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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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赶到之时,剑室的门大敞着，羽夜夜站在门外吃惊地望着室内。青帝心中一沉走过去：“夜夜。”

“师父。”羽夜夜澄澈的双眸望着青帝，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青帝眸色微动,思考着如何解释。

“师父,您有客人。我去斟茶。”羽夜夜罕见说着稳重的话,快步向外走去。

青帝目送她离开,不解地走进剑室。只一眼,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房间中本来站着的分.身此时坐在椅子上。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红脸白牙的鬼面具,一只手拄着脸颊面向门扉，摆出一副懒散的模样。他的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再是自己的月白色衣衫，而是十分宽松的大红色衣服。

“茶端来了吗？”一个刻意伪装的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分.身身上发出。

青帝走进剑室，衣袖一拂关上房门,冷声喊道：“天问。”

分.身的衣服窸窸窣窣,天问漆黑色的书卷从里面钻出来。天问轻笑道：“你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帮你换了衣服,戴上面具,你现在已经被夜夜发现，前功尽弃。”

青帝扫了一眼分.身身上的穿戴，冷声问道：“衣服和面具从哪里来的？”

天问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面具是夜夜上次去梦泽山的时候买的,衣服是我用她买的布做的。”

青帝的目光却依然冰冷：“你是如何知晓夜夜会在我之前进入剑室，有时间提前给他换上衣服,戴上面具？”

天问翻动的书页顿时静止不动。它强装镇定道：“我绝对不是为了好玩才这么做，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青帝将分.身的姿势摆正,冷声问道：“什么理由？”

天问不动声色向门口飞去，意味深长道：“你这是给夜夜的礼物。我当然要帮夜夜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各个方面适不适合。”

“适不适合？”青帝正要摘下分.身脸上的面具，他的动作顿了下，不解地望向天问。

天问已经悄悄飘到了剑室门口。它突然底气十足,抑制不住笑声说道：“夜夜是第一次，云雨之时绝对会很疼。你的分.身如果太大，她肯定会痛晕过去。”

“你！”青帝脸色骤冷，握紧手中的面具就要扔过去。

“嗖！”一声响，天问早有准备飞快逃走。

青帝的手指不由用力捏紧。他瞥了一眼手中的面具，又迅速减缓力量。这是夜夜的东西，不能弄坏。

*

羽夜夜端着茶盘还未走到剑室，迎面看到天问得意洋洋飞过来。

“夜夜，你怕疼吗？”天问笑着主动问道。

羽夜夜不假思索道：“当然怕。”

天问高深莫测道：“你忍一忍，我听说痛过之后会很舒服。”

羽夜夜眉头一蹙，不解问道：“你在说什么？”

天问却飞快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再下山？”

羽夜夜向前走去，义正言辞道：“我答应过师父，不会再帮你买小黄书。”

“我不要小黄书。”天问一本正经道，“下次下山之前，你去七星峰拿一些丹药随身带着。比如情蛊，欢合散，催情丸，补阳丹，哦，补阳丹不需要。”

羽夜夜脚步一顿，看向天问的眼中自然地流露出明显的疏离之色。

天问不能说，只能暗示道：“我这是为你好。这次机会难得，你绝对能够找到一个天下第一好的夫君。”

羽夜夜无奈叹息一声，拍了拍天问，明显敷衍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下次下山一定会帮你买一本清水一些的小黄书。”

说罢，她不再理会天问，快步向剑室走去。

天问见羽夜夜不搭理自己，同样无奈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点都不着急？难道真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

羽夜夜端茶走进剑室，没有看到之前戴面具的人。她寻找的目光不禁在房间内四处望了望。

“夜夜，客人已经走了。”青帝若无其事道。

羽夜夜放下茶盏，好奇问道：“师父，刚刚的人是谁？为什么他能够随意进入剑室。”

因为上次自己生病，师父允许参商长老进入星落峰。但是，除了星落峰的几位长老，其他人依然对星落峰敬而远之。

青帝端起温热的茶水，面不改色道：“一个旧友。”

羽夜夜端起另一杯茶，目光不经意落在桌上的鬼面具。鬼面具红脸白牙，和自己的很像。

青帝注意到她的视线，拿起面具递给她：“夜夜，给你。”

