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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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幻真果焚尽的朦城,此刻天朗气清。

“幽幻真果依靠灵力浇灌成长，会本能地将具有灵力的人引诱到自己的身边当肥料。朦城中的百姓基本毫无灵力，所以大家都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完全不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事情。”冬青一本正经解释道。

“我们已经以玄天山的名义对朦城的护城卫士解释清楚，让他们小心提防。”北昂和陈烁从外面走进客栈。

羽夜夜看到两人,皱眉问道：“幽幻真果有那么厉害吗？”

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羽夜夜读出了众人眼中“中招的你有资格说吗？”的含义。她不解道：“我只是金丹期。几位师兄可是元婴期。”

“幽幻真果不是可以用境界轻易提防的东西。”冬青神情凝重,“幽幻真果会侵入人的梦境，进而将梦境和现实牵连在一起。无论境界高低,梦中的人都是最不设防的。”

“人被引诱到树边,灵力会被吸食，即便中途清醒过来也会无力抵抗。幽幻真果则会随着吸取的灵力而增强。”冬青的脸上一瞬间浮现一抹困惑的神情。

羽夜夜的眼中顿时出现清明的了然之色。她看到北昂几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忙不迭微笑宽慰道：“几位师兄的灵力真厉害。竟然能够将幽幻真果养得那么大。”

羽夜夜话音刚落,发现冬青和北昂等人的脸色有些古怪。她不解地看向其他人。邱辞苏欲言又止,冰璃和犬柏与自己一样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夜夜。”风兮声音平静道,“幽幻真果的梦境若是要达到影响一座城池所有人的程度,同时让元婴期的修仙者浑然不觉,所需要的灵力至少是合体期以上。”

羽夜夜的手蓦得攥紧,她的心中咯噔响了一下。风兮的意思是……

“风道友，”冬青急促问道，“你确定吗？虽然我有所怀疑,但是这次的幽幻真果强大程度实在超出我平日所学。”

风兮迎着众人的目光,神情平静道：“在你们之前,幽幻真果应该吸取了一名至少合体期境界修仙者的灵力。”

风兮说罢,眼角的余光状似不经意瞥向一直埋头专注吃着饭团的沉纾凌。

沉纾凌正假装高兴吃着饭团,努力维持着自己孩子的吃货本性。他的心里堵得慌，很想宣泄出来。没错，沉纾凌正是最先被幽幻真果榨得一滴灵力不剩的合体期修仙者。

沉纾凌抑制不住满腔的愤怒,攥着饭团的手轻轻颤抖。他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弱小的身体。沉纾凌听了冬青的话，依然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梦境让幽幻真果有了可乘之机。

“幽幻真果是妖族的东西。会是妖族的人吗？对方或许还在朦城内。”羽夜夜的神情瞬息间变得凝重。

羽夜夜想起荧炎说过妖族的追杀者拦截在通往玄天山的路上。妖族很有可能为了杀荧炎专门动用了合体期的修仙者。

风兮轻描淡写道：“无论是谁，对方现在身上毫无灵力。若是遇见了……”

风兮收回视线，看向羽夜夜，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夜夜，你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他。”

沉纾凌咬着饭团的牙齿一下子重重咬住了舌头。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心，忍着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羽夜夜听到风兮的话，心中顿时蠢蠢欲动。她谦虚笑道：“风兮，你说的未免太夸张了。”

下一刻，羽夜夜眼眸绽放出明亮的光芒，扬声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在朦城内搜索一遍，看一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妖族的人。对方带着幽幻真果出现在朦城，一定有什么目的。”

冬青想了想，郑重其事道：“以防万一，此事要尽快回禀师父知悉。这件事交给我。你们专心寻找犯人。”

邱辞苏略一沉思，提醒道：“以防万一，大家不要单独行动。”

羽夜夜闻言，习惯性回头看向风兮：“风兮……”

风兮迎着她跃跃欲试的目光，笑容温和道：“夜夜，你和大家一起行动。不要走丢了。”

羽夜夜眼中绽放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一半。她不解问道：“风兮，你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风兮看向沉纾凌，意有所指道：“我送他回家。”

“小灵？”羽夜夜看向沉纾凌，脸上更加困惑，“风兮你知道小灵住在哪里吗？朦城的人都说他不是本城人。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不记得了。”

风兮意有所指道：“羽夜夜，你不用担心。无论他从哪里来，我都会送他回到他应该回去的地方。”

