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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说:“回禀万岁爷,应该挺好啊?特特切出来的鲜牛肉。”
昝宁说:“潮潮的。”
李贵说:“嗐,还不是李夕月的别致喂法?说要鹰熟悉她的味道才能驯顺,所以每次喂鹰都吐点口水进去。万岁爷还别说,这鹰现在就认他,新派去照顾鹰的小刘子,还没她上手好……”他突然发现皇帝脸色不对,却不知道怎么了。
昝宁心里那感觉,真是吞苍蝇似的。
他大声喊:“换水!拿西洋进贡的檀香胰子!”
还喊:“叫李夕月给朕滚进来!”
李贵还以为他们两口子没啥了呢,见这主子突然又变了脸,又不知为什么,心里直打鼓。
李夕月正躺榻上吃核桃呢,见传话的小太监脸色都变了,不由也吓了一跳。
她跌跌撞撞赶到皇帝御幄里,皇帝正在银盆里用力搓自己的手,那愤愤的架势,仿佛要把手上的皮都给搓下来。
见罪魁祸首来了,他更是眉毛眼睛都错了位一样,咬牙切齿说:“你滚过来!”
李夕月觉得伴君如伴虎,不得不滚过去。
昝宁甩着手上的水珠问:“谁让你在喂鹰的肉里吐口水的?!”
李夕月瞠目结舌:“万岁爷,您知道的呀。”
“朕是问今天为什么要往里头吐口水?!”重重地读“今天”二字,两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别看说得凶,其实底气已经不足了。这喂鹰的方法,李夕月确实是和他汇报过。
李夕月继续憨憨:“今天和以往不是一样的方式喂么?”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昝宁很想责问他:为什么在他用手拈肉喂鹰的时候不提醒他?让他沾了她的口水?
但是“为什么”了两次,觉得说不出口。今天确实是他自己心急欠考虑,怪不得她。
李夕月还补刀:“再说,以前万岁爷喂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样的肉?”
假惺惺嫌弃啥呀?那时候你都没这么着洗手!
昝宁几乎要吐血。
但是色厉内荏,只能狠狠一跺脚,对端银盆的小太监吼:“再去换盆水!把胰子也重新冲干净!”
新的水端过来,他气哼哼又洗手。
李夕月大致明白过来,内心对他这无谓的洁癖嗤之以鼻。不过瞧他真是气坏了,李夕月还是说:“那,万岁爷,奴才帮您洗一洗?”
皇帝两只手插在水盆里,气呼呼瞪着她,最后点点头。
李夕月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搓了一遍,又在掌心把胰子打出泡沫,温柔地涂遍他的手,再用水泡洗干净,用新手巾擦干水渍。然后后退一步,听他还有什么吩咐。
昝宁看看自己一双手,洗得好像都白了三分,檀香胰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就算心里膈应,但也晓得真没什么脏的了。
再看看李夕月,虽然是屏息垂头的模样,好像还带着三分鄙薄——大男人家,喂个鹰还闹幺蛾子,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传膳传膳!”他只能挥挥手说。
今天气饱了,丰盛的晚膳只吃了平时的一半量。李贵劝他多吃点,昝宁说:“不饿!”
说完心想:上次李夕月在他面前也说“不饿”,莫非也是他今儿这种情绪?
想想就好没意思,斜眼儿看看侍立在旁的李夕月,口里道:“御膳分赏伺候的人。明儿拔营回行宫,大家都要辛苦。”
特特地叫李夕月:“你,奉茶伺候朕夜读。”
哼,好吃的没你的份儿!
没让她值夜,李夕月就觉得没啥。在皇帝身边奉茶,他半天才喝一杯,除了无聊,更没啥。
皇帝先读奏折,看看没什么要紧的事,又读通鉴。
这一读不觉入迷一样,读到深夜都觉得兴味盎然。
李夕月不能不出声提醒他:“万岁爷,这时辰不早了,明儿还得赶路,您早点安置吧。”
皇帝瞥瞥自鸣钟,果然都交子初了。再看李夕月精神饱满——下午舒舒服服补了觉,完全熬得住。
他问她:“饿了吧?”一顿晚点都没让她吃,不饿才怪。
李夕月笑眯眯说:“不饿。”
这还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她刚刚说完,居然打了个饱嗝儿。这倒反而有点慌,掩着嘴请罪道:“万岁爷恕罪。”
皇帝奇道:“你今儿吃了仙丹?”
李夕月笑着说:“奴才不是奉旨补脑子吗?”
原来是核桃吃饱了。
皇帝觉得他的恶作剧的心思全白费了——原本叫人准备了点心匣子,要是她可怜巴巴的肚子饿了,他还正好可以在她面前做一回好人——现在看来,做好人的算盘也落空了。
昝宁有点丧气,书也不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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