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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样的念头,极为荒唐,可楚夕竟觉莫名地欢喜,她咬了咬下唇,无声跟着拾儿钻入了船中,放下船帘,牵手坐下。
艄公攀住船橹,笑道:“小郎君可要把心上人抱紧咯。”艄公摇动船橹,乌篷船往河中央一荡,船身猛地一摇。
“啊?”楚夕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扑入了拾儿的怀中。
这次红了脸的可不止是她,还有拾儿。
“我……”
“呵,别怕。”
拾儿笑得温柔,楚夕对上她的眉眼,只觉整颗心都酥了,哪里还能移开目光。
一蓬静谧,可两人的心却半刻都静不下来。
“还……看灯么?”
“看……”
拾儿忍笑提醒,楚夕终是回过神来。
她坐直了腰,从小窗望向远处的柳岸灯影,在灯下与在灯外,同样是灯,却美得各有妙处。
“好美……”
“确实好美。”
拾儿呆呆地看着楚夕的脸庞,忍不住喃喃赞许。
楚夕回眸,对上了拾儿的灼灼目光,“你……你看我做什么?”
“发髻歪了。”拾儿提醒。
楚夕摸了摸发髻,果然是歪了,她悄舒一口气,原来是她会错意了。
“来……”
拾儿轻唤一声,楚夕便乖乖地凑过头去。
解开了发带,拾儿以指为梳,温柔地梳起了她的发丝。两人不发一言,却极是享受这样的温情脉脉。
岁月像是静止了一般。
直到,船入十里烟花巷,里面的歌舞声穿入船中。
“那是什么地方?好生热闹!”楚夕等拾儿梳好了发丝,再次望向窗外,鼻翼微动,似是嗅到了什么,“这酒香都飘到这儿了!”
艄公大笑道:“醉生梦死处,十里烟花巷,小郎君没有听过么?”
楚夕摇头,“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地方。”
艄公意味深长地道:“不知这儿也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世上最难之事。”
楚夕歪头看向拾儿,小声问道:“拾儿知道这儿么?”
“听内侍们讲过……”拾儿的声音很低,她慨声道,“那边是风尘勾栏,姑娘卖笑的地方。”
楚夕这下懂了,蹙眉轻叹了一声。
艄公又道:“小郎君,前面就是长河南渡口了,是登岸呢,还是划回去原来的渡口?”
“回去吧。”楚夕忽然兴致索然。
“好咧,小郎君坐好了。”艄公调转乌篷船,又是一阵摇晃。
这次是拾儿先伸臂拥住了她,附耳柔声道:“可别跌哪儿。”声音酥柔,让楚夕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也不知是闻多了酒香,还是心绪早就荡远。
楚夕一瞬不瞬地看着拾儿同样通红的脸,像是魇住了似是,蠕了蠕唇瓣,缓缓地移近了拾儿的唇瓣。
楚夕刚吃了不久的鲜果粥,唇上还余着鲜果的香甜气息。
她越是靠近,就越让拾儿心醉。
若是她想……
那她便给她……
唇瓣微启,哪怕明知是以下犯上,拾儿还是勾住了楚夕的颈子,印上了楚夕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唇,缠住了楚夕的软舌,将那些香甜的气息,全部揉碎在彼此的唇瓣厮磨之中。
灯影如梦。
那放肆的一吻,确实很甜。
哪怕多年以后的今日,再次想起那一吻,思念便如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化作泪水,无声而落。
楚夕如此,崔十一娘也如此。
一曲终了,泪珠落在琴上,濡湿了一片。
“咚咚。”
有人叩响了房门,崔十一娘吸了吸鼻子,看向那叩门之人——青裳白衣,背负古琴,发髻斜绾。
“我听见琴音有异,怕是琴入了水吧?”薛清弦明知顾问,她走了进来,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崔十一娘,“你是真不怕废了么?师妹。”
崔十一娘接过帕子,笑道:“有师姐在,琴一定不会废的。”说着,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师姐那么快回来,定是有好消息给我吧?”
薛清弦反手一挥,掌风将门扇关上,苦笑道:“你就不问我,这回有没有伤了?”
“师姐若是伤了,绝不是这个模样。”崔十一娘笃定她这次一定平平安安。
薛清弦话中有话地叹声道:“在我这儿你倒是通透,到了你自己那儿,就是天下第一傻姑娘。”
“师姐,说正事吧。”崔十一娘不是不懂,而是执迷已久,不想回头。
薛清弦淡声道:“我去查过东海景氏,他们没有私下招募兵卒,在东浮州也是稳扎稳打地造福一方百姓,我想,东海景氏是皇室唯一能放心倚仗的江湖势力了。”
“呵,听师姐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崔十一娘心情似是好了许多,“师姐想喝酒么?”
薛清弦问道:“醉生梦死么?”
