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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眼前人的反应刘灿很满意,见她这般心中笑意更甚。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温热触及下巴那一瞬,江晚浑身一颤,又迅速偏过了头。

这举动却成功激怒了刘灿,手上不禁加大力道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扭过了过来,“李秋雪,你躲什么?心虚吗?”

“李秋雪,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啊?可是啊,见到你这不服气又害怕的样子我心情真的超好。”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言罢这男子便桀桀地笑了起来,“还记不记得,有一回夜里,你亲眼见到那阉人拿刀捅人?你知道刀刺入腹中又被人翻转剜着血肉的感觉吗?”

蓦地,脑中大段记忆翻涌。

在她还未和安开济相熟的时候,确切是在宫中见到过刺客。

到如今都记忆犹新,记得那日那个黑衣人那狰狞的表情,霎时间她呼吸一滞,望着刘灿有些说不出话来,“你就是那个……”

后面的话就那样梗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心中的恐慌越发泛滥。

凭着刘灿的那股狠劲儿,想要弄死她估计也不会给她一个痛快。

“不错。”

刘灿心中畅快了不少,细细打量起眼前这张脸来,“啧啧,李秋雪,生得这般好看可便宜阉人了,凭着这张脸卖去妓院,估计能值不少钱呢。”

对于他这些话,江晚丝毫不感兴趣,便截然了当地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言一出刘灿笑意更深,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低笑着道:“自然是计划杀死阉人后怎么处置你啊,秋雪妹妹。”

“我就知道师娘和秋酿不会舍得让你死的,我要利用你把那个阉人引出来,信已经送出去了,明日就是取阉人首级之日。”

而于此时,另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冲着刘灿喊:“灿哥!番子寻过来了!那阉贼根本未按照信的内容赴约!这会儿带了一大群番子来!”

“安开济!”方才那愉悦于此刻一扫而空,刘灿额角青筋暴起,又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吼一声。

江晚庆幸安开济没有中计。

正松了口气,却被刘灿双手摁住了脑袋,紧接着就被他掰正了脑袋对上了那双斥着怒火的眼眸,“你得意什么?李秋雪,原本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还想放你一马,如今看来你非死不可!”

*

寻到山间的木屋时,屋子已经剩下一副空壳了。

安开济心底生恼,待厂卫将这片区域搜寻一遍无果后,心中恼怒更甚。便又跟着线索沿路追,这大冬天寻起人来麻烦,放眼瞧去尽是一片白茫。

而于此时,一厂卫匆匆而来,又急忙上前来递上一封信,“厂公,这是在屋中寻到的。”

接过信件拆开,只见上头只有用木炭写着的一行字。

“要只身前往远望山,不许带人。”

远望山位于京郊,山上不少宝贝但毒蛇也颇多。

此处不下雪,绿水青山,一年四季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但未开垦过的山路不好走,刘灿特地挑在此处,大抵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就算跑路跑起来也方便。

刘灿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

这回他铁了心要报仇,就算杀不了安开济,他也要江晚替他垫尸底。

远望山有一处断崖,从那处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他便挑中了那个位置将人带到了那处,又派几个像他一样极其痛恨阉党的男子埋伏在暗处,只要目标一出现,几个人就会迅速冲出来杀掉他。

寒风簌簌的吹着,刘灿将手中的麻绳捆好,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江晚被刘灿困在悬崖边的树干上头,凹凸不平的树皮硌得慌,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

于此刻,她反倒更情愿安开济别来。

哪怕真掉下去死掉。

也不想他遭人算计被这群人杀死。

耳边响起刘灿幸灾乐祸的声音,又装模作样地抬手给她擦眼泪,笑嘻嘻地说着:“别哭干了眼泪了,留一些一会儿哭。”

而于此时却听见一阵马蹄声,见他一身月白衣袍策马而来,又翻身下马。

“哟,来了?好久不见啊安提督。”

安开济一愣,见到江晚那一霎心中又生出几分痛意。

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叫刘灿捉住这点不放,只能敛下眼中的思绪来,转而便冷笑出声:“本督见过你?”

这话却成功激恼了刘灿,气得他咬牙切齿青筋暴跳,瞪着对面的人就骂道:“阉党,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安开济亦不是佯装不记得,他是真的不记得这人是谁。

目光又落到了捆在树干上的人身上。

她眼睛红红的,瞧得他心一颤,又后悔了。

当时就应该什么都不管就把她带走才对。

刘灿不想同他废话,将手中的刀架到江晚的肩膀上,冰凉的刀刃贴近雪白的脖颈,登时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丝丝凉意与脖子上晕染开来,凉得她不禁浑身一颤,脖颈就被锋利的剑刃就划破了道口子。

殷红的血汩汩冒出,可此处风大,冷得她都感觉不到痛了。

江晚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害人精,不仅帮不了安开济忙。

还总是添乱,每一次都要人救才能脱险。想开口叫安开济走,可刀架在脖子上,她稍微多言就会被那刀割断脖子。

刘灿嘿嘿地笑着,稍稍偏了偏脑袋目光落到了江晚身上,见着刀口上那抹刺目的红,他心情便莫名的大好。“安提督也不想见着心上人死吧?”

