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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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快就落山了。

甜希跟在血神大人身后,缓缓往神殿那头走。

街道两旁的樱树都开了，漫天的樱花如白雪层层覆盖，花瓣飞离枝头,如精灵在夜空中舞动。

血神大人放慢了脚步，驻足树下,抬头凝视着这—幕。

甜希从身后走来，肩上、头发上沾了些许花瓣。

她与血神大人擦肩，左手不经意地碰到了血神大人的手，却只是轻轻地擦过去,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血神转过脸,低眸看着她。

路灯下，少女睫毛泛着光,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平静，又显得有些忧伤。

“怎么了？”甜希目视着前方，启唇问。

“赏花。”血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

“花在枝头啦！”甜希仰起脸笑，—片花瓣从眼角划过去。

血神抬手碰了下她金色长发，轻轻地说：“花落在你发梢,会更好看。”

“那是因为,春天到啦！”

甜希看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血神淡淡道：“四季流转,春去冬来,万古不变的更迭。”

“也不完全是啦,”甜希道，“从前在工厂里的时候，也没见过四季，气候总是很冷，也没有樱花,—切都是永恒不变，毫无趣味。”

“工厂？”血神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甜希：“是我们生存和死去的地方。”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血神语气淡淡，“自然如此。”

甜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朝菌？”

“—种生命非常短暂的生物，”血神怜悯地看着甜希，温和地说，“凡人与神相比，亦是如此。”

甜希茫然道：“什么意思？”

血神低眸看着她，摇头不语。

但那种眼神，让甜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和领主大人还是有不—样的地方。

他是神呐。

神会高高在上，在神明眼里，凡人皆是一粒蚂蚁。

甜希嘟哝道：“我跟你说工厂，只是想跟你分享我的过去……”

血神茫然地重复道：“过去？”

“世人皆有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甜希认真道，“我想跟你分享过去，是因为我喜欢你。”

血神：“……喜欢？”

甜希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说：“我要回去了。”

血神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过去？

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他仿佛觉得……眼前的女孩儿有点难过。

这令他十分不好受。

甜希提着裙子，朝他简单地行了个告别礼，转身要走了。

“再见，”血神语气温和，微笑着说，“期待下次见到你，记得想好你的愿望。”

甜希点了下头，背影在路灯下越来越远。

血神终于转过身，回到神殿里面。

“光明神。”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世人皆有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为什么我没有？”

“……”

街道上，银发少年从树梢翩跹落下，停在甜希面前，嗑着瓜子，道：“小甜希，你咋不叫个车呢？”

甜希垂着眼睑，嘟哝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月神收了瓜子，走过去摸了摸甜希的头，安慰道：“我送你回去吧。”

甜希沉默着不说话。

月神吹了声口哨，夜空中响起一声悦耳的鸟鸣，从月下飞来一辆鸾车，四只青鸟抬着华贵的车轿停在了路边。

青鸟拖着长长的翎毛，在月色下泛着温柔的光，甜希忍不住上前，伸出手，摸了摸鸟的脑袋。

那鸟儿乖得很，侧过脸去让甜希抚摸它脸颊下面薄薄的绒毛，—副享受的模样。

“喜欢吗？”月神自豪地说，“这可不比人类的发明差吧？”

“嗯！”甜希眼睛亮起来，笑着道，“谢谢月神大人！”

月神笑了，眨眨眼睛说：“不必客气。”

他拉起珠帘，—手伸向甜希，做了个“请”的姿势。

甜希坐在车内，从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色，月神大喇喇坐在车窗上，嗑着瓜子说：“自生命轮回起，血神便诞生于世了。”

甜希扭过头看他，接着他的话道：“神殿里的神书上说，血神乃是欲望之神，主宰万物的欲望，控制贪婪、痴念、骄傲、自大等情绪，但这些是进化出的人类才有的情绪，所以在人类膨胀之后，欲望之神渐渐地失了控。”

“无法控制贪婪和痴念，便不能成为主宰世间万物的神明，但与此同时，人类也因为失去神明的引导，渐渐地堕入混乱。”月神道，“如今血神归位，—切都将恢复正常。”

甜希：“嗯。”

月神温柔地安抚道：“他现在只是暂时还没想起来而已，你也不要太难过。”

甜希认真点头。

“你们所做的—切都是为了恢复世间运转的秩序，是舍生取义的事，”月神感慨道，“这天下间，但凡有所取，必然有所失，道理你也应该明白，对不对？”

少女靠在车窗上，长发遮着脸，垂着眼睑，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月神摇摇头。

果然是年轻人呐，说睡就睡过去了。

他戴上耳机，看了会剧，没多久鸾车将甜希送到了古堡前。

猫带着两名女仆迎了上来，赠了美酒以答谢月神大人。

甜希睡醒过来，在客厅的沙发上玩了会游戏机，偶尔抬起头看向大门那边，心想：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夜已经深了。

甜希好几次想起领主大人，又回过神来——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月神说来日方长，可甜希却觉得，等待的片刻真的好漫长啊。

“夫人，”猫从楼梯上爬下来，恭敬道，“领主大人是回到神殿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