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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劫1
这天傍晚,江娆顺利拿到了蒙尘剑。
看到黑黢黢的破剑的那一刻,她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了,愤怒是真不至于,因为一件器物本身并没有任何错处,说高兴更是无从谈起,因为这东西是之前一切祸端的起因。
大概,就只是数百年来一直揪着心的一个执念罢了。
四百年前,她只是想替她师父找到月将的另一半,可如今,即使拿到了也不敢贸然送到师尊身边,剑非不祥,但事情彻底结束之前,总是会有很多顾虑。
蒙尘和月将,不知被分开多少岁月的双剑终于重新聚到了一起,只是似乎眼下还没人能够用它,即使拿到了也只能小心封存。
人晏宫主是拿着蒙尘剑来换将离的,阴融并不清楚其中细节,这会儿人家都亲自把宝贝送上门了,他再不高兴都没什么话说,趁着阴融去取琴的空当,江娆抱着两把剑,又神神秘秘拽了拽晏茗未,好像是过了这大半天又想到了点什么。
“云水谣当日,灰雁是藏在沐氏的人之中,难道董术的另一个计划是跟慕容氏余党联手?遥岚另外三个门派这二十几年是不是并不安分啊?”
对于江娆能考虑到这些,晏茗未显然有些意外,并非是他小看他这个大师姐,而是因为这些东西跟江娆的目的并无太大联系,而江娆又是个矜傲磊落的性子,能注意到这些小事确实难能可贵。
晏茗未诚恳道:“师姐,你信我吗?”
江娆努努嘴,挑眉道:“怎么,我说不信你就不说了?”
晏茗未笑了笑:“信与不信,我会用不同的方式来说。”
江娆嫌弃吧啦的摆摆手:“麻烦,我信,你说吧。”
晏茗未轻轻一笑,执起桌上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半杯不知何时早已放凉了的茶,也不去喝,只缓缓握在手中摩挲。
他略侧身看着天色已暗的门口,道:“董术不知道斜月台惨案的内情,他对灰雁的身份也并不感兴趣,至于地狱兰一事,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晏茗未声音不轻,但语气却十分淡漠,没有一点起伏,仿佛他正在说着的这件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略顿一下,又接着道,“灰雁暗中推动豢龙棋田完成风水局,顺便帮我和师尊拿到地狱兰,只是他帮助董术这个主意并不是两人的交易,灰雁这数月间一直在东平行走,而且路线有迹可循,中秋前的某一日,董术便只以为是他凑巧拘禁了灰雁,寻个由头引西陵南果来解开棋局,那日东篱收到董宗主派人飞剑加急的亲笔信了,所以他本就不知道西陵南果也在东平,自然也就无所谓和灰雁联手合谋。”
江娆听完这齁长的解说,皱了皱眉,对于这个说法十分不解:“灰雁这么做…他图什么?”
晏茗未回过头盯着江娆的眼睛,微微勾唇:“董宗主的仇家是谁,这件事并非只有师姐你才知道。”
“……”江娆连驳他一句的兴致都没了,咬了下自己嘴唇,低低道,“借刀杀人?只在暗处推波助澜,不声张不露面而且不费自己一兵一卒,好阴险的人!”
晏茗未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动苦笑了一下:“师姐,一个人家破人亡独自苟且偷生,在世间踽踽独行,谨小慎微永不翻身是一种活法,可终究敌不过满门血海深仇的难平之意。”
江娆闻言不由皱了下眉,抬起眼角盯着晏茗未,似乎是听到某一句话之后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那我呢?”
话出口,落地,两人皆沉默了一瞬,江娆也顿时反应过来她这句话实在不适合跟小六说,深吸了一口气打破短暂的尴尬,她又道:“云水谣时沐氏,也是利用?”
