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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不可能还有兵力!
他们在的人一直监视着咸阳的动静,昌平君坐镇咸阳,防止吕不韦作乱,最近也没有人马调出。
王翦手上只有三千精骑,咸阳也没有给过援兵,他弄不出这么大的阵势。
周边县卒卫卒需要太后御玺和秦王御玺才能调动。
桓齮正在伐魏,楚腾镇守巴蜀,麃公前不久被派去镇压上党的叛乱……
公孙竭还在慌乱思考,包围圈已经越来越近,一位老者手持长刀领兵阵前,公孙竭瞬间就认出了他。
然而不等他说话,老者却已经近在跟前,横起长刀,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胆小的文臣们惊叫着捂住了眼,太后则当场晕厥。
老者立于马上,环视四周,一刀挑起公孙竭的人头,高高举起,声如洪钟:“蒙骜在此,谁敢造次?!”
鸦雀无声。
·
蒙骜前段时间在秦国西陲退却戎狄,正班师回咸阳。
赵政那日看过他送来的奏书,于是写信给蒙骜,请他东回时绕道雍城,正好可以借他的兵力,又能避开公孙竭的眼线。
时间掐得刚刚好,今天早上蒙骜抵达雍城,恰是嬴政约定好与嫪毐见面的日子。
这一场清洗,既有提前的谋划,也有临时的起意,原本赵政只打算借机打压一下嫪毐,顺便带嬴政休养。
但是嬴政主动和他提起要彻底清除嫪毐和太后的势力,于是两个人仓促中进行了第二次合作。
倘若说华阳太后那次是两个人彼此的试探和试水,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正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大刀阔斧,环环相扣,风卷残云。
这个环节中,不管是嬴政还是赵政,只要一个人起了疑心,就会功亏一篑。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如果不考虑后遗症,这次合作近乎完美。
蒙骜的话一落,旷野上一片寂静。
蒙骜侍奉三任秦君,战功赫赫,其子蒙武受秦王信用,其孙蒙恬、蒙毅与秦王同龄,是总角之交。
这些人平时在蒙骜面前只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哪还有胆量造反,一时间纷纷缴械投降。
赵政走上前,朝蒙骜行了一礼:“将军。”
蒙骜下马回礼,道:“王上要清洗嫪毐,只需吩咐老夫,一刀砍了就是!怎能冒如此风险?”
赵政知道他在说客套话,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岂是一个杀字可以解决,蒙骜不会不懂,只不过装作不懂、明哲保身罢了。
赵政笑了一下,扯开话题:“辛苦将军星月跋涉,请将军入雍城暂歇,容寡人设宴款待。”
“好。王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叛军?”
赵政道:“都是大秦子民,寡人不忍杀之。罚去骊山修陵吧。”
蒙骜赞赏又感慨道:“大王之治,雷厉风行而不失仁义,秦国何愁不能大出于天下!”
赵政谦逊道:“小子不才,还要多多仰仗将军。”
蒙骜连连点头:“容老夫收了这些叛军的兵器,再护王上回雍城。”
赵政点头应允:“都交给将军。”
一场改变秦国政治格局的清洗就这样结束了,来如风雨,去似飞花。
失败的将永远不得翻身,而成功的,还有更宽广的天地在等着他们。
“看!是虹!”郑来指着天际,打破了寂静。
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雍城上空,乌云正在渐渐散去,阳光从缝隙间洒落下来。一道美丽的虹横跨了天宇,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昏暗的天地渐渐明亮,金丝菊开遍山野,风里有泥土雨水和花香的味道,飘向远处连绵的山岗。
嬴政站在一片金丝菊中,眺望群山中的雍城。
赵政走过去,转头看他:“手里拿的什么?”
嬴政古井无波:“没什么。”
赵政却径自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是一朵碎了的金丝菊。
赵政微微挑眉,他很喜欢这种花,想来嬴政也是喜欢的。
他举目四望,走入雨后的泥泞中。
郑来要去拦他:“大王……”
嬴政却抬手制止了郑来,静静望着那个远去的白衣少年。
赵政走到某处弯腰俯身,折了一朵开得极好的金丝菊,抖落了花瓣上的雨水。
他拈花而返,雪白的衣服上沾了泥土。他一向在意仪容,此刻却并不在乎了。
嬴政站在原地看着他。
四野旷寂,有大风扬起。
走近了,赵政将花儿递给嬴政,抬手拨开被风吹乱的长发,笑意到了眼底:“好花配美人。”
嬴政:“……”
孩子太小,不能打,算了。
赵政假装感受不到嬴政身上的低气压:“大功告成,陛下不说点什么?”
嬴政像个木头梆子一样:“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赵政:“随便说说。”
嬴政面无表情道:“恭喜。”
赵政不禁一笑,假意踢了郑来一脚:“你,走开。”
“是是是……”郑来立刻滚远了。
只剩下两个人。
赵政望着远处城池的轮廓,“现在陛下可以说了。”
嬴政顿了顿,静默良久,才揭下面具,望着赵政:“有没有受伤。”
“有。”赵政抬起手:“被嫪毐刺了一刀,流了好多血。”
嬴政当然不信:“你确定是嫪毐?”
赵政大言不惭:“难道是我自己?”
包扎的布料上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湿漉漉的,看来是下了狠手的。
嬴政想说他几句,但是又无从说起,他心里莫名地烦躁。他放下了赵政的袖子,抬头却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
用一种非常幽深、炽热的眼神。
嬴政一顿,下意识忽略了那个眼神,“晚上要为蒙骜设宴?”
“怎么?”
“酒不可多饮。”
赵政啧了一下,“要是我不呢。”
嬴政眯起了眼:“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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