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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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料店走回去的一路上,蒋辰把玩着她的手，一直也没松开过。

“我到学校了。”温溪说，她低着头，长睫在阴影中微微颤动。

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蒋辰叹息：“其实，住在我那里，会更方便。”

“才不要。”温溪嘀咕，“你是流氓。”

蒋辰黑眸弯了弯，扯过她的手亲亲：“好好好，我是流氓。”

稍一停顿。

气氛都慢下来,他嗓音清朗。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所以我不会强制你再喜欢上我。”蒋辰眉眼微微上挑，牵着她的手却攥的十分紧：“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主动追你的机会。”

“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这天晚上，天很冷。

雪花星星点点的坠下来，刚落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温溪脸颊很热,脑袋里像是浆糊似的。

抿着唇，她点了点头。

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事。

动作虽然小，但蒋辰却看得真切,他笑着抬眼。

“去吧。”

温溪慢慢转过身，想说什么。

“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她对待他的态度虽然仍旧是礼貌客气的，但比起之前恨不得能摆脱他的模样，还是让蒋辰宽慰不少。

想抱她一下。

这么想的，蒋辰也就这么做了。

长臂一伸，直接把刚要走开的人拉进了怀里。

她扑进自己怀里的一瞬间，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蒋辰下巴抵在她额前，漫不经心地道：“跟我这么客气？”

温溪被他抱了满怀。

鼻尖抵着他的胸口，脸就莫名其妙地热起来。

“我要回去了。”

“嗯，好。”

放假后，整个大学都冷冷清清的。

寝室里没人，温溪洗漱完毕以后坐在下面，每天都要交实习日记，她在想，她要写什么......

难不成写，和新总裁吃饭的一天吗？

咬了咬笔帽，她还是认真的写了几句心得体会。

爬上床，她发现耿哥私下里找她。

耿哥：[你跟新来的小蒋总认识吗？]

温溪看了眼，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的，她那时候还在浴室里洗澡，擦了擦还湿润的头发，温溪背靠在墙上。

墙壁冰凉，冷意透过睡衣渗漏进来。

想了想。

她回复道：[有什么事吗？]

耿哥回复的很快：[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今天的事情，小蒋总没有不满的地方吧。]

他说的很隐晦，但温溪还是听出来，他是在向自己打听关于李姐的事情，于是她眼眸微敛，回复：[不清楚。]

耿哥：[啊，那没什么事了，现在也晚了，早点睡。]

瞥了眼聊天界面，温溪擦了擦头发。

脖颈处凉凉的，周遭也是洗发水的味道。

过了会儿。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温溪以为还是耿哥，就没多理会，过了会儿，电话打了过来。

“喂？”温溪从床上下去，宿舍里的空调开太久，有些闷，关了空调以后，她走到阳台附近。

蒋辰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从电话里传过来，听得很清晰：“怎么没回我消息，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

她本想拉上窗帘的，结果看外面景色实在好看，干脆披着外套跑出去了。

关上阳台门的时候，蒋辰说：“你出去了吗？”

“是啊，出来吹吹风。”

“不是刚洗完澡，会着凉的。”他说。

“马上就回去。”

对面是一栋男生寝室，里面也有几扇窗户在亮着灯。

冷气吹过来，她鼻头有些冰。

清冽的冰雪味道，温溪哈了口气。

他电话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听着像是个男人的声音，温溪眼眸微敛，手指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冰冷的栏杆刺痛了她的指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楼下的光景，天色已晚，路灯下只有几个运动奔跑的青年，或者遛狗的老人们在闲逛。

蒋辰很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温溪没听清：“嗯？”

“在跟他们说话。”蒋辰声音轻慢，笑着解释。

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说，温溪就随口说了一句，“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呀。”

“嗯。”蒋辰笑笑。

声音很低，也很慢，像是在胸口滚烫了一遍才慢慢地从喉咙里发出来，“怎么？”

“没怎么。”温溪嘴角微凉。

手指也有点僵硬。

“你先进去，好不好？”蒋辰哄着她。

温溪垂下眼：“嗯。”

进了寝室，温度才慢慢升起来。

蒋辰的电话没挂，温溪也懒得挂，她瞥到桌上的蒸汽眼罩，便随手拿了一片下来，又爬上了床。

停顿了很久，温溪听着蒋辰那边没了声音。

“我有件事想问你。”温溪说。

蒋辰“嗯？”了一声。

“我的实习，是不是你......”她没说完，但意思也很明显，她就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收到了公司的实习内聘消息，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虚假骗子公司，但经过一番查证以后，发现这个公司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最近几年都一直走下坡路罢了。