晏茗未也很快收拾起了自己表情,接着把没说完的讲给对方听:“依然是利用,最浅显不过的打草惊蛇。云水谣之前数日,灰雁在东平做了一件能引起有心人注意的事,而后消息传到汇川沐氏。”
说到此处,晏茗未稍一停顿,看着江娆笑了笑:“师姐,那天夜里江面上的绿色火光你一定也看到了,玄榕树灵失控之前,只需要有人站出来指出怀疑地狱兰被盗,沐氏离临水镇最近,不可能视而不见。”
江娆皱着眉握了握拳,气息略显粗重,似乎是因为看不上这些诡计而有点生气。
晏茗未看她一眼,又道:“最后,蒙尘剑现身,又是另一出打草惊蛇,只不过这个就是给知道蒙尘剑应该在哪里的人看的了。斜月台被灭门之后二十多年,蒙尘剑下落不明,如今突然出现,黎氏自然不可能毫无动作。”
说罢略勾着唇角擦了擦手中小茶盏边沿的水渍,加了一句,“只不过当日灰衣人并未露脸,身份尚不明确,也只能让碧连天重新提高警惕而已,内部一旦松动,外界便有机可趁。”
话毕,晏茗未单手执起那个茶盏起身走到门口,略一扬手将冷透了的浅色茶汤泼在了栏杆之外。
江娆眨了眨眼,看看晏茗未的背影,又有些好奇的看看桌上这壶茶,十分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玩一杯凉水。
待那人回身转回来,她自己也摸了一个浅翠色的玉杯子,拎在手里转了转,凉凉的似乎是挺舒服。
晏茗未所说的这些事情从表面上看跟江娆关系不大,她也差不多只是以看戏的姿态询问一下罢了,而且这姑娘经过的风浪也不少,所以并不会因为此事而有过度反应甚至大惊失色,那不是失了身份么。
她抬头问道:“所以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你这副身体可是他亲弟弟。”
晏茗未放下茶杯,抿唇微微颔首,江娆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看见素净的雪白广袖轻轻一甩,句尾轻扬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不,我猜的。”
晏茗未不惧将这些东西告知江娆,只是最后的最后,依然没有牵扯出苏闲,和他其实还要向江氏复仇的心思。
因为那个人对他来说未知数太多,能站在灰雁背后默默支持提供一切线索,并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局,此人绝对不可小觑,若是提心机,不说江娆不是那人的对手怕她吃亏,而是担心江娆会跟昨天的自己一样,一怒之下杀之而后快。
如此一来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来此之前,天还未暗时,晏茗未独自一人到灰雁的房间找出了蒙尘剑,并非是偷,只是奈何灰雁一直未归,只能先拿了之后再说。
不知是否对方早有戒备,晏宫主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灰雁立在门前廊下三步之外。
毕竟蒙尘剑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问自取是为窃,晏茗未就是再理直气壮,也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拿着剑看到那人,微微蹙眉,还未开口,便听到灰雁叹气笑了笑。
夕阳余晖下,灰蒙蒙的人影慢慢挪过来,随即就听那人一字一句缓缓说道:“离火,寸心,义父曾给过我们两件极品灵器,价值远超一把不能见人的蒙尘。”
灰雁走近,脸上笑容温柔如昔,他抬起手在蒙尘剑身上轻轻抚摸两下,而后郑重看着晏茗未的双眼,又道:“再造之恩永世难忘,若是他开口,问我要什么我都会给。”
对于灰雁这些年的作为,若说晏茗未心里原本还有五分介意,那这两句话之后,或许就只剩摇摇欲坠的一分不甘,他亲手从废墟之中救活养大教出来的两个孩子,灰雁少年时受了多少苦,没人比他更清楚。
人心复杂,既可以无私,也可以自私,其实只是一念之差。
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甚至不用设身处地,晏茗未明白灰雁一路走来唯一的那个执念。
无非都是在艰难世道之中尽力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忠,孝,情,信,礼……凡此种种,能在凛冽疾风中守住其中一二,已属难得。
没有人会机关算尽与他人为难专挡别人的路而自己也无路可走,大动干戈还让所有人都不痛快的,那不能称之为人。
晏茗未拿到将离琴之后,又在沉炎别苑待到天黑才离开,临走之前,江娆始终扯着自己袖子搓来搓去似乎有话想说,但不知碍于什么看上去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晏宫主失笑,主动问了句:“有话想问?”
