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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那是个什么地方,一日之中有十来个时辰都要将手浸在水中,倘若到了冬日,那水便如寒冰一般,冷到刺进骨子里。
楼以禾的一双手早已被冻出了毛病,虽然平日里看似与常人无异,但若持重物过久或频繁拨弄琴弦,指骨便会生出难言的刺痛之感。
桓绍听了这话方才想起那档子陈年旧事,他知道这妹妹心里不甘,想要让楼以禾当众出丑,可君无戏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成婚以来,楼以禾还未见过裴澈生气的模样,原来他不高兴的时候便会抿唇,唇角平直,无一丝弧度。
在她还沉浸在这一新发现里时,耳畔突然传来裴澈的声音:“待会儿我便装出酒醉的模样向陛下告辞,陛下定会应允,我们早早回府便是,不必理会成芳郡主的刁难。”
楼以禾闻言心头一暖,抬眸与他对视,回道:“多谢夫君爱护之心,但禾儿的手疾并没有夫君想象得那般严重,虽不复当年灵巧,但也不至于连首曲子都弹不下来。”
裴澈阻止未果,只能由着楼以禾上台,待楼以禾一曲奏毕,成芳郡主脸色铁青地坐在席间,耳畔传来众人由衷的赞叹之声,气得她恨不得当场拂袖而走。
晚间,楼以禾双手疼到难以入眠,她见裴澈双目紧闭,以为他已熟睡,便想下床取药,谁知她刚掀开被子,身旁的人便睁开了眼。
纤瘦微颤的手搭在裴澈的掌心,他虽肃着脸一言不发,上药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夫君莫要生气了,禾儿不会再这般逞能了。”楼以禾小心翼翼地看着裴澈。
“为何一定要上去弹那一曲,给自己平添病痛?”
楼以禾沉默了片刻后,语气黯然地解释道:“禾儿已无家世傍身,给不了夫君任何助力,倘若连这点小事儿都没有办法应承下来,真不知自己还能为夫君做些什么。”
闻言,裴澈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半晌之后,他低首垂眸,继续给她上药,一边涂一边道:
“禾儿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愿意成为裴夫人便已帮了我一个大忙,余下的你都不用为我操心。
“日后若是有人欺你,你便如实告诉我,她欺你三分,我定还她丈夫九分,纵使闹到御前,腿软的怕也只会是他们!”
裴澈这话说得像个孩子,可楼以禾心里却很欢喜,那一霎,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贪婪的念头。
或许自己对于他而言,不只是一枚用来安抚旧臣的棋子,或许,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那无人可知的爱意有可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6
楼以禾从小便知道祖父为自己定了一门亲事,只不过她常年随外放的父亲在江南生活,从未见过旁人口中善骑射、美容止的裴家公子。
十岁那年,她随父回了长安,却不料在二人即将会面的前夕,裴家遭了大难。
她的父祖自知裴家是为人所害,奈何力不从心,为免累及族人,只能毁了那一纸婚约。
因为心中有愧,裴澈被押送出长安那日,楼以禾的祖父亲自带她去送,只可惜出门前因琐事耽搁了片刻,待她赶到时,只瞧见一个清减消瘦的少年背影负枷远去。
小小年纪本不知愁,可那一霎,她的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怅然之感。
及笄那年,楼以禾随母亲前往平宁府探望舅父王徽。平宁府乃边塞重镇,风物人情自与长安大不相同。
那一日,楼以禾正在长街上挑选异域小物,几个纨绔在一旁纵马嬉闹,其中一匹马为骤然响起的锣鼓声所惊,肆意冲撞百姓,最后竟朝楼以禾直奔而来。
