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师徒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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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静静看着羽夜夜，一言不发。只有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表明，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没想到原本以为最好拿捏的少女，此时变成了最大的变数。

羽夜夜转身向寝殿外走去。她一切已经说尽，再也没有什么要和皇帝说的了。

当羽夜夜走到门口，皇帝冷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就是玄天山弟子的傲慢吗？”

羽夜夜脚步一顿。她回头看向皇帝，眼中一瞬间闪过一抹寒厉，声音中充满锋芒道：“苍舜国的皇帝，傲慢的人是你。修仙者从来不是拯救世人的神。人族也从来都不是你口中的弱小之辈。”

羽夜夜抬头望向大殿外辽阔的天空。她的声音缓和几分，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说道：“在我的家乡，没有任何一人修仙。人的寿命达到百岁是非常罕见的。即便如此，人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出了许多让人骄傲的事情。我们没有御剑之术，却同样能够在天空中飞翔。我们没有传音符箓，却也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亲人对话。”

羽夜夜回首冷冷瞥了一眼皇帝，最后说道：“在我的家乡，一国之主从来不是依靠血脉继承，而是有能者居之。”

说罢，羽夜夜转身，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身后的寝殿内，很长时间内都极为安静。

**

太阳向西倾斜，黄昏到了。

羽夜夜冷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让羽夜夜脸颊一凉的同时冷静了许多。

她张开绯唇，大口深深呼吸了好几下，心情才有所平复。

羽夜夜环顾一圈周围，见这里是一个偌大的广场，自己的眼前是一排高高的台阶。她走过去，正要席地而坐，脑袋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下。

羽夜夜抬手在头上一摸，摸出来一朵花。小巧娇人的花朵开得十分绚烂。羽夜夜抬头四处寻找了一遍，在台阶的最上面一层看见了曲逐阳。

曲逐阳微笑着看着羽夜夜，对她招招手，像是唤小动物一样说道：“夜夜，过来这里坐。”

羽夜夜握着花朵没有动。

曲逐阳轻笑了下，从衣袖内掏出一个芭蕉叶包裹的东西，扬声问道：“藕粉桂花糖糕，你不吃吗？”

羽夜夜眼睛一亮，“噔噔噔”跑过去，从曲逐阳手中接过藕粉莲花糕。她刚刚打开芭蕉叶，蜂蜜的甘甜立刻沁入心脾。

羽夜夜不禁眉眼弯笑，直接在曲逐阳的身边坐下，眼睛直直盯着手中的糕点，动起手来。

曲逐阳望着羽夜夜顷刻间就变得欢喜的脸，偏着头，目光含着明显的笑意凝视着她。

羽夜夜察觉到身边专注的视线，口中咀嚼着糖糕，好奇地转过脸去。

两人顿时四目对视。

羽夜夜咀嚼的动作一滞，立刻移开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口中的糖糕上。

曲逐阳望着羽夜夜明显躲避的举动，想了想，低声道：“夜夜，对不起。我之前在追炎殿对你失礼了。”

“嗯。”羽夜夜含糊了一声，眼睛直直盯着手中芭蕉叶上的糖糕。

曲逐阳沉思了片刻，主动说道：“夜夜，你能抬头看我一眼吗？”

羽夜夜望着糖糕的眸光摇晃了一下。她咽下口中的糖糕，抬头看向曲逐阳。

曲逐阳见她终于肯面对自己，眸底一瞬间闪过明显的喜色。他情不自禁向羽夜夜的脸颊伸出手，像是要抚摸她。

羽夜夜一惊，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曲逐阳的手顿时僵在空中。他轻轻笑了下，说道：“夜夜，别动。”

羽夜夜身体僵硬，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曲逐阳的手隔着空气做出抚上羽夜夜脸颊的动作，柔声道：“夜夜，我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你。”

羽夜夜一怔。甚至，她一瞬间觉得口中的糖糕不甜了。

曲逐阳眼眸笑了下道：“现在，我比之前更加喜欢你了。”

羽夜夜的眼眸顿时睁得大大的。她尝到口中的糖糕不仅不甜了，还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怎么回事？

