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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湿冷的天气,是遵义乃至黔境的常态,不管是早春,还是秋冬,一如既往地,连延数日的给够你茫茫和阴凉,尤其是国庆之后,这样的糟日子就更多了。祖祖辈辈生活下来的本地居民,倒是见怪不怪了。但对于岑京明这个新市民来讲,内心对于蓝天白云的渴望,并不亚于穷人家里饥饿的婴儿祈求望见母亲的心情。
他望着窗外的朦胧,想道“如果现在我坐在西湖边,是不是不会这么讨厌这该死的烟雨呢?”也是,“杏花烟雨江南”确实在他的壮实年华里触动过几年,即便,那时的美好也并不怎么美好,可又有什么关系呢?秀婉的江南,让被贬谪的东坡先生都能心情舒畅,又是修井,又是开河浚湖的,不仅写诗,还能创作美食。而岑京明他一介草民,修井开河浚湖等大事,是不够格干的。照葫芦画瓢的编一两首歪诗倒还是可以的。于是,他点开了qq空间,在里面翻寻出2006年的一个傍晚在湖边透过垂柳有感的一首“创作”
垂丝竞妖娆,落霞睡平湖。远方千古道,一朝尽可销!
他不禁也思念起来,思念总是像毒品一般,让人把每天的不快烦恼抛弃,沉浸其中一会儿。可毒品也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空气般呼吸。琐碎依然在继续!
他把目光移回到电脑面前,移回到那些枯燥的涂层线条符号上。作为一名建筑电气设计工作者,在相关的设计规范要求内,往建筑底图上添加布置符号线条,才是他该干的。这都已经快天黑了,他还没画上几条,不是看矮大紧,就是看车,老板前两天就已经交代过,两天后必须交图。可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啊!天气这么糟,窗外又车水马龙的,哪有心情呀!还是等夜深人静吧!
这时,他那部小巧的滑盖诺基亚想了起来,妻子来电了,这个点,不用想,肯定是问他是否回家吃晚饭。
“喂,怎么了?”他推开滑盖问道。
“你几点下班啊?要回来吃饭不?”听筒里传来他妻子平淡的日常问语。
“嗯”他看了看电脑右下角说道“应该还有个把小时吧!还有点活没干完。”
“好的,那我们等你。”
“哦,臭小子今天乖不乖啊?让他接电话。”
“仔仔,仔仔,爸爸叫你,来,叫爸爸。”
“爸爸,你几点回来啊?我告诉你,我会玩那个车车了。”
“仔仔真厉害,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和你比赛,哈哈!”
“嗯,爸爸快点回来,拜拜!”
“好了,我挂了,你画图吧。”
“嗯,这个臭小子,说句话就跑了,好的,我画图了,拜。”他合上滑盖,放在桌上,左手放在键盘左下角,右手用鼠标点开图纸,往房间内添加起灯具来。
过了个把小时,等他把灯具都添加完成,并将它们用红色的线条连到开关后,他点了保存,起身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点了根烟,望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已经黑了,淡淡的光氲包围着路灯灯头,静静地,一簇簇延伸到路的远端,掩映在城市高楼大厦内透和外挂的各种颜色光亮当中。路面上的光束一条条断断续续相接蠕动着,在冒着的热气中移向另外的路面相交汇合。
他把烟装进口袋,拿着手机背着单肩包走出办公室,和同事打了招呼,便下楼来到地面停车场,他感到了一丝凉意,迅速坐进车内,对着后视镜上的小小十字架,右手五指并拢在额头到胸前位置点了个十字,然后发动了车子,他并不是基督徒,这样做,只是让他心里觉得安全些,也提醒着自己,摸上方向盘踩向油门时需翼翼小心。座椅是冰的,引擎的暖气暂时还没这么快生成,他搓了搓手,对着哈了哈气,也不等了,便将车开了出来,汇入到路上的车流去。
回到家,圆圆脑袋的儿子跑来迎接他,他陪着高兴的儿子玩了会儿遥控车,然后吃饭,沙发前的电暖炉上的西红柿炒蛋和西蓝花炒腊肉还是温温的,已经到了开电暖炉的季节。在贵州,电暖炉是每家每户必备的,有些样式的电暖炉是有双层面板的,就是为了保温饭菜,他家的电暖炉正好是这种。这两盘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他吃的有点饱,也感到有些累了,便点了根烟躺到沙发上,儿子又喊着让他一起玩玩具,他说今晚不行,还要去单位加班,任务有点急,儿子有些失落,却和他母亲一样,已经习惯了。
正在收拾碗筷的妻子温柔的提醒道“路上开车慢点,早点回家。”