安开济生平最恨受人要挟,更何况拿江晚去要挟他。

他亦清楚,刘灿根本没想要江晚活。

心底愈发恼怒,定定地盯着悬崖边那人吐出两个字来:“放人。”

就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刘灿又桀桀的笑出声来:“安提督是在开玩笑吗,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人啊。”

“你不会是觉得,本督真那么蠢只身前来吧?你的人早就被本督拿下了,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言罢,数十个厂卫从四面八方冒出,而刘灿安排的人也被那些身着直身褐衫的厂卫一一押上来,推倒在地。

皆是昏迷不醒,无一例外。

“没用的废物!”

刘灿狠狠叱骂一声,架在江晚肩上的剑又贴近了脖子几分,“安提督,你别忘了,心上人还在我手里呢!”

安开济听得有些烦了,这些匪徒就喜欢垂死挣扎。

若是他没有十成把握他会这般?想到此处他眸光一沉继而冷声道:“乖乖放人,饶你一条小命。”

江晚咽了咽口水,如今她想张嘴说话。

可刘灿的刀紧紧贴在脖子上,又凉又带着几分痛意。

此时山风簌簌,有什么动物从林间草丛而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刘灿又冲着安开济喊:“安提督,哪有这样的好事,我要你一命换一命。”

“好啊。”

他答得过于爽快,叫刘灿心头一诧,可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对面的人轻笑着道了一句:“就用你的命来换,怎么样?”

对上那双阴沉而带着讥讽的眼,刘灿刹时被他那句话弄得有些糊涂了。

趁着刘灿还未反应过来,安开济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小刀,手腕轻轻一转又一用力就将手中的小刀掷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小刀速度极快,瞬间扎入了刘灿的脖子。

大刀哐当落地,登时鲜血四溅。

场面血腥又惨烈。

刘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嘴巴一张要说些什么,可腿脚发软,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

脚下绊倒了凸起的石子,紧接着身子一歪就摔下悬崖去了。

凄厉的惨叫声于此刻响彻山崖,江晚都要吓坏了。

厂卫来给江晚松了绑。

江晚心跳还未平复,正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然安开济眼睛一闭,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遭的见惯大场面的厂卫顿时慌了神,这时小八领着四五个厂卫从山下追了上来,见此景登时吓得脸都白了。

手上的绣春刀哐当坠地登时激起一地的灰土。

小八眼眶盈满了泪水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厂公!我都说了,中了这蛇毒不及时清理会死人的!您非是不听!”

江晚脑子嗡嗡作响。

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小八伏在安开济身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脚却好像灌了铅一般。

小八朝她望来,见他眼睛哭得通红,“二牛,你就不来见厂公最后一面吗?厂公可是为了救你,才被那毒蛇咬伤毒发身亡的。”

那一瞬间,好似什么东西塌下来了一般。

腿脚发了软,好似不听使唤的,踉踉跄跄地来到那躺在地上的人跟前。

双膝一软便跪坐在地了,浑身的温度于此刻骤然褪去,她哆嗦着手,口中一遍遍地重复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却发觉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她整个人都慌了,皱着眉头一遍一遍唤他名字。

“安开济你醒醒!你不要死啊,你醒醒!”

眼前人双凤眸紧闭着,往日如星般的灿烂被关在眼皮里。

他是不是……死了?

真的死了吗?

可是,他权势那么大,武功那么高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江晚哆嗦着手去探他鼻息,可却已经没有了气息了。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身上的温度就好似于这时褪去,顿时如置身在冰窟里头一般。

那建设起来的世界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

说没就没了呢?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她慌慌张张地去抓他的手,惊觉他的手温热早已褪去,如今没了温度,冷如铁板。

“我真的恨透你了。”江晚强压下心头那即将到来的崩溃,淡淡道。

江晚倒吸了口凉气,哆嗦着将攥着安开济手的手缓缓收拢,意图让他变得暖和起来。

可是,她手掌的温度都被抽去了,这就好似徒劳一般。

“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这么容易惹事没有你我肯定会死的。”

回想起昔日种种,她一直觉得,安开济总是能替她抗下所有的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会第一个挡在她跟前,不曾想过啊……

不曾想,如今他会躺在这里。

是她害的吗?

