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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太上皇正和长临帝对坐手谈一局。
太上皇忽然道:“听说你把庸王贬成了郡王爵?”
长临帝瞅一眼亲爹,太上皇自从几年前当了甩手掌柜,把皇位和路边一朵野花似的甩给了他这个“宝贝儿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参与过朝政。
哪怕他遇到过再多的问题,再大的麻烦,在做皇帝一事上颇有经验的太上皇也不肯跳出来指点指点他。
连帮忙都不肯,就更别提指手画脚了。他们父子俩都是知道天无二日之人。
长临帝笑道:“是哪个和您告的状?”若是庸郡王,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不好好老实缩着,还敢冒头来讨他的嫌?
太上皇“唔”了一声,很是了解儿子的想法:“倒不是老五。他胆子没那么大。”
过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撩开手之后,全副重任在你一人之身。阿爹很是心疼你的劳苦,但总有些人妄想你我父子斗法。”
太上皇的这种话,在任何一个别的皇家父子身上都是很难看见的。皇家名利大过天,唯有太上皇因为太过看重嫡出子女,而和儿子推心置腹的说话,哪怕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个皇帝。
两个皇帝之间的对话,竟也十分温情。放在外面一说,信的人却是少的。
长临帝听阿爹如此实心地说话,也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冷下来:“有些臣子总是不安分。”
太上皇嗤笑一声:“我从来不觉得那些臣子都是一心为公的,人嘛,总也有些私心。既然做帝王的都能有私心,做朝臣的有些私心也没什么好指责。只是,大事上不要出岔子。”
又看了黑着脸的大儿子:“有些老臣,也为我做过些事。我不好出手的,他们曾经为我担了。”有些脏事,还是要心腹臣子去做的,总有人要做帝王手里一往无前的那柄刀。
“那些人你瞧着办吧。没有大错的,叫他们及时退了,往后荣养也就罢了。”太上皇扯出一丝曾为帝王的冷酷,“那些藏了野心的,有意挑唆天家父子之情的,也不必留了。”
长临帝这才吁了一口气,好在阿爹懂他。他的皇位接的太早,亲爹正是壮年就把位子传给了他,当然,亲爹在世,他是很情愿的,毕竟太上皇对陆皇后所出三个子女都是没得说的。
但是,太上皇还在,就总有些人,想着烧冷灶,不服他的统治,也有些人想着混水摸鱼,借着支持太上皇的光偷偷有别的谋算的。这类人,他是绕不过的。哪怕他们曾经为太上皇做过不少事。
有太上皇的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他倒不觉得处置那些人不妥,只是到底怕亲爹心情不好受。
长临帝露出一丝笑意来:“多谢阿爹为我着想。”
“嫡亲父子,不必说场面话。”太上皇摆了摆手。
他刚刚才到洛京,就有那些老臣跑到他跟前来,说长临帝是如何如何苛待庶弟,夺了庸王的爵位,又让庸王世子这个受了重伤、没了命根子的人失去世子位,相当用心险恶。
话说的严重些的呢,就是“圣人今日敢如此对待亲弟弟,来日便能挥刀向您啊!”
一长串的“忠心耿耿”,私下底全然是祸心。
太上皇没等这人继续挑拨他父子俩,就令人把他拖下去处置了。
下了一盘棋,太上皇正要说去随侯府瞧瞧小外孙女,就听见外头来报:“祁山弟子终于来了,带了烈明草,如今晋阳县主已服下,身子渐好了。”
太上皇立刻就展开笑容:“好,好!”
长临帝也喜不自禁。父子两个正要高高兴兴往随侯府去,就见太子和随常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太子行礼道:“皇祖父,父皇,晋州水灾,已成民患。这位姑娘是祁山老神仙的弟子,此次给沅姐儿送药前来,途径晋州,亲眼目睹,刺史封闭消息,不叫外传,显是要让百姓等死了。”
长临帝惊道:“怎会如此?”
晋州刺史是跟着太上皇的老臣了,汗马功劳不少,遇上了水灾还瞒报朝廷,莫非有反心?
朝廷目前并没有收到快报。
事关重大,长临帝立刻派人去晋州打听情况,但还不需要派去的人传来消息,到了当天下午,就有本就在晋州的暗探传来消息证实了一切。
暗探的消息传得已经不算迟,但比不上快马扬鞭送救命药的白昭。她本领强,爬得快,年轻人精神头足,赶路也不在话下。
长临帝大怒,急忙派遣英国公和太子往晋州去救灾,太子和一干东宫属臣轻衣简行,先走一步,英国公带着一万大军后面跟着。
由此便能看出长临帝的决心了。他只怕是要把晋州刺史的头砍下来当马球踢的。
太上皇也恼怒不已,晋州刺史从前跟他的时候劳苦功高,他才特地把这人留给儿子用的。结果居然出了这种岔子,如今引得晋州大乱,民不聊生。虽是天灾,但人为之力丝毫不起作用,还敢欺上瞒下,也不知是何居心。
随常也要跟着太子去晋州,急急地赶着回家和父母说一声,走之前还要再好好看一趟胞妹。
白昭在皇宫也不认识旁人,自然跟着随常一起出宫了。
路上,随常忽然问白昭:“你怎么骑马这么快?”
本来他并不知道白昭因祁山没了烈明草、还需等得师兄亲自上山采来,只以为白昭是按照老神仙预计的时间赶来,但如今已经知晓她中途正好撞上晋州这事,不得不临时改道,那就是白昭骑马过快了。连圣人暗探用信鸽传消息都比白昭骑马的速度要慢。
白昭一笑:“也不是我骑马快。我虽然骑术不错,但连日来换马不换人,马的质量参差不齐。是我这几日只夜里休息一个半时辰,昼夜不停的赶路。好在赶上了。”
这话却是真的。哪怕有卢垣加持,随沅的身子到了今日也是极限了,再拖不得。如果白昭不能及时送来烈明草,太医们就要拿保守的法子治了,那就没法恢复到落水前的身体状况了。
还好她来了。随常心里暗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撑过来的,一日连着赶路,也只用休息一个半时辰,可谓辛苦。
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你。日后若有需要,我们随家和我个人都愿意帮忙。”
她救了自己的宝贝妹妹。
白昭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用客气。”咳咳,她也是为了她的小师妹呐。
但她没有说出口。她很有一些鸡贼,到了随家,见她师傅老人家并没有自称小师妹的师傅,就知道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她不能跳出来捣乱,乱了师傅的打算。
当随沅知道白昭连夜赶路,晚上也只睡了一个半时辰的时候,也是感动不已,特意请来白昭,招待她洛京的风物。
白昭看见这一桌子的精致吃食,各有各的美味,看起来汁多肉厚的,她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的好吃的了。
“呜呜呜。”她一边吃着酱汁鹅腿,一边赞叹道,“真的太好吃了!”
她不知道京里人是怎么表达自己对食物的喜爱的,原谅她出身武学门派,并没有那么飞扬的文采,她只知道“好吃!”“这个好吃!”“呜呜呜那个也好好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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