就在楼以禾以为自己要命丧疾蹄之下的那一刻,有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出了险境。
救她的是一位身着将官服的清隽男子,楼以禾的心还在狂跳,却不忘朝恩人抱拳行礼。
男子显然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却颇为体贴地为她遮掩道:“多礼了,举手之劳而已。”
楼以禾想知道男子的姓名以便日后报恩,可男子闻言只道“不必”,随后便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男子高挺的背影忽然与记忆中那个瘦削的人影重叠在一起,反复出现在楼以禾的梦里。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楼以禾自平宁府太守,也就是王徽那里看到了军籍册。
返回长安前夜,楼以禾借道别之名,入了王徽的书房。
“楼家于裴家有愧,祖父临终前仍念及此事,如今既知他身在平宁府,还请舅父于方便之时照料一二。”
她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皆是为了父祖在求,却不料对面的长者早已洞察一切,只是唏嘘他们二人姻缘浅薄,为免戳破情思徒惹她感伤而强作不知而已。
“禾儿难得开口求人,舅父岂有不应之理?”因此,裴澈得以在平宁府度过了极为平顺的两年时光。
7
熹光四年夏,桓朝与西戎停战和谈。楼以禾此时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为了安胎她足不出户,只是隐约听闻西戎有意和亲,要将班雅公主嫁入桓朝。
桓绍接见西戎使团那日,楼以禾也随着裴澈的车驾入了宫,只不过,裴澈去的前朝,她入的是后宫。
款待使团的夜宴未开,身负诰命的贵夫人皆在皇后宫中作陪。
百无聊赖之际,有人开口道:“听闻西戎的班雅公主十六岁便能领兵作战,且还生就了一张绝世容颜,不知传言可有夸大之嫌?”
自古以来,美人便从来都不是独属于男子的谈资,此言一出,厅上顿时热闹起来。
皇后见状,便开口道:“既然各位夫人都这般急切,那本宫就派人去前朝瞧上一瞧。”
一炷香后,众人便自归来的女官口中得知传闻不虚。只不过,女官说完这话后并未退下,颇为纠结地开口道:“臣在殿上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可是军机要密?”皇后问道。
“并非密事。”
“既然如此,但说无妨。”
女官抿了抿唇,开口道:“西戎想与我朝和亲不假,但班雅公主心有所属,不愿嫁给宗王为妃。”和亲历来是由两国宗亲结合,不愿嫁给宗王,难不成还想成皇妃。
皇后闻言脸色煞白,静默半晌后开口问:“那她想嫁何人?”
“臣亲耳听见那使臣说,班雅公主心悦之人乃……”女官抬眸看了看楼以禾,继续道,“曾在战场上与之多次交手的枢密使大人!”
闻言,楼以禾手中的杯盏随之应声而落,名贵的青瓷碎了一地,就如同她此刻的心一般。
片刻之后,在那喧闹的哗然之中,楼以禾听见有人朝女官发问。
“西戎使臣之请可得上允?”
女官万分尴尬地看了楼以禾一眼,而后默然地低下了头。
那一刻,挂在楼以禾眼角的泪倏然垂落,打破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冀望。
其实,她这一丝冀望连生出的必要都没有,毕竟,在两国军力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倘若一个臣妻之位便能换来边疆的长久安稳,根本不会有人心疼她这枚微不足道的旧棋。
裴澈与班雅公主成婚那日,恰是楼以禾临盆之日。只可惜,数月以来的郁结令她气虚体弱,牵累孩子一出娘胎便没了气。
将军夫人丧子当日,邻国的和亲公主,被将军敲锣打鼓迎入府
楼以禾因此自责不已,逐渐变得疯癫无常。高傲的西戎公主岂能与一疯妇共事一夫?于是,裴澈将楼以禾送往京郊的荒僻别苑,数月之后楼以禾失足坠崖的消息传遍长安。
8
桓朝的枢密使位同宰执,这样的大人物在庵里旧伤复发,高烧昏迷岂是寻常小事?