沉纾凌装作孩子般懵懂无知，静静听着羽夜夜和风兮之间的对话。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眼前看不清境界的男人很有可能已经识破自己的伪装，他正在试探自己。现在的自己极有可能真的被对方一根手指捏死。绝对不能和对方单独相处。

为了避免迎来破灭的结局，沉纾凌在湮灭自尊心和身为魔将的骄傲后，主动踏上了另一条邪道。他生平最为鄙视，从未想象过自己会走上的一条道路。

沉纾凌咽下堵塞在喉咙中的饭团，抬头给了羽夜夜一个大大的笑容：“羽姐姐，我想和你在一起。”

羽夜夜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沉纾凌。

出乎沉纾凌意料，羽夜夜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欢喜。沉纾凌心中大为不解。这个女人之前不是戳自己脸蛋戳得很欢喜吗？现在自己主动示好，她怎么反而像是有点嫌弃自己。

羽夜夜在听到沉纾凌喊自己“羽姐姐”的一瞬间，心中确实有些排斥和嫌弃。因为弥乐曾经就是这样用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口一个姐姐喊自己。

羽夜夜用手戳了戳沉纾凌的脸颊。她感受着手指上的柔软触感，克制住自己刚刚生出的排斥情绪。

羽夜夜声音轻柔道：“小灵，你告诉姐姐你家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在魔界，你敢送吗？”沉纾凌闭紧嘴巴，压下想要冲出舌尖的话语。

沉纾凌偷偷打量了下风兮，心思一转，稚气的声音问道：“羽姐姐，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羽夜夜莞尔一笑：“当然，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很危险。”

沉纾凌佯装开心道：“羽姐姐，你真好。护卫叔叔也说过要送我回家，他拿着我的钱去买车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羽夜夜听到意外之言，看向沉纾凌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同情。原来他一个小孩子孤身待在朦城是因为被身边的护卫骗走了钱财。

“助人为乐，举手之劳。”羽夜夜忍不住又轻轻戳了戳沉纾凌的脸蛋。

沉纾凌克制住自己不拍掉羽夜夜的手，用极为随意的语气佯装不经意说道：“我听护卫叔叔说我的家在麟城。”

“麟城？”羽夜夜微蹙了下眉心。

风兮的脸色骤沉。邱辞苏等人的神色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有点耳熟。”羽夜夜仰头认真思索。

风兮冷眸看着沉纾凌，淡淡道：“麒麟之地。”

风兮刚刚说出口，看到羽夜夜的眼中骤然明亮了一下。他的心中微沉，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邱辞苏补充道：“麟城不仅仅是麒麟之地，更是中立于仙妖魔三界之外的古老城池。”

“麒麟之地。”羽夜夜喃喃重复着。她不仅眼眸明亮，心中更是如明镜般璀璨。

百年之后的三界大战曾经波及到麒麟之地。中立的麟城在大战的后期最终选择站在仙界这一边，为仙界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羽夜夜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百年之前的现在，麒麟之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回忆的画面中却是一片空白。因为书中只侧重描写了麒麟之地在大战最后的防守之战中万众一心做出的牺牲，对于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多加着墨。

趁机去看一看麟城的样子。若是日后三界大战真的发生，或许可以在战争开始之初就劝说麟城加入仙界的阵营。

羽夜夜打定主意，对沉纾凌神情认真道：“小灵，我送你去麟城。”

风兮立刻厉声阻止：“夜夜，不行。”

冬青同样大为不解：“羽师妹，你不回玄天山吗？”

邱辞苏沉默了一下，主动说道：“羽姑娘，我可以送小灵去麟城。”

羽夜夜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就当作这是委托，还可以趁机锻炼锻炼自己。”

羽夜夜看向冬青：“冬青师兄，你们先行回玄天山。我迟些日子再回去。”

羽夜夜的神情中一瞬间浮现一丝犹豫之色。下一瞬间，她轻阖双眸，将心中稍显凌乱的思绪尽数收敛。

风兮望着羽夜夜已经做出决定的表情，轻声道：“夜夜，我陪你去。”

对于风兮要继续陪在自己的身边，羽夜夜并没有意外。她的心中却比之前多出了几分不安：“风兮，这样真的好吗？你不用回师门一趟吗？”

“我没有师门。”风兮轻描淡写说道。

羽夜夜神情一怔。她连忙改口道：“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看一看。”