蒋辰也没否认：“是我。”

一顿，他问：“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么？”

讨厌么？

温溪眨眨眼，好像也没有。

她本身就是暗恋蒋辰的，只是一来二去的，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是觉得和蒋辰不合适而已。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她手指攥起来被角。

如果说，一直到上次见面，她都可以下定决心不再和蒋辰有任何牵扯，但现在，却有点困惑。

对他的态度，好像正在一点点的转变。

蒋辰声音淡淡，很好听也很轻：“什么？”

“就是，为什么是我？”温溪问。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听说蒋辰还去了国外，这么长时间他一定会遇到很多比她更优秀、更可爱，最重要的是家世更好的女孩子吧，为什么会来找她。

平心而论，温溪这样的家庭也许会被社会所挑剔。

离异、父亲是同性恋、母亲独居多年。

而蒋辰所经历的那场车祸，也是温溪父亲带来的。

他为什么还会喜欢自己？

有时候，温溪也很羡慕宋秋灵那样的性格，敢说敢做，有什么不喜欢的当场就会表达出来。

但是她不行，她习惯于闷不吭声当成乖乖女，可心里活动又很多，所以她就只能自己瞎想想。

也许是家庭缘故吧。

不过温溪已经不想去埋怨什么，她只想做好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温溪以为蒋辰是不是挂断了电话，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没有。

“我说不出来。”蒋辰说，“太多太多。”

健康的时候，他从不觉得歧视会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影响，直到他自己车祸残疾。也许有些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可去的地方都必然会有异样的注视。

他开始变得暴躁，阴郁，甚至不喜欢出门。

讨厌外面的阳光，聚集交流的人群。

因为他知道，他们会在背后悄悄议论。

甚至有的人会在他轮椅的后面突然踢上一脚。

学校转来转去，从来没有人试着接纳他。

有的只是鄙夷的神情，和恶毒的言语。

“活该，像这种家庭，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被老天爷报复。”

“只是腿瘸了啊，没伤到脑子不就行了。”

“瘸个腿还真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了，爷吐了。”

“你看他装哔——的模样，要不是生了个好家庭，有什么可神气的。”

这种话，他听过太多。

校园暴力的事也发生太多。

蒋家的人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每次蒋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被班级里所谓的“同学”欺负。

他们觉得这是一件很痛快的事，看着以前意气风发的人落魄到这种地步，便觉得高兴。

温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

她的人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很美好。

这些，是他没办法用任何词汇来告诉她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高中的我？”蒋辰问她。

寝室里没关灯。

寒假放假以后，学校不会对留校的同学们管控太多，所以也没有阿姨每天定时定点的熄灯。

温溪靠着墙壁，目光落在对面宋秋灵的床铺上。

沉思了会儿，她说：“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孤僻，反而让她觉得很治愈。

高中时候，她曾经看到蒋辰不经意间的笑容，和他平时漫不经心的笑不太一样，很真诚，眼里像有光。

蒋辰长相清隽，看起来偏瘦弱些。

温溪想，把温暖带给他。

不过她没说的是，高二前遇到蒋辰的那个暑假，她被有暴力倾向的父亲毒打，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是屡见不鲜，但看到了蒋辰以后，好像有什么在变化。

#

夜里，她做了个梦。

关于蒋辰的。

她曾经做过关于蒋辰的梦，那时候蒋辰的双腿还不能站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温溪梦到他靠在篮球架旁边，似笑非笑的神情，邀请她一起去看篮球比赛。

今晚的梦，和那时候差不多，只不过内容上却更加的丰富。她梦到自己成了蒋辰的女友，而蒋辰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车祸，两个人从高中就在一起谈恋爱。

他带着她去见他小时候的玩伴。

朋友们在前面走，她和蒋辰落后一步。

那天的傍晚，微风正好。

她娇羞着想去牵蒋辰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厚，看起来很舒心很有安全感。

只是还没动，他先看透她的小心思。

无名指勾住了她的小手指，随后十指交叉。

前面的朋友突然转过身，嬉笑打闹着说他们两个在撒狗粮，温溪觉得很慌，偏过头去看蒋辰的时候，少年侧脸轮廓立体分明，很是好看。

他薄唇扬起，浑身都是少年时的恣意和张扬。

他说：“就为喂你们吃，怎么样？”