于是,暮色四合时分,永州太守便出现在楼以禾的面前,她原以为太守大人是来捕她的,却不料他竟毕恭毕敬地请她往大殿一行。
寂心庵落成已有五十余年,从未有过三品以上的官员踏足于此,谁能料到就在熹光七年的这一个寻常秋日里,白日进了一位枢密,暮时入了一位天子。
尽管如此,可楼以禾的目光并未落在桓绍身上,因为大殿之上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她难以置信地怔立在原地,最终在桓绍肯定的目光中知晓,原来她十月怀胎,吃尽苦楚诞下的那个孩子并未离开。
在桓绍对楼以禾解释原委的同时,尚在昏迷的裴澈也陷在旧日迷梦之中无法自拔,因为,那些梦里藏着他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澈十六岁那年在桓绍的安排之下返回长安刺探消息,为了便宜行事,他扮作难民混迹于大街小巷。
一连七日,他都看见一户人家在城隍庙旁施米赈济,直到第八日时,他才无意中自旁人口中得知,不远处那位身着锦衣的娇小姐便是曾与他有过婚约的楼以禾。
就在他出神之时,突然有一袋米出现在他的眼帘,待他缓缓抬眸,一张静美如宝相的脸便撞进了他的眼底。
楼以禾随母亲施米多年,知道有些人沦为难民之前也是富贵之身,而这样的人往往宁可挨饿也不愿拉下面子接受赈济。
彼时裴澈虽布衣褴褛,蓬头垢面,但少时良好的家教让他即使身处陋巷也始终腰板挺直,让人一眼便瞧出他的不同。
离开长安那日,裴澈头悬星夜,蹄踏流皎,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楼以禾赠予他这陌生少年的勉励。
“人生一世,浮沉与共,逢难不颓,遇辱不弃,屈伸自如,青山复来!”
裴澈心中的芥蒂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猝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为之剧烈跳动的年轻的心。
9
“当年,西戎使团入京之前,朕与裴澈便自谍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计策。
“真正的班雅公主其实早已病故,只不过西戎人施异术将她的脸留了下来。西戎王打算让假的班雅公主嫁给裴澈,伺机毒杀,这样便可除去西戎的心腹之患。
“按照西戎风俗,远嫁的女儿需要在次年带着夫婿返回娘家一同祭祀天地,假装病弱的裴澈由此得知西戎王庭的所在之处,这才有了此后的大胜局面。
“裴澈起初不愿用这将计就计之策,因为它会伤害到你。他跪在朕的面前说,他不想和班雅公主成亲,他可以领兵出关,十年、二十年地打,总有一日会将西戎人赶出那片土地。
“可话说完,他自己都沉默了,十年、二十年的战争要耗费多少银钱粮草,又要让多少离子散,那样的代价太过沉重,没有人可以负担得起。”
殿外夜色深染,楼以禾泪眼婆娑地看着正在怀中沉睡的稚嫩脸庞,低低地问:“那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孩子出生的时候情况确实危急,需要送往别处救治。裴澈本欲告知她真相,可开口之时却发现门外有西戎细作,为免他们生出斩草除根的念头,他只能那样骗她。
他知道她装疯卖傻想要离开,便借着班雅公主开口的时候将她送去别苑。
那里没有西戎耳目,他本有机会向她解释一切,可谁知在他开口前夕,她竟用钱买通看管的下人,假死脱身,一度令他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
终
桓绍离开寂心庵前去见了裴澈一面。
“朕听大夫说,你这伤口并非由外力推碰所致,而是你自己用内力崩裂的?”
裴澈闻言即刻掩唇轻咳不置可否。
桓绍深谙他的腹黑,不再继续追问,只道:“朕为了让她早日原谅你,扯了一个谎。”
裴澈听完桓绍的耳语,脸色一白,冷着脸问:“陛下这谎可不高明,日后臣若活过头了,要拿什么来圆?”
“倘若子湛用十年还不能解开她的心结,换她一个原谅,那朕也无话可说了。”
裴澈闻言觉得有理,于是便照着桓绍的这个计策骗了楼以禾十年。因此,熹光十七年后,裴大人又开始了一场长途漫漫的追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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