“师姐应该不是今日才回骊都的吧?”崔十一娘轻笑问道。
“三日前,我就想过,倘若长公主真想要你的命,那我便也要她的命。”薛清弦说得漠然,每一个字里都藏了杀气。
崔十一娘微笑看她,“我喜欢说傻话,师姐你也喜欢说傻话。”
“我可不是傻话。”薛清弦正色提醒,“她今日来,带的醉生梦死可是毒酒。”
“我知道。”崔十一娘点头。
薛清弦蹙眉,“你不难过么?”
“她学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人,我只觉安心。”崔十一娘说得淡然,“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能多为她做一件事,便就多做一件。”
薛清弦静默不语,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崔十一娘淡声道:“今日我送她的消息,我出钱买了,师姐你帮我编个买家,好搪塞楼主那边。”
“你这样迟早会出事的。”薛清弦欲言又止。
崔十一娘轻笑,“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你觉得我还会怕死么?”
“曹阳这几日与少主聂广走得很近……”薛清弦只说了一半。
崔十一娘脸上的笑意一僵,“所以?”
“所以你若答应我,管了这事以后……”
“我就算答应你,我也做不到,师姐你这是何必呢?”
“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同样的话,薛清弦已经说过无数回,可偏偏这丫头就是个死脑筋,而自己又独独对她软心肠。
明知是在刀口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死,可崔十一娘执着,薛清弦也同样执着。
“你应该告诉她,你是谁的。”
“不必。”
她已不是拾儿,而是千蛛楼养在十里烟花巷,套取各路信息的探子,她艳名在外,倘若让楚夕知道她就是拾儿,楚夕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呢?
“死脑筋!”
“师姐,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
薛清弦摇头一叹,转身走到门前,侧脸道:“楼主那边我可以交代,有我在,不必你出钱。”
“谢谢师姐。”崔十一娘微微一笑。
薛清弦声音微哑,“我还是更喜欢你笑的样子,琴我明日再来修调,今晚,你早些歇息,不要再弹了。”
“好。”崔十一娘点头。
薛清弦走后不久,崔十一娘便唤来丫鬟,张罗好了热水,准备沐浴。
她坐在浴盆中,温水没到她的心口,那儿有一朵猩红色的晚霞刺青——并不是她有意刺这么一朵,而是刺青最红的地方,其实是险些要她命的剑伤。
她轻抚剑伤,指腹轻轻地摩挲上那咯人的地方。
明知已经痊愈多时,可还是会隐隐作痛。
罪臣之后,下贱宫婢,偏偏与先帝最宠爱的公主相爱了。
元宵灯会之后,那一吻入心,虽说是一时冲动,可撕破的防线,如何能重新围上?浅尝辄止,怎能休止心底那翻起的情海巨浪?
悸动过的心,如何能安于现状,不再砰砰作响?
宫灯通明,原本幽静的宫廷深深,因为有了心上人后,变得温暖了起来。
关上公主居所的宫门,拾儿轻轻地拴上了殿门。
转过身来,便瞧见楚夕杵在案几上,深情地笑望着她。
拾儿面上一烫,低头走了过去,福身道:“殿下该歇了。”
楚夕笑道:“今晚我睡不着,你陪陪我?”
“好。”拾儿点头。
楚夕起身坐上了案几,拍了拍身边空的地方,“拾儿坐这儿。”
拾儿忍笑提醒,“殿下,这是在宫里,这样坐不好。”
“现下只有你跟我,旁人的好不好与我何干?”楚夕微恼,再拍了拍身边空的地方,“本宫命你,坐下。”
拾儿柔声道:“这儿凉,殿下进去坐可好?”
楚夕侧脸看看屏风后,点头道:“也好!”说着,便起身牵着拾儿,一起走到了床边,拉着她一起坐下。
“殿下安心休息,奴婢……”
“本宫不是说了么?私下里,不准自称奴婢!”
楚夕提醒拾儿。
拾儿哑然笑笑,“诺。”
楚夕骤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抵住了拾儿的额头,“还是……甜的……”
“殿下。”拾儿只觉舌燥,忍不住轻唤一声。她本来声音就温柔,这一声轻唤,带着一分娇羞,更是让人心酥。
楚夕只觉心跳快了一拍,沙哑而急切地问道:“可不可以……”
“殿下想么?”拾儿深情相望。
楚夕点头,“想……再尝尝……”
“不止尝尝,也想么?”拾儿再问。
楚夕脸颊一红,“不止?”
“不止……”
“如何……不止?”
拾儿凑上前去,唇瓣在楚夕耳畔吐气如兰,那低如蚊嘤的羞语让两人瞬间耳根发烫。
她微微启口,小小地咬了一口楚夕的耳垂。
楚夕身子不禁一颤,未及反应,便被拾儿一口吻住了唇,压倒在了暖被之上。
一宵浓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谁都有天真烂漫的时候,楚夕也一样。
长公主的过去,其实并不直。
当然,崔十一娘是用江湖手段改头换面过的,所以长公主认不出来。
千蛛楼的势力也算是做个补充,毕竟下卷是重头戏嘛。
聂家那两个搞事情的兄妹,大家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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