“知道了!你带仔仔先睡。”他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他看着忙活的妻子和玩耍着的儿子,心想我何尝想加班啊?可这份工作的性质,就是这样。不规律就是它的规律。
回到公司,和他玩的来的小朱也在大厅的办公隔断前,小朱是建筑专业的,比他小几岁,有点矮胖敦实的身子,配上略为圆润的头,在有些婴儿肥的脸上,藏着一对咪咪眼,上面戴着一副普通的金丝边树脂方眼镜。透过镜片,倒是可以看得见黑黑的瞳孔。黑密的头发梳着蓬松的三七分。
“明哥,你都来了啊?”小朱戏谑的问道。
“是咯,兄弟,古井龙泉的图纸后天要,没有办法啊!你在整哪里的图嘛?”说着,他走过去发了根烟给小朱。
“还不是银杉桥那栋高层,一天催命样的,心烦。”
“哦,你整完都先不慌发给我哈,最近没时间。”
“我倒是可以不发,何老大那边喊我发,我还不是没办法。”
“你就说你还没有画完不就可以了撒。”
“嘿嘿,我是不敢哦,明哥,你以为哪个都像你哟,敢和他对到干。”
“算了,你娃儿就不要洗刷我咯,不和你吹了,画图切咯。”说完,他便回自己办公室。他办公室正对着结构专业涛哥的办公室,涛哥比他大两岁,中等身高,身材精瘦,脚上的磨砂皮鞋、腿上的蓝色牛仔裤、身上那件带衬衣领子的麻色毛衣和套在外面的同样是麻色的夹克,仿佛一年四季都没换过似的,每天看上去都是介于干净和褪色之间。小小的略为方正的脑袋上顶着比短寸稍长的灰白头发。椭圆的钛金眼镜挂在凸出的颧骨上。
“涛哥,这局好多分了?我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你在耍,现在还没挂啊?”
“呵呵,快到一百五十万了,你囊个来了?”涛哥目不转睛的捧着他的4s回答道。
“屋头不好耍,没有事,就来陪你们加班撒。你这个神庙逃亡玩的太牛逼了吧!”岑京明羡慕道,并拿了根烟放在涛哥办公桌上。
“谢谢,这哈没得空。”
“没事,你耍到,我加班去了”岑京明说完回到自己办公室点了根烟,然后叫醒了电脑,接着在墙上布置起配电箱来。
他们公司是省里一家设计公司的z市分公司,租在一家属小区的一套4室两厅的住房里,老板何老大是重庆人,一级注册结构师。早些年就来到了遵义市,趁着遵义市大兴土木的机会,去到省城谈了一家建筑甲级的设计公司,再从这些年中跟着一起混的一般兄弟里挑了些愿意跟着他单独干的,便成立了这家分公司。
公司里建筑专业人员多些,有5个,其中四个算是学徒,包括那个小朱在内,注册建筑师没有,连二级的也没有,不过也没关系,省公司有好几个;结构专业少些,4个人,不过很强,老板便是一注,学徒两个,另外一个画图中坚涛哥,虽没有考过注册,但经验丰富,熟悉现行结构设计规范,现场去的也多,日常处理结构事宜完全没问题;给排水专业暂时空缺,岑京明偶尔能顶上去救救急,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外包给z市的其他给排水专业人员打鸭子;暖通专业暂时也是空缺,也没谁能顶的上去,全部是外包给别人打鸭子。
剩下电气专业,也只有岑京明一个人,他也没有考过注册,关键还是学土木工程的,并非电气专业,要不是这两年被内审出几百条意见,而公司又实在需要一个设备专业的人员存在的话,这个专业要不就是空缺,要不就是高价去挖一个不用坐班的注册来。幸运的是,岑京明留了下来,还单独给了他一间办公室。
在公司里,四室两厅是这样分配的最好的那间卧室,自然是何老大来坐镇;它对面的次卧,被安排成为接待洽谈室;书房分给了涛哥;剩下儿童房原本就是给设备专业预留的,自然就归了岑京明;实习生、学徒肯定是分在客厅坐隔断;厨房放了台图纸打印机和堆放了乱七八糟的图纸、复印纸之类的;餐厅和客厅相连,摆了张会议桌。
这个行业在遵义市的大多数公司,是不用固定上下班的,手头的事情,按时保质的完成了,就可以,老板不会太在意你是否晚到或早离开了几刻钟。本来,小公司管理更多靠亲情,大公司才需要那些冰冷的制度。
当然,自觉自律的员工在每家公司都是受欢迎的。
他选择电气专业是有原因的,在他看来,建筑专业的人员太多了,竞争激烈;结构专业他又害怕,因为在学校时,力学是必定挂科的。他从中学开始,便恨死了数学,他始终无法理解,笛卡尔和莱布尼茨为何会去研究出积分这种怪物来。可是,他偏偏又选择了理科,选择了工科。他打心里是有点瞧不起文科生的,他认为,死记硬背的东西,没有多少成分可以体现大脑的容量。可是,他又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巴尔扎克、雨果等头会这么大而圆呢?