梦做的莫名其妙，温溪醒过来的时候，闹钟正在她耳边滴滴滴，滴滴滴响个不停，她忍受着头疼关掉。

鼻子有些不通气，她摸了摸额头。

有些烫。

还真是，着凉了。

蒋辰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温溪看了眼手机上的备注，想起来昨晚的梦，只觉得刚才发热的额头更烫，像是要把她煮熟了一样。

“喂？”她嗓音低哑。

蒋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不对劲，“生病了？”

“没有，”温溪顿了下，说道：“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鼻塞，我等下吃点药。”

“我在校门口等你。”蒋辰说了句。

温溪想了想，还是说道：“去西门的那条路吧。”

蒋辰诧异：“嗯？”

“你就去那边等我吧。”温溪说。

蒋辰开车过来很快，她为了加快速度，一边刷牙一边冲澡，结果从卫生间里出来以后，头更加昏沉了。

冬天会干燥，她简单地拍了拍水，再涂了个口红。

不然整个人显得病怏怏的，没有活力。

温溪一路小跑着，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学科导师下来锻炼身体，这老师上学期教过她们，家里就是在大学里面的家属楼，离得很近。

“老师好。”温溪乖巧点头。

导师笑笑：“这么早准备干嘛去呀？”

“去实习公司。”温溪说。

话音刚落，她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温厚的手掌，她抬眸看过去，蒋辰出现在她身边，没有穿西装，只是平常很普通的衣服，“你怎么在这里？”

蒋辰眉眼微挑：“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出来。”

“头疼不疼？”

温溪想起来早上打电话，蒋辰听到她声音不对劲，于是马上说：“没什么事，吃过药了。”

“我还怕你没吃，特意带了过来。”他说。

“这是？”导师一脸慈爱地看着蒋辰和温溪。

尽管老师年纪大，但看着年轻人花朵一样的年纪，又是郎才女貌的，也觉得般配，不住的笑。

温溪介绍：“老师，这是我......”

同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被蒋辰抢过话：“男朋友，蒋辰，老师你好，感谢你教导照顾温溪。”

言语得体，礼貌恭顺。

导师看着笑得合不拢嘴：“没什么，没什么。”

“你们是不是还要去上班呀，快点去吧，别耽误。”

温溪脸一热，“老师，那我们走了，再见。”

上了车。

温溪一直别过头去，不理蒋辰。

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在撅嘴还是在干嘛。

车平稳的开了一段距离。

蒋辰失笑：“还不打算理我吗？”

“不打算。”温溪嘀嘀咕咕地说了一路。

蒋辰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看路。

温溪在车里，他总是要多加小心。

有过车祸的经历，他这辈子不会让温溪再经历一遍。

“乖。”蒋辰说道。

她生气的时候，都比平常要可爱很多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现在开车，真想把她抱怀里来亲亲抱抱。

温溪一直等开到公司附近，才说道：“停到这里就可以啦，我就在这边下车。”

蒋辰一眼就瞥出来她想要避嫌的心思，他怎么可能允许，好不容易和温溪之间有了进展。

但看见温溪气呼呼的样子，他只好停下来。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高峰期的时候，来来回回很多的人从他们车旁边经过，蒋辰凑近了些，替温溪解开安全带。他离得很近，近到发梢蹭着她的鼻尖。

“离得太近了。”温溪忍不住说道。

蒋辰突然抬起，鼻尖划过她的，笑得漫不经心：“我还觉得，不够近。”

“嗯？”温溪一怔。

下一秒，他倾身压过去，薄唇覆盖上她的。

很浅的一个吻，蒋辰亲了亲就退开。

温溪脸颊红晕成一团，她眼眸睁大了些。

“蒋辰。”

“嗯？溪溪，你说。”大清早就亲到自己喜欢的人，蒋辰心情好，手撑在下巴上，等她说完。

温溪说：“我还没答应你。”

她声音越说越小。

“你要规矩一点，不可以动不动就......亲过来。”

蒋辰一顿，笑了笑：“好，我等你。”

温溪像是松了口气：“我走了。”

蒋辰眯着眼。

他只说等到她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那天，又没说其他的会遵守，这小傻子在放心什么。

进了公司，温溪还是回到了昨天的位置。

蒋辰安排她去做他的秘书，还特意把她的工位安排在他办公室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