羽夜夜连连摆手道：“师父，我不是想要。我只是看一看。因为我也有一个鬼面具，和这个很像。”

“这个就是你的。”青帝将面具放到她的手中。

羽夜夜仔细打量了好一会，确定这是自己的鬼面具。她轻轻抚摸着面具，不解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的面具会挂在客人的脸上。

“天问贪玩拿出来的。”青帝神情平静解释道。

“原来如此。”羽夜夜脸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师父，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我先去忙。”

青帝微微颔首：“去吧。”

羽夜夜微笑离开。她走出房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

半个时辰后，天问的哭声从羽夜夜的房间肆无忌惮传出来。

“夜夜，你写的这是什么？”天问一边吞着羽夜夜强硬塞给自己的纸张，一边不停抽泣。

“《罗密欧和朱丽叶》。我家乡一个夫子写的故事。”羽夜夜邪笑着将最后的结局喂给它。

天问吃完立刻瘫倒在桌子上，大声痛呼道：“太惨了。”

羽夜夜望着它再起不能的样子，面带笑容，声音微扬问道：“你还敢把我的东西拿给外人玩吗？”

天问辩解道：“那不是外人，那是你师父。”

“师父？”羽夜夜一愣，握着笔的手滞住。

天问反应过来，飞快补充道：“的朋友。”

羽夜夜思量了片刻，诧异道：“师父竟然有朋友主动拜访，真是意外。”

“同意。”天问声音明快道，“你师父的朋友不多。”

天问顿了下，略一沉思，用疑问的语气说道：“不对。你师父好像没有朋友。”

“哎？怎么可能。”这次轮到羽夜夜惊讶不已。

天问语气随意道：“当然可能。朋友之间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魔界和妖界姑且不论，仙界之中的那些家伙可是都把你师父当作遥不可攀的存在看待。”

天问最后的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嘲讽语气。羽夜夜顿时心虚地低头：“师父确实是遥不可攀的存在。”

“屁！”天问突然怒声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他又会！”

天问义愤填膺的话在看到羽夜夜惊讶的目光的时候，立刻中断。

羽夜夜的心中蓦得滋生出几分不安。她急促追问道：“天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天问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你师父会很寂寞。所以，你要找机会给他暖暖身子。”

“啪！”羽夜夜脸色一沉，将刚刚写好的一张纸塞进眼前漆黑色的书卷内。

“呜呜呜……”天问再次哭声不止，“夜夜，这次又是什么？”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羽夜夜轻轻晃动手中的笔，意味深长问道，“你想知道后续吗？”

“他最后被救出来了吗？”天问心痒难捱，想要剧透。

羽夜夜放下笔，故意提高声音道：“我突然想起自己有点事情要做。”

“夜夜！”天问艰难地抱住她的胳膊，哭诉道，“你要做什么事情？做完之后会立刻回来吗？回来之后，你会继续讲完这个故事吗？”

羽夜夜轻轻拍了拍天问的书页，声音温柔地安抚道：“后续等我下次历练回来再告诉你。”

天问顿时心如死灰，委屈控诉道：“夜夜，你不能这么狠心。”

羽夜夜将天问从胳膊上用力拽下来，微笑着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这么狠心。”

直到羽夜夜踏出房间，天问依然心存最后一线希望问道：“你要去哪里？”

羽夜夜轻笑了一下，戏谑道：“听你的话，去陪陪寂寞的师父。”

薄红色的身影离开，房间内只有听问的啜泣声。倏忽之间，哭声骤然消失。

窗外明媚的阳光将温馨的光辉洒落进来，房间内却透着一股冰凉的寒意。

天问少年的声音凛然响起，带着明显不属于少年该有的幽暗情绪：“无论在哪个世界，自称为神的家伙都是一样那么混账。”

**

羽夜夜脚步轻快走到厨屋，熟练地做起甜点。天问看似搪塞了过去，它的欲言又止却让她的心中颇为在意。

“师父是不是也在意自己没有朋友的事情。”羽夜夜搅拌鸡蛋的动作渐渐慢下来。

“师父感到寂寞吗？”羽夜夜的手彻底停下来。

她仔细回想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无法从中寻找出任何蛛丝马迹。自己每日修炼、做饭，时不时去其他峰门逛一逛，生活过得很充实。师父除了教导自己之外，也一直在独自冥想修炼。