江娆双手一顿,抬头目光都带了点闪躲,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清吟…师尊……唔…”
磕磕巴巴又是半晌,江娆一咬牙,眉头一拧叉腰瞪着晏茗未,“你大逆不道对师尊心存妄念,现在用别人的壳子当缩头乌龟当上瘾了是吧?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小六?哼,不说清楚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不会说漏…”
“说得清楚,师姐。”晏茗未淡淡一笑,“因为你认识的那个清吟,一个多月前还活着,所以师尊才会被我骗到木犀城,整整十年。而且…”
他稍停顿了一下,抬手抚上自己左侧肩膀,锁骨斜下半寸,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我不想让师尊再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因夜宴而失控甚至堕为傀儡……”
若是可以,希望我永远只是一个他兴起时多看了几眼的,无关之人。
此身情浮于世,短短十几年而已。
晏茗未回到汉池别苑时看到房间亮着灯,他知道一整个下午黎千寻都在温晓别苑那边呆着,还不嫌事大似的拉了人家江上寒过去,估计不少人看到他们俩肩并肩跟好兄弟一般的模样一时都有点接受不了。
而这会儿正是晚饭时辰,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想着凑热闹就已经先回来了。
卧房透出来的光不太亮,看上去似乎是只点了圆桌上的一盏灯,晏茗未双手托了托装着将离的大琴盒,穿过游廊经过窗下时,却听到房内有人在轻声说话。
他微微皱了下眉,琴盒一斜推门进去,顿时脚步一顿。
卧房小屏风拉开一半,黎千寻坐在矮圆桌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正低头用功,而跟他脑袋抵在一块儿的那个人,不是苏闲又是谁?
听到门响,两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黎千寻只冲他笑了笑便又回过头去继续忙活,苏闲却是微微一愣,礼数周到的从桌边站起转过身,唇角含笑表情一丝不苟,向晏茗未微微躬身颔首:“晏宫主。”
晏茗未跟这位风月谷宗主是真的不熟,虽然两家有生意往来,但他们这两个当家的还真没怎么实打实的过过招。
见面最多的场合,其实还是苏闲和黎千寻混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打了照面,相互/点头示意一下而已。
一直以来,他只把这个整日花天酒地“带坏”黎千寻的人当做一个阿谀奉承满口文绉绉酸话的跳梁小丑。苏闲常在崧北走动,本以为是亲近黎氏的大公子,其实大概是为了接近慕容氏遗孤才对。
如今再见,晏宫主对这位不动声色的苏宗主可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
晏茗未只眉梢轻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像以往一般立刻点头致意,而是目不斜视抱着琴盒从他身边轻轻掠过。
晏宫主身长七尺有半,而苏闲只不足七尺,就是加上比旁人鞋底厚出些许的特制鎏金皂靴,看人也要仰头抬眼。两人擦肩错身,苏宗主身形立刻就显得单薄瘦弱了不少,前者神情倨傲不屑一顾,从身边经过时他这边气势上轻易便又矮了三分。
晏茗未态度微妙,苏闲只要不是个傻子,他绝对一早就察觉到了。
见那人慢腾腾在屋里寻了个地方郑重将手里的盒子放好,这才略一侧身重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语气却似是恍然道:“哦——原来是苏宗主。”
黎千寻头也没抬,闻言接了一句:“是呀,人苏兄现在正当我师傅呢…”说着举了举自己两只手捧着的一块硬木头和一把刻刀,笑着道,“我都没想到苏大宗主还会这门手艺,机会难得,我得赶紧偷个艺。”
苏闲低头讪讪笑了笑,解释道:“只不过是闲时的一点小爱好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黎千寻手里的那块棕红木头还不足巴掌大,纹路细腻质地坚硬,已经快成型了,看上去似乎是个人像,晏茗未看着他握刀的手皱了皱眉,轻轻走过去正要开口,就看到那人将一小片木屑削掉时手突然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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