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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定在二月举行,由知县主持,一般考五场,前朝分别考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等。
但到了本朝,为了更有效的将天下英才聚在一起,考试内容有时候会发生变化。
比如去年,就多了关于律法的考试,前年,在算学上也下了苦工。
这么一来,擅长此道的人自然占了大便宜,但毫无准备的人就欲哭无泪,因此,很多人都说,本朝科举取中的人,都是上天的宠儿。
因为要金榜题名,不仅实力雄厚,运气也是顶顶好的。
书院对要参加童生试的学生放松了要求,提前十天,让大家回家调整心情,不需要待在书院继续上课。
锦绣在家待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拉着周文跑到书院宿舍去住。
家里因为锦绣和周文要下场考试的事儿,上到元老爷,下到门房,都战战兢兢,说话小心谨慎,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寿管家甚至下令,让门房看好大黄,要是大黄吵吵闹闹的影响了两位少爷的心情,就要将门房和大黄一起发卖了。
可把门房吓的不轻。
锦绣也被大家的举动吓的不轻。
他觉得继续呆在家里,就是互相折磨,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先生,拉着周文就来了书院。
结果到了院子,才发现树下坐着楚舟三人,楚舟一脸漠不关心样儿看书,自成一方谁都打扰不了的小世界。
冯舒年和程远青苦恼的直搓手,嘴里念着菩萨保佑,一定要过之类的话。
三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风,十分和谐的在一处。
锦绣一看乐了:“你们不是都回家了吗?”
楚舟满脸的无奈,一副没法儿解释的表情。
冯舒年就有话说了,拉过锦绣的胳膊大吐苦水:“我爹担心我在家玩儿的太开心,将好不容易学会的知识给忘了,和我娘联合起来,将我赶出家门!
本来是想送我去你家和你一起读书的,但我半路遇到了同样被赶出来的远青,我们一商量,就来了书院。”
程远青摆手:“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主动要求来书院的,才不是被爹娘赶出家门的!”
冯舒年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有家不能回!”
程远青强调:“当然有区别,我在家,我爹娘对我可好了,不让下人动手,他们二老亲自帮我端茶倒水,打扇添衣。”
说到这儿,程远青觉得甜蜜的负担实在太过沉重,忍不住叹口气道:“可这也太好了,事事亲力亲为,我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借口来书院避一避。”
冯舒年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坐在旁边生闷气,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像个偷吃干粮的老鼠似的,烦的人不行。
几人看向锦绣,锦绣摊手:“我和远青差不多情况。”
周文苦恼的直挠头:“我姑姑最近总和我说,我们老周家就剩我一根独苗苗了,要是我能出人头地,日后她也有脸去见祖宗之类的话,我压力也很大的。”
几人不约而同齐齐叹气。
锦绣想起一事,询问几人:“县试要求有四名村人和一名秀才保举,下午要去县衙办理保举手续,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其他人都没问题,只有周文,老家不是城关镇的,程远青问道:“阿文你的户籍没问题吗?”
周文摇头:“没问题,我姑父早在几年前,就将我的户籍弄到城关镇了。”
不仅如此,在户籍上来说,周文是周家唯一的人口,单门独户,他本人就是户主。
元老爷在距离元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个小院子,作为周文能自立门户的证明,只不过小院子常年大门紧锁,没什么人进出,只隔段时间派人过去打扫一下灰尘。
午间,四处巡逻的胖管事路过锦绣几人的小院子,看小院儿大门敞开,院子里几人都在低声读书,笑呵呵的在门口提醒几人:“县衙今儿下午专门给大家办理保举,到时候去的人恐怕不少,几位小公子可别耽搁了时辰!”
