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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秦子游的手,问:“你要确定一下吗?”
秦子游惊诧,看他。
楚慎行抬起小皇帝手腕,在少年愈发惊异的目光之中,将秦子游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
他感受到小皇帝的退却。
但秦子游又退无可退。
他身侧就是墙了,身前则是摄政王。
楚慎行看他,面色淡淡,嗓音也谈不上暖。可他的声音落在秦子游耳中,却似战鼓,让秦子游的心一点点活跃。
楚慎行说:“子游,我回来了。”
秦子游眼皮颤动。
楚慎行带着秦子游的手,一点点往下。
于是秦子游知道:摄政王的皮肤是温暖的,摄政王的心脏是在跳动的。
少年眼眶发酸发热。一面觉得,自己怎能如此软弱。一面又觉得,先生实在太好、太好。
他掩饰着。
但在楚慎行觉得差不多足够、于是松开了秦子游的手时,少年却又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动作。
秦子游反手拉住他,而后大约自己也没想明究竟要做什么。慌乱之下,本能之下,秦子游扎进楚慎行怀中。
像是雏鸟,又像是被野兽撕咬之后,受了伤,总算找到一个愿意温柔对待自己的人,于是把浑身弱点都露给对方的小鹿。
一个帝王不应该这样。
楚慎行低头,看着眼前的发旋时,这么想。
但一个孩子可以这样。
他慢慢叹一口气,抬手,回抱住秦子游。
小皇帝十三岁了,属于孩童的青稚在一点点从秦子游面上褪去。这些日子,他像是又长高了一点,可以拉开更重的弓,可以骑上更烈的马。
但在这样一个夜里,他与摄政王归朝时没什么不同,甚至与七年前,晋王世子见到的、一身缟素的孩童没什么不同。
他没有了家人,对外间凶险有所知,却连自保都那么艰难。
楚慎行问:“子游,你多久做一次噩梦。”
他等了片刻,听小皇帝说:“隔些日子……总要有一次。”
楚慎行说:“我此前不曾知晓。”
秦子游说:“先生在的时候,很少会这样。”
他说着,从楚慎行怀中抬起头。
少年白净的面孔映着灯色,像是天上仙童坠入红尘万丈。
楚慎行看在眼里,尚不知道,往后经年,自己一样要被困入这片红尘之中。
他听小皇帝懊恼,说:“今日——也不知晓是为什么。”
楚慎行说:“兴许是为了让我知晓。”
秦子游一怔。
楚慎行说:“许诚明已经死了,他的党羽也快要绞尽。朝堂仍未肃清,我帮你除去一半乱臣,另一半交给你。”
秦子游喃喃叫:“先生。”
楚慎行说:“子游。时至今日,仍然有很多人想要害你。你而今年少,我庇护你。但等你长成,江山万里,都要落在你肩头。”
秦子游下意识问:“那先生呢?”
楚慎行看他,心想,他们两个,一定是青史之上,最不同的一对君臣。
摄政王想要还政于君,天子却想让摄政王长留于京。
楚慎行说:“那是往后的事了。”
他并未把话说死。
如果子游能成为一个让他满意的帝王,那这依然是秦家天下。
如果子游最终不能扛起帝王的重任——
灯又一次被吹熄。
小皇帝睡了。这一次,呼吸平稳安顺,把自己置于摄政王晦暗的目光里。
楚慎行想:子游到底是好孩子。要他安稳一世,总是可以的。
……
……
天子十三岁的一年,慢慢走到尽头。开了春,按照时人习惯,小皇帝成了“十四岁”。
若先皇后仍在,这个时候,就该给儿子放屋里人了。
奈何先皇后早已西去,满宫之中,竟是找不出可以做主开始小皇帝人事教养的人来。
倒是有人隐晦地和楚慎行提过。但世人皆知,摄政王无妻无妾,更是无子。
这原是朝堂上仅存的几个刚正老臣能看得过眼楚慎行的缘故。既然无子,往后几年,这个天下,到底是秦家的。皇帝还小,多跟着摄政王学上几年,不是坏事。
但落到此时,就多少让人头痛。
几次隐晦暗示下来,摄政王不为所动。旁人也想不明白,摄政王是真没听懂,还是有意装傻。
若是说得明白了,又担心被人参上一本。往大了说,被扯到另有图谋、引天子上歪路,岂不是冤哉。
前朝多少红颜祸事。这么想来,再等上两年,给天子正经地选出一个贤良淑德、品貌皆备的皇后,才是正道。
这事儿便被耽搁下来。秦子游日日都被诸多课业榨干精力,从头到尾,不知道臣子们这一番考虑。楚慎行那边,倒是在与旧部喝酒时又听了两句。倒也不是问起小皇帝,而是情真意切,为楚慎行考虑。
因楚慎行“不近女色”,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打听,摄政王年少出塞征战,是不是塞外苦寒,伤了根本。
这话自然不可能直接拿来问楚慎行。但拐了几个弯,传到楚慎行旧部耳中。旧部们听了,再联想一番,楚慎行这些年对小皇帝堪称尽心尽力的辅佐,深以为然。
但哪怕“伤了根本”,也不影响做做样子、充充场面啊!
