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又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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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门前送走了陆家少爷和他的马车,沈时璟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连喻云斐到了她身边都还未有察觉。

喻云斐浅笑着，将小暖炉塞到了她的手里,“我们阿璟也是大姑娘了。”

沈时璟冻得有些微红的双手抱紧了暖炉,转身道：“嫂嫂又取笑我,如果,我是说如果，嫂嫂，要是喻棠突然对经商起了兴趣，你们会拦着他吗？”

“我不会。”喻云斐顿了一下,“可喻家会。”

本来还满怀期待的双眼瞬间黯淡了下去,沈时璟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开口也是无力的争辩：“难道世家大族，就只有仕途这一条路吗？许安阳不也是……”

“阿璟，我们不能和别人比,许安阳之所以能坐到如今的地位,你觉着是何缘故？当今圣上是他的亲表哥,当年他弃官从商之时,许太后和许太尉都还在呢,他兄长又是东宫太傅,妹妹是五侯之一宣平侯的夫人,如此背景,他才敢放肆敛财,可咱们喻家这一辈，喻棠是长子，喻黎又是个没底的，若喻家不靠着他来兴盛,那日后的路，还有的走。其他的世家大族也一样，家族总要有人继承，最出色最周全的那一个，总是被安排好了的。”

沈时璟被喻云斐边说着边往家中带，却因一个不留神绊到了门槛，狼狈地歪在了喻云斐身上。

喻云斐小心地扶起她，叹一口气：“阿璟今日怎得忽然想到这些了，莫不是，阿璟也想试试做个商人？”

沈时璟脑袋摇地飞快：“不做商人，只是想试试做生意。”

“做生意？”喻云斐和陆声声交好，又怎会不知道陆家出了名的严格家教，今日陆赫来走了一趟，就叫阿璟生了这样的念头，那陆赫，莫非也是想经商去？

对了，阿璟还问了喻棠，恐怕她心中，便是将陆赫同喻棠类比了吧。

沈时璟哪里知道嫂嫂一下就想了这么多，她点点头，认真道：“我就想跟人合伙开家点心铺子试试，嫂嫂觉着如何？”

“点心铺子若是味道做的好，倒是不错，只是，阿璟是和谁一起做呢？”

“以后再告诉嫂嫂。”沈时璟讨好地笑了下，“嫂嫂，这事你可先别告诉哥哥，他定是嫌麻烦不肯让我做的，可我也不能成日里闲着不是？”

“闲着？”喻云斐打趣道，“京中世家公子遍地，阿璟可都见过了？可有中意的？那人的品行才能如何，可都有了解过？”

面对她的盘问，沈时璟自是又羞又恼的：“嫂嫂，这是两回事！”

“是两回事，可都是阿璟的事，是咱们府上顶重要的事。”喻云斐强调着。

沈时璟低头嘟囔：“哪有什么重要的……”

醉仙楼的小雅间里，陆赫披着大氅，靠窗望着楼下恰好停住的一辆马车，从上头下来的便是与他一起做生意的喻家大少爷，喻棠。

要说他这能碰到喻棠一起做生意，也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平日里那么多场宴会都没能聊到一处去的人，却在兰坊的戏台子底下聊到投缘。

喻棠推门进来之时，他还在望着楼下发呆。

马车早就停到别处去了，此时接近傍晚，斜斜夕阳洒了不少的金粉落地，外头的永定河上往来商船依旧热闹，即便是再枯荣的冬日，也挡不住盛都的勃勃生机。

“你来了？”他终于肯收回视线，“你说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很是繁华，怎么他不把地方选在这儿呢？”

“招摇。”喻棠落座，极为自然地拿过茶杯，拿出一个空茶盏来，堪堪倒满。

陆赫来了兴致，笑道：“是招摇了些，话说喻棠，你还没见过程又亦吧？这会儿正好让你们见见，若是日后我爹回来了，我可不能再抛头露面干这行当，还得靠你们才行。”

“嗯。”喻棠喝了口茶，不冷不烫，刚刚好。

“还有一件事……”陆赫斟酌着，觉得还是跟喻棠说一声比较好，“沈家那位咸平县主，我记得与你们家渊源颇深，我今日上他们公主府走了一趟，她说她也想做生意，还给我塞了一支金钗，说是先定下，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金钗？”

“是啊。”陆赫从袖中掏出那支金钗，递给喻棠，“你看，这支钗子自然是不便宜的，做定金是远远够了，可咱们做生意，带上这位县主，会不会不太方便？”

喻棠接过那支金钗，放在手中把玩片刻，答：“不会不方便，带上她，只怕你会方便的不得了。”

正说着，门上便传来了两声叩响。

喻棠收了金钗藏进自己袖中，陆赫身子一挺，笔直坐立：“请进。”

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宽袖中露出，细长的手指似乎比那唱戏的姑娘还要好看上几分，随后，一张嫩白的脸探了进来。

来人歪着头，眉眼含笑，嘴唇透红，似偷抹了姑娘的口脂，只是身子瘦长，倒也能依稀辨认出是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