手,指出五个,让你全身而退。”杨六郎把做斥侯那一套冷血阴损的手段使出来。
话音刚落,有一个反应快的,马上转身就逃,杨六郎弯腰捡起一把刀直掷过去,那人就被钉在地上。
那人指着最左边一个,大声道“张十七,抢城东刘家庄时,你杀刘员外,第一个糟蹋他的小女儿……”,话还没说完,张十七便嚎叫着举刀冲来,被杨六郎的脚踹中腹部,蹲在地上起不来,刀也撒手掉在地上,未几口鼻中污血涌出。
“李鼠儿,在李家村,你入室欲强行糟蹋一家寡妇,寡妇拼死不从,你先杀人再做那恶心事……”
话还说完,李鼠儿就跳脚起来反骂道“李蔫巴,你他娘血口喷人,老子没干过那事……”
可惜杨六郎不听他的,他又转身而逃,以为能侥幸保命,却又被掷出的刀钉在死上。
李蔫巴点够五个人,每个人都企图侥幸逃得性命,但都抱憾没有成功而去。
李蔫巴经过带头人的身边时,他停下来,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跟我们称兄道弟,给们施以小恩小惠,却又以种种卑鄙手段要胁控制我们,只把我们当鹰犬工具,不把我们当人看待,这就是你的报应。”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
可刚走十余步,又停步回头,去那带头人那里,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伸手从他腋下摸出一个小瓶子,走过来递给惠和。然后点起一个火把,才一路走入夜幕中。
还剩下五个齐全的人,杨六郎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子,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们都蹲下来,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各自说说,我饶你们一命的理由。”
五个人先争恐后地讲了一大通,杨六郎一个字都只不听。
过了一阵子,杨六郎又对五人道“现在,你们都说说,让我杀掉其他人的理由。”
这些,都是斥侯杀人诛心的手段。
石青山肉厚,身中两箭都未伤及器脏,也未刺中血管,惠和拔了箭矢,把李蔫巴给的解药给石青山灌了下去,就起了效果,虽然暂时未醒转,人总算救活了过来。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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