不耽搁正经人家的姑娘,可去烟花柳巷,来一段风流韵事,也是让人称颂的。
旧部们说到兴起,摩拳擦掌。
楚慎行:“……不必如此。”
旧部们遗憾望来。
楚慎行似笑非笑,“这些年,你们倒是清闲。”
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圆。
旧部们听到这里,再有机灵的,已经暗暗警惕。
楚慎行沉吟,说:“异族虽灭,但而今,也说不上太平盛世。”
他能替小皇帝扫平半个朝堂的污浊,可另有一半,仍是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延伸到京城以外的州郡之间。
繁荣之下暗藏危机。倘若就此放松,便是自寻死路。
楚慎行:“江南士族结党营私,各方藩王拥兵自重。”
旧部各个挺直背梁。
诸人对视,眼中醉色一点点散去。
金善拱手,嗓音微沉:“王爷,你的意思是,往后还要再打一仗?”
楚慎行说:“总要做好准备。”
孔铎叹道:“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楚慎行说:“再如何,也比在塞外时安生。”
这话出来,诸人赞同。
在座的都是当年与楚慎行一同出生入死的心腹。到今日,有些话既被挑起来,不如彻底说开。
孔铎又问:“兄弟们前面总是议论。今日大伙儿都在,我斗胆代大伙儿一问:王爷待小皇帝着实上心,往后,是就这么过了吗?”
晋王军,就这么被收编为天子军?
楚慎行听着,面色不动,视线在身前诸人身上一一扫过。
老晋王带出的一干老将,大多随着老晋王一同埋骨于塞北。
忠勇二字,不外如是。
而楚慎行面前的,则是他一手提拔出的年轻将领。
孔铎曾是边关某城中的贵族子弟,父母亲族皆为异族所杀,只留他独活。
孔铎由此与异族不共戴天,在晋王军夺回边境十二城时自愿入伍,走到今日。
金善较中原人鼻梁略高、眼窝更深。他的母亲是被异族掠去的中原女郎,被奸`淫之后含恨产子。金善自幼在塞北长大,却被母亲教养得通晓汉话,向往中原文化。
被晋王军俘虏后,金善顶着将士们的十八般兵器,连滚带爬,终于跪到楚慎行面前,希望晋王世子留自己一命,至少让他找出那些杀了他母亲的异族畜生。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楚慎行端起酒盏,轻抿一口。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见摄政王放下手中杯,微微笑一下,问:“我知你们忠于‘晋’旗。可‘晋’旗之外,你们又忠于什么?”
旧部们听到这里,面面相觑。
反倒是金善第一个开口,说:“我与母亲睡在枯草上时,母亲告诉我,中原有锦绣,有诗歌。她希望我回来,希望我能留下。不能像那些蛮人一样,只知抢掠,不知其他。”
孔铎沉默片刻,慢慢道:“当日,我全家被屠,唯有我侥幸逃脱……也曾想过,倘若有朝一日,世间再无这等惨事。天下清平,四海康乐。若说忠于什么,便是忠于此吧。”
他们一个又一个开口。
有人斩钉截铁,说:“我不似你们有百般考量,我忠于摄政王。”
也有人如孔铎、金善一般,念及过往。
若再有人听到这里的对话,恐怕要大惊失色。
晋王军忠于摄政王,忠于康平盛世,忠于中原文化。
唯独不忠于天家。
等到所有人讲过一轮,楚慎行的手指在酒盏上的蟠龙纹间一点点摩挲。
他说:“小皇帝能当好这个皇帝,你们就是天子军。”
诸人眼神闪烁。
楚慎行说:“小皇帝当不好这个皇帝——你们依然是天子军。”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部分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指红颜祸水.etc)
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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