或许,他父亲是个电工,也是他选择电气专业的另一个原因吧。他小时候,跟着他父亲一起给房子布过线管,安过灯,装过插座什么的。
最终,在遵义市相对稳定后,也就是结婚后,在一个机缘巧合下,他便选择了建筑电气设计。
岑京明之所以和小朱关系好,也是因为他一天到晚看上去都生龙活虎的,该加班加班,该嗨歌嗨,大口喝酒也不推脱。天南海北、人文历史、时政要闻什么的,对付小朱聊天,完全没有问题。
此时,窗外的喧嚣渐渐散去了,雾气也少了很多,他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之间相互挤挨着,他也算完了总的照明负荷,把照明系统图配置完成了。随即用左手小拇指和无名指完成保存,将电脑又催眠了。然后起身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感觉轻松了些。又端坐下来按揉起攒竹、晴明穴。
虽然过了而立之年,岑京明的视力依旧保持在正常水平,他活到现在,逛的最少的除了寿衣店,恐怕就是眼镜店了。
按揉完后,大声说了句“今天到此为止,回家咯。”说完便走出办公室。
“囊个快!等到我撒。”涛哥说道。
“事情是做不完的,要注意劳逸结合,走,涛哥,整两把去不?”
“算了,明哥,你倒是解放咯,我才开始呢!”
“好的,你慢慢整,我要回家抱媳妇去咯。”
“滚!”
“哈哈,小朱,你都还在啊,“岑京明边走边说着来到小朱身旁,”好啊,你娃儿又在看车子,看了一年咯,还没看中啊?又不是谈媳妇,有这么难么?”
“嘿嘿,没得钱当然只能看咯,哪像你明哥哦,都换第三个车咯。”
“兄弟,媳妇找了不能换,车子当然要换咯!”
“也是,以后要像你多学习。”
“算咯,你娃儿隔三差五换些小姑娘,我才是真的羡慕哦!”
“你羡慕个铲铲,你在外面有好多哪个晓得哦。”
“是咯,你娃儿又不帮哥哥介绍几个。”
“说笑吧,明哥,以你的能力还要我介绍么?”
“兄弟,我可是本分老实的好男人。”
“哈哈哈,你本分老实,鬼才信。”
“不信我就没得办法咯,哥哥要回家陪媳妇去咯,不和你吹咯。”
“你看,哥,你从外省来把我们贵州的姑娘娶了,还说自己老实。”
“基因当然要相互融合才更优质撒!”
“那你囊个不去找个国外的?”
“我倒是想哦,但没机会了,希望我娃儿可以替我实现这个愿望。”
“是不是哦,找个非洲的也行?哈哈哈哈。”
“非洲也有美女啊!对吧。优秀就可以了,有什么呢?”
“你倒是思想先进啊!我可接受不了,以后如果我家娃儿给我带个黑人回来,我就跟他绝交。”
“等你找到媳妇再说吧!”说着,岑京明走到大门口,“真的不和你吹了,早点回家,拜拜。”
“拜拜。”
回到家,媳妇已经带着儿子在主卧室睡着了,他想去把儿子抱到自己的房间去,想想,天凉了,儿子踢被子了怎么办。也就没去抱,自己来到了儿子的房间,脱了外套,来到了公共卫生间,洗刷完了,到冰箱拿了罐百威,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
他这两年总是在和地心引力做着斗争,实在是怀念以前的自然而然的顺畅。偶然在某个时候,他发现喝点冰的啤酒,是有助于暂时战胜地心引力的。于是,便会在如厕前,来上一罐。
可事务总是具有两面性。这样一来,导致他有点恋上这种感觉了。他也在加以控制,如果不是去ktv应酬交际,每两天来上一罐,或者在没有如厕想法的时候,就坚决克制住。暂时来说,还是管用的。但总归不是好事,正常人是早上醒来如厕,他是入睡前。不过,他倒没觉得自己不正常。一般来说,不正常人都觉得自己正常。
睡觉前,他去到主卧室,轻轻的吻了吻妻儿的额头,然后回到儿子房间,把手机调成没有振动的静音模式,再把闹钟的数字加大几个。有时,他会拿本书翻一翻,这样,睡意会来的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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