几人谢过胖管事的提醒,胖管事乐呵呵的哼着小曲儿走了。
这几年,胖管事对这院子里住的几人已十分熟悉,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胖管事也很乐意在这些小事上提点一二。
加上山长的特意吩咐,这院子一直保持原样,几年也没住进新人。
不远处新的学生宿舍住进去不少人,原先在这边住的人大都搬进更宽敞明亮的新院子住了,只这几人,坚持住在这里,让人小心的修整了一番,安安心心住着,瞧着就挺乐呵。
锦绣几人到县衙时,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倒不是说今年下场的读书人非常多,而是每个报名的考生身边,都跟着四位村人和一名秀才保举,就让本来不显的人群热闹起来了。
这个保举,是要保举人和被保举人一起拿上户籍文书到县衙登记的,一名秀才可以给多人保举,村人亦是如此。
因此锦绣和周文两人,用的是同一批人,几人在县衙外临时搭的茶棚子会面,互相客套几句,县衙里就有小厮出来,恭敬的将两人以及几位保举人从侧门带进县衙办公的地方。
来人躬身道:“元大老爷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几位请跟我来,里面有人等着给您几位办理。”
进了县衙后,周文小声对锦绣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请进县衙喝茶,都是沾了姑父的光。”
锦绣同样小声道:“仔细看路,阿文哥你要争气,以后这样的机会就是自己创造的,那多威风不是?”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就被带到一个单独的隔间,看得出隔壁房间正是办理保举事宜的场所,闹闹哄哄的,吵吵嚷嚷之声通过本就不隔音的墙壁传过来。
隔间左前方放着一张办公用的方桌,方桌后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文书,见几人进来,双方互相客气的见礼。
这时外面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大,像是要吵起来似的,锦绣懵了一下。
文书笑着解释:“小公子不必紧张,这种事常见,肯定是那上了年纪还不甘心的老叟带人来办保举手续,耳朵又不好使,声音小了他又听不见,这不,就得一个嗓门儿清亮的来!”
锦绣仔细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
办完两人的保举手续出来后,锦绣朝隔壁屋子瞧了一眼,只见一个身形清瘦,背脊佝偻,身穿青衫,满头白发的老者,被人小心翼翼扶着,颤颤巍巍的出来。
扶着老人的青年对身边的人轻声道:“最后一次了,真的!就当是完成我爷爷的一个梦,要有下次,他老人家想来,我们家人也是不放心的。
万一,万一本就身体不好的人送进去,出不来的话,可叫我们这些小辈怎么活呀?”
围在青年身边的人看样子和青年也很熟悉,闻听青年如此说,都赞同的点头:“我三哥就是倔,这倔脾气一辈子都没改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啥想不开的?
就算成了童生又能如何?难道要继续考下去吗?想那院试,进去几天,好好的年轻人也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三哥这把身子骨,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几人轻声说着路过锦绣身边,青年好脾气的对锦绣这边点头打招呼,随即带人离开。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周文小声道:“都说三十老童生,我在书院里没见过年龄这么大的童生,没想到在这儿见着了,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锦绣没好气撇一眼周文:“能进书院的,都是通过了数次考试,经过先生们同意的,不说天资聪颖,但绝对不比一般人差。再不就是像你我这样通过各种关系进来的。
咱们这样的出身,去书院要么是为了读书,要么是为了结交人脉。后者的话,读上几年就该回家继承家业了。”
周文被锦绣说的不好意思,摸摸鼻尖儿,和来保举的几人一起出了县衙。
县衙门口,锦绣拱手,态度诚恳向几人感谢:“今日劳烦各位走一趟,改日还请各位拨冗,来家中小坐,让锦绣略尽感激之意!”
周文也道:“还请诸位不要嫌弃,等我兄弟二人考试结束,定亲自相陪,感谢几位今日的相助!”
其实这几人都是元老爷找来的,私下许了什么好处锦绣也没问,看几人一路都很兴奋的神情就知道,跑这一趟绝对亏不了。
但场面话也不能不说,双方一个执意要感谢,一个尽力推辞,一来二去,你来我往之间,达成了和谐友好的交流。
送走了几位保举人,锦绣和周文在临时茶寮坐下,要了一壶清茶一碟子花生米,等另外三人出来。
周文很不解道:“为什么楚舟不愿意和咱们一起进去,明明这样更快?难道是担心我们因此看不起他?可这也不应该啊,他明明知道咱们是怎样的人!依着咱们的关系,他也不会这么想呀!”
锦绣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儿,告诉周文:“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想事情这么阴暗?”
周文摊手:“那你说因为什么?”
锦绣仍一粒花生米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才慢吞吞道:“因为临出发前,他们之中的一个保举人脚受了伤,来不了了,需要另外找人,要花费不少时间,楚舟不想让我们久等。就这么简单!”
周文傻眼:“你,你怎么知道?”
锦绣更加没好气了:“楚舟和下河村的人说话时,咱们就在旁边,只不过你当时看上了街边小贩手里的虎头鞋,一心要将之买了给小外甥送去,根本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莫得人搭理,感觉像是单机码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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