风兮再一次脱口而出道：“我没有家。”

羽夜夜的心蓦得一沉。她低下头，眼眸中浮现出明显的惭愧之色：“风兮，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问起你的伤心事。”

“这不是伤心事。”羽夜夜立刻听到了风兮斩钉截铁的否定话语。

羽夜夜满脸不解地看向风兮。

风兮如星双眸正凝视着她。他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十分自然说道：“夜夜，我并不在意那些事情。我的身边现在有你……”

羽夜夜瞳孔骤然微缩，心神轻颤。

“咳咳！”冬青突然剧烈咳嗽打断风兮的话。

“冬青师兄，你怎么了？”陈烁连忙关切问道。

冬青因为紧张，脸涨得通红，浑身紧绷。他连连摆手道：“没事，我只是喉咙不舒服。”

刚刚自然营造出的美好氛围顿时消散。

羽夜夜连忙低下头深呼吸几下，平稳好心神。片刻后，羽夜夜看向冬青，主动说道：“冬青师兄，你可以帮我带封信给师父吗？”

冬青忙不迭道：“羽师妹，你放心。我们同是玄天山的弟子，别说一封信，就是十封信，师兄都替你送到。”

冬青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他的心更加抖得厉害。这个叫风兮的男子太大胆了，竟然先是用天涯孤身一人的境况引起羽师妹的同情，紧接着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羽师妹说出明显暧昧不清的话语。

冬青看向羽夜夜的眼睛里浮现几分同情。难怪羽师妹下山没多久就被玄天山外面的的男人吸引住。羽师妹年纪轻是一个原因。玄天山上，根本没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情也是一个原因。

冬青的眼前骤然浮现出曲逐阳平日玩世不恭的样子。冬青心底一寒，立刻将曲逐阳的身影删除。曲峰主虽然会撩人，可是他是长辈。曲峰主和羽师妹差着辈分呢，两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冬青理了理思绪，再次劝道：“羽师妹，你真的不先回玄天山一趟吗？你也可以带着小灵一起回去。帝，咳，你师父一定很想见你。”

羽夜夜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青帝月白色的身影。她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自己好久没有看到师父了。这里距离玄天山也并不远。

沉纾凌看出羽夜夜的迟疑。他的心中大骇。姑且不论眼前名为风兮的来路不明的男人。玄天山可是有青帝在，自己绝对无法顺利蒙混过关。

“羽姐姐。”沉纾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扯着羽夜夜的衣裳，“你不送我回家了吗？”

羽夜夜连忙道：“小灵，你别担心。我会送你回家。”

沉纾凌急不可耐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呢？我想我娘亲了，我现在就想见她。”

羽夜夜望着沉纾凌孩子独有的撒娇模样，心中一瞬间生出几分羡慕。她也想师父了，也想这样和师父撒娇。

羽夜夜甚至多余地回想起青帝临行前对自己叮嘱的话语：“你无须急着回来。完成委托固然重要。历练的最终目的是让你磨炼自身，沿途所见所经之事皆可有所得。”

羽夜夜动摇的眸底顿时浮现几分暗色。自己一路写信给师父，师父也没有回过一封信。师父似乎有点也不想我。

羽夜夜的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公平的感触。她狠了狠心，对沉纾凌说道：“小灵，我们明天就上路。”

风兮闻言，看向羽夜夜的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沉纾凌注意到风兮的神情变化，他的嘴角第一次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赢了。只要这个女人在自己的身边，那个男人就不会当着她的面对自己下毒手。

风兮突然走到羽夜夜的身边，他伸手不动神色将沉纾凌挂在羽夜夜衣袖上的手拍掉。风兮看着沉纾凌，意有所指道：“距离明天还要很长时间。”

“我们先分头找那名合体期的妖族之人。”羽夜夜想到最紧要的事情。

她主动询问道：“风兮，你可以帮忙照顾小灵吗？”

面对即将前功尽弃的危机，沉纾凌当机立断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羽夜夜的胳膊：“羽姐姐，我不想和你分开。”

羽夜夜为难道：“小灵，风兮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你又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他照顾你最合适。”

最弱！沉纾凌忍耐着不发作锤爆羽夜夜的脑袋。他的眼睛一红，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依不饶道：“我不要。我只要羽姐姐。”

羽夜夜的脑海中一瞬间冒出“被奇怪的东西缠住了”的念头。她对这种事情很没有经验，更不要说是面对一个无法用道理说通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