“完全看不出来师父的情绪有任何起伏。”羽夜夜望着做到一半的甜点，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想起最初，她尝试利用这里的食材做出的种种食物。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不管酸甜苦辣，师父都会全部吃掉，评价很好吃。

羽夜夜询问他的喜好，青帝也只是淡淡回答：“为师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食物。作为果腹之物，能够食用即可。”

后来，羽夜夜在吃饭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青帝咀嚼的速度。她发现，面对不同口味的食物，青帝不仅吃饭的时间有长短的区别，还有其他一些细微的细节变化。

当时，羽夜夜发现之后，立刻开心指出道：“师父，你原来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青帝轻轻放下汤匙，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羽夜夜凑近青帝，望着他突起的喉结，笑着解释道：“师父，你吃莲子心的时候，喉咙上下滚动的速度比昨天喝甜汤的时候要慢半个节拍。”

羽夜夜说着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手指轻轻抚摸了下青帝的咽喉。她的耳畔立刻响起青帝提醒的话语：“夜夜。”

羽夜夜反应过来，指尖一缩，立刻坐回原位。她忍耐着脸颊行燃起的火热，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你喝茶的频率也比平日多。”

青帝听见她的话，正伸向茶盏的手一滞。他垂眸望着面前的莲子心，似有所悟道：“原来，为师不喜欢苦的食物。”

羽夜夜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和我一样。”

她刚刚说完，看到青帝的目光状似无意落向自己面前的桌上。羽夜夜低头一看，自己吃到一半的甜汤正在散发着甜美的香味。

甜汤和莲子心她各自只做了一碗。因为自己不喜欢吃苦的，所以她把莲子心端给了师父。

羽夜夜缓缓伸出手臂环抱住自己白玉碗，微笑说道：“师父，您如果觉得莲子心苦，我帮你加点甘饴如何？”

青帝望着她警戒的态度，语调微微扬起：“为师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抢你的吃食不成。”

羽夜夜表情顿时松懈了几分。她用汤匙轻轻搅动白玉碗内的甜汤，笑着说道：“师父，甜汤我已经吃了一半，怎么好意思让您吃我剩下的。”

说着，她端起汤匙吃了一口，口中顿时弥漫着甜蜜的滋味。羽夜夜的脸颊不自觉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青帝望着她的笑颜，手指轻轻拨动自己的汤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莲子心，又扫了一眼羽夜夜的甜汤。以前没有意识到，现在被指出之后，他似乎有点明白人面对喜欢与不喜欢的食物会是什么反应。

青帝声音平静道：“你的甜汤似乎很好吃。”

羽夜夜脸色一僵。下一瞬间，她迅速放下汤匙，端起白玉碗将甜汤一饮而尽。

羽夜夜擦了下嘴角，站起身，表情无比严肃道：“师父，我现在就去给您再做一碗甜汤。”

羽夜夜跑出客厅的时候，听见了身后青帝带着一丝不明情绪的自言自语的声音：“竟然真的怕我抢她的吃食。”

回想起以往的事情，羽夜夜的脸不争气地红了。那之后，她观察了许久，终于总结出师父喜欢清淡和甜而不腻的食物。

“为什么师父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呢？”羽夜夜重新开始搅动鸡蛋。

她自问自答道：“难道师父修的是无情道？”

话说出口的刹那间，她自己立刻就笑着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师父怎么可能修无情道。”

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心跳莫名乱了几分。她的低语声像是在说服自己：“师父那么好看，怎么会修无情道。”

当羽夜夜做好甜点送到青帝门口的时候，她的心中还被无情道的猜测紧紧纠缠着，甚至生出了主动询问的勇气。

“师父。”羽夜夜轻轻敲着房门，没有人应声。

她正疑惑不解，脑海中直接响起青帝清冷的声音：“夜夜，为师在剑室。”

羽夜夜心中一凛，转身向剑室走去。

剑室内，青帝正在仔细擦拭星落剑。他望了一眼羽夜夜手中的甜点，平静问道：“夜夜，你已经擦拭完月魄剑了吗？”

羽夜夜一怔。她放下甜点，在青帝面前正襟危坐，坚定摇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