曲逐阳神情微暗道：“你在皇帝寝殿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羽夜夜闻言，心中一沉，眸光渐渐黯淡下来。

曲逐阳面带笑容注视着她。他回想自己在寝殿外听见的一切，一直沉闷的心底尝到几分甜蜜的滋味。

“你因为我生气了。”曲逐阳柔声说出口的瞬间，嘴角微微扬起。

自己以往虽然十分不满那个女人的言行，却从未真正地做过什么。自己这几天和以前一样选择了逃避，以为视而不见，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自行消失。

刚刚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对那个女人那样说话，毫不留情地驳斥那个女人口中的一切。夜夜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谁为了自己拼命做些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这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夜夜的心里越来越重要？

忽然，曲逐阳的笑容凝滞了下，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望着羽夜夜。

夜夜的心上人是帝君吗？如此，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遍寻不到那个男人。

曲逐阳望着羽夜夜，双唇微张，想要询问。他的双唇动了动，心渐渐沉下去，不再询问。他曾经答应过她，不再询问这件事。

曲逐阳话锋一转，重新微笑问道：“夜夜，你的家乡在哪里”

羽夜夜面不改色，随口答道：“地球。”

“地球。”曲逐阳念了几下，坦诚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羽夜夜毫不在意道：“我的家乡和外界十分封闭，你没有听过很正常。”

曲逐阳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轻笑道：“没关系，你带路，我们很快就能回家。”

羽夜夜懵了下，望着曲逐阳，不解道：“回家？”

曲逐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明天离开这里。我送你回家探望你的家人。他们许久未见你，一定十分高兴。”

曲逐阳停顿了下，忍不住问道：“夜夜，你的家中有什么人吗？父母兄弟姐妹等等。”

羽夜夜不假思索道：“当然……”

刹那间，羽夜夜的脑海中出现一片刺目的白光。白色的光芒中恍惚间打开一扇门，几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站在门边，嘴角含着笑容，回首望着自己。

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向自己伸出手，宠溺的声音柔声唤道：“夜夜……”

羽夜夜的心头一荡，脸色顿时僵住。

曲逐阳见羽夜夜脸色有变，以为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他飞快转移话题说道：“夜夜，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将一切做个了断。”

喜欢的女人为了自己已经有所行动。自己身为男人怎么能一直躲在她的背后。

曲逐阳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望向远处皇帝寝殿的方向。

羽夜夜不知道曲逐阳什么时候走的。她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无数的疑惑。

家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自己当然有家人。在原先的世界里，还有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和……

和什么？

羽夜夜睁大眼睛，想要仔细辨认脑海中刺眼光芒中对自己微笑的人究竟是谁，他们长什么样子，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光芒太过耀目，掩盖住了一切，让羽夜夜的心中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白苍之色。

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难道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自己就会渐渐遗忘过去的事情吗？

羽夜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捧着糖糕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羽夜夜努力回想自己初次来到玄天山之时的事情。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忘记了那些最重要的事情。

眼泪因为心底的悲伤自然而然落下，耳边似乎有人在着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想不起来，失去了，找不到了。自己的记忆中什么都没有了。

羽夜夜忍不住痛哭出声。

“夜夜，夜夜……”天问在羽夜夜的耳畔不停呼唤，却只让她哭得越来越厉害。

“你快点过来！”天问向另一边急忙催促着。

忽然，它察觉到一丝异样。天问抬头望去，看到羽夜夜的灵力悉数溢出身体。

“怎么回事？”天问心中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不由向后退去。

不自觉释放出灵力的羽夜夜感到心神有些恍惚，意识似乎正在远离自己。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入她的耳中：“夜夜！”

羽夜夜懵了下，抬起朦胧的泪眼。

下一瞬间，她模糊的双眸看到一双手臂飞快向自己伸出，将自己紧紧拥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曲逐阳回来了吗？

羽夜夜依偎在那人的怀中，茫然喊道：“逐阳？”

刹那间，她感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下一刻，她的耳畔传来一声低语：“夜夜，我是风兮。”

他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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