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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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那些汲汲营营、心怀叵测的乐师们于此赏景吟诗、附庸风雅，可真是糟蹋了。

琼楼玉宇丛立间，司嫣于不远处阁楼之上，冷冷望着这副人间盛景。

外忧一时得解，内忧却仍旧隐存。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百姓那边，这些时日以来算是安抚好了。如今，也是时候该整治这些一向傲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尊贵”乐师了。

...

众人或谈笑风生、沉醉其中，或困倦补眠、沉沉睡去。或坐或卧，一派祥和盎然。

虽圣君久等不至，曲水流觞宴还未开始，乐师们也开始把酒言欢、论音谈律，颇有雅兴。

正待酒酣耳热之时，清雅小调也换了一曲又一曲，于众人早已习惯而未曾察觉之时，轻轻扬扬地飘洒在宴席的每个角落，让人如坠梦境。

清清浅浅的笛音如辉光月色般柔和，雅然而温软，飘渺而梦幻。

皓月清霜，与君共赏。

笛音低音不沉，高音不亢，一派清淡雅致。

玉宇寥寥，银河耿耿。

星光漫漫，辉夜柔柔。

突然音调微转，清凉如水的婉转笛音中夹杂揉入了几声略微低沉的音色，于飘渺仙气中更平添了几分威严神圣之意来。

三花高拥，九气弥罗。

似是对九重高天的敬意，又似是隐隐彰显着威慑之力，让人虽不至脱离于飘渺月华沉醉之情，却也能感受到奏乐者微妙转变的心意。

缥缈高台瑶阙，今夜几人朝谒？

这微妙莫名的情愫只停滞了一分，却又继续重归那行云流水的雅兴。

辉月洒然，不曾奏乐而成歌。如今清游，一曲流觞，便一曲笛音以酬。

瞻彼泱泱流水，长记往日韶华。

笛音转而如流水般潺潺动人，似是奏者念及过往，带上了些怀念柔软的情愫，也勾起了众位乐师的昔年记忆。

曲水流觞盛宴，依稀俨然如昨。

他们也曾与还是大师兄的圣君清谈至天明，不知今夕集几何。

也曾童冠相随，浴沂而归，吟咏合奏出一曲曲鸢飞鱼跃。

悠悠笛音勾起众人心底的悸动与回忆，让人一时得以忘却汲汲营营的权谋暗斗，只思及最澄澈本真的稚子之心。

没待众人回神，笛音便缓缓收尾了。

尾音寥寥，哀而不伤。

却扣人心弦，颇富韵味。

此曲没有铺天盖地的炙热情愫，也没有威天振地的磅礴自然之力，甚至也没有华丽炫技的繁复技巧，却莫名地动人心弦。

就好像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得到了一碗有滋有味的清粥小菜，用惯了心机谋略的人突然忆起了赤子之心。

虽说这是只属于此刻的动容。

毕竟猫改不了吃鱼，吃惯佳肴的人不可能一直吃清粥小菜，诡计多端的小人不可能一瞬变成无欲无求的圣人一般。

这些真挚的情愫，他们会不时翻起品尝，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心意。

当然，司嫣也没想着一曲变人心，只是习惯罢了。

每每拉开序幕之时，他都想做到有始有终，让过程更精彩些，于他而言趣味也更多些。

看着按照他的规划的人们或喜或悲、或怒或哀，就像木偶戏里被牵于手中的木偶人儿，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可惜上次宴会他没能按照自身意愿那般顺畅收尾，也为那出好戏留下了遗憾。

但这并不能磨灭司嫣为数不多的爱好，他依旧对于为众人布构出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悲欢离合、跌宕起伏，还颇为执着、乐此不疲。

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早已烟消云散，而他为王称帝，冠冕加身。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王，他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只要他体内多重撕扯的力量不会突然爆发而出，那么便没有什么能伤到他。

“昨夜与齐穆师弟共赏明月，兴致颇高，因而今日一时来晚，望诸位海涵。”

“此曲抒意达情，赠予诸位，借此与诸君共品昨日之皓月飘渺，同话今日往昔之流觞曲水。”

座席之上，众乐师皆闭目细细品味着这一曲笛音，溯及过往的怀念情绪还没能完全收回，就听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传来，语中含笑，温润而不失威严。

悠然而空灵的嗓音于寂静中环绕响彻园林，带着尾音略略上挑的几分恣意，更添些漫不经意的信手拈来，于温和可亲中更添几分若有似无的靡艳，又兼几分威慑。

“诸君以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描绘笛音里化用了元代诗人虞集的《苏武慢扫尽风云》里两句诗词，化用的原句如下:

“归去也、玉宇寥寥，银河耿耿，铁笛一声山裂。”

“三花高拥，九气弥罗，缥缈泰清瑶阙。手把芙蓉，凌空飞步，今夜几人朝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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