该是。

江晚就是个害人精。

想到此处,她再也忍不住了。

压抑着呜咽了一声便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呜风声夹杂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脑中不断浮现起往日相处时的景象,眼泪止不住哗哗的流。

心痛得难以呼吸,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止住。

“晚晚啊……”

而此时,一只手缓缓攀上了的脑袋。

那一道熟悉的无法再熟悉,阴柔到骨子里的声音。

无数日夜思念的声音啊,怎么会听不出来。

那一刻,江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还是止不住眼泪。直到那人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去,那熟悉的香气沁入鼻腔里,她更是忍不住了。

骨节分明的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只听见他语气柔得不像话,好似那拂过山野温柔的春风那般,“晚晚,咱家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就要过奈何桥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舍不得你就回来了。”

可她听了,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一拳一拳地锤在他身上,声音却带着哭腔哽咽着冲他吼:“安开济你混蛋!”

她双手攀上安开济腰肢去,紧紧将他抱住。连着身子都在颤抖着,哭得他心里难受的紧,甚至都想跟着她哭了,他不禁蹙起眉头来柔声劝道:“晚晚啊,莫哭了,咱家见不得你哭。”

“安开济你没有心!你要是真是心里有我你就不会让我这么难过,你只爱你自己!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安开济听着她的抱怨,抱住怀中人的双臂不禁又紧了几分,将下巴抵在她头上,柔声细语道:“晚晚,咱家有心的。”

言罢,他又放软了声音补充道:“都是咱家的错,往后都听你的可好?”

江晚一顿,动了动身子,“不对,我跟你闹掰了来着,我可没说要和你和好。”

好啊,她突然想起来了。

他们闹掰了来着,新仇旧账一起算!心一横就奋力挣扎起来要从他怀中退出去,可不料安开济将她抱的死死的。

安开济脸上染上笑意来,轻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哪个混蛋说都听我的?”心中郁闷,又捏着拳头砸轻轻地往他背脊砸了一下。

闻言安开济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是那样说了。

不过解释权在他手上,他又轻轻地笑着道:“除了这个,其他都听。”

江晚心底有些郁闷,突然间不知该怎么回他了,一顿才闷声问:“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承认自己混蛋咯?”

“嗯,无妨。”

他倒承认得痛快,她心里也舒服了些。

这又继续轻轻问了声:“谁是混蛋?”

“咱家是。”

他倒承认得爽快。

只有江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等,不对。

小八说他是被毒蛇咬了,中毒身亡了来着。

江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忽的觉得自己好似被人骗了。

不,不是好似,她就是被这两人合伙给骗了。

想到此处,她急忙推着他的双肩从他怀中退出来,扒着他的衣袖道:“等等,毒蛇咬哪了?”

安开济心头一跳,急忙护住了手臂往后缩了缩,“晚晚,这大冷天的衣服穿得厚……”

闻言,对上他那双墨色翻涌的眼,却又眼神飘忽躲闪。

好家伙,他心虚了。

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江晚又捉过他的手臂来,非要扒开衣袖看看伤口究竟在何处,“给我看看毒蛇咬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的!”

见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安开济反倒想笑,可他仍是将那要冒出来的笑意压下,皱着眉头道:“晚晚,伤口不在此处。”

这理由不成立,江晚眉头一皱依然扒着他衣袖不放,“在哪?快给我瞅瞅!”

安开济心头一跳,是将手臂捂得死死的,讪讪地笑着:“回去再看回去再看。”

此话一出,江晚更加断定必定是这二人合伙骗她。

一个负责起头一个负责演,真是配合!

江晚都要气笑了,又带着几分无奈,闷声问他:“是谁出得主意?”

安开济也如实回答:“小八。”

她就知道,按安开济的性格肯定不会这样。

从前就觉得小八多嘴又八卦,但没有一回像今天这样想把他胖揍一顿的。

可循着周围瞧了一圈,哪还有小八的身影?

连着其他人都溜了,鬼影都没有一个!

江晚是愈想愈气,方才还哭得那么伤心,他肯定在心里嘲笑她!

如今越想就越觉得丢脸,想把小八捉来痛扁一顿,想到此处她便一拍大腿就要起身,“淦!我去弄死他,骗我眼泪。”

安开济急忙将她拉了回来,又再次将她圈入怀中,山风过时,他闻见她身上那甜甜的奶香味,俯下身去于她那绯红的唇瓣之上覆下一吻。

轻轻的,带着几分凉意。

心潮起伏如初时一般,顷刻间对上那双蕴着笑意的眼,从里头,她瞧见了深深的爱溺。

伴着风声,她又听见他那阴柔到骨子里的声音于她耳边道:“晚晚,这颗心给你了就不能还了。”

直至永远。

嗯,还了他也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啊,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好像也没有多少感触。

就是觉得,写完了一本好开心啊!

可以写番外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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