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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
强忍着恐惧和满屋子的血腥气，众人仔细地听着赵仵作的断定结果，面色各异。站在最前面，张公公冷不防看到了徐皇后那双骇人的血眼，吓得一个哆嗦，慌得又低下了头去。
好可怕！
立时生出了一身的虚汗，张公公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有一股阴风从身后吹来，耳旁好像还能听见徐皇后平日里的喊叫，端的是可怖至极！颤巍巍地擦去额上的冷汗，他悔极，早知如此万万不该叫九殿下来啊！
比起这血肉模糊的尸体，今晚的九殿下更为可怕，甚至变态暴虐！
分尸！
一路小跑回了皇上的寝宫，王公公将赵仵作的原话相告，而后神色异样的扫了不远处的林阮一眼，旋即便是一声叹息。
亦是看着男子，林志茂的眉头渐进皱起，只觉头疼万千，倒不是头疼徐氏的死，而是头疼林阮沉不住气！就算他再恨徐氏的杀了他母妃，也不该如此，搞得天下皆知！待到明早，世人要如何看他林氏江山的笑话？！
良久也没等到林阮的“悔过”，林志茂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终是叱喝出声，“林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
不带一丝情绪，林阮的眼神颇为冷淡，唯有那点点干涸于唇角衣襟的血丝衬得男子俊颜妖艳，宛若一只暗夜里出伏的妖。毫不避讳地看着林志茂，他淡淡道，“自问无愧于天地，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眼见殿内还有十几名太监宫女，林阮居然如此说辞，这要他的面子何存？气得不轻，林志茂当下站起身来，指着林阮的鼻子大声叱喝，“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朕冤枉你了？还是仲宫那些人的眼睛全瞎了！你一进去，徐氏的尸体就成了那副模样！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怎么能干得出来？真是叫朕汗颜！林阮，你扪心自问，你除了对不起朕，对不起家国天下，你又何尝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妃？朕真是好生诧异，我和你母妃怎会生出你这么个狠心的祸害？”
——你的出生是无可饶恕的罪孽！
罪孽，肮脏！
心口刹那揪扯，林阮忙不迭伸手捂住绞痛的胸口，眉宇间尽是痛苦。大口的喘息，他的眼瞳渐进紧缩成了芒状，父亲母亲，家国天下……他为何要对得起这么多人？他们又对得起他么？对得起么……
耳旁，男人的怒骂声越来越高，直直回荡在诺大的偏殿里，骇得宫人们噤若寒蝉，却也惊诧九殿下居然有如此软弱之时，全然不是往日的神采。
“林阮，虽说徐氏害死了你母妃，可也轮不到你动用私刑！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可以如此不顾及，自由妄为！哼，现在可好，明早全天下都会知道高贵的苍流九殿居然做出了如此变态胆寒之事！孔孟之道，忠孝礼仪，你如此作为，可还有半点的廉耻之心？整个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皇家的脸面？
满身的痛楚，林阮猝不及防地咳了起来，胸口的那股郁气再也压制不住，终是直冲而上，源源不断地从男子的唇角溢出，鲜艳的猩红直直刺痛了宫人的眼，“殿……殿下……”
伸手将嘴角的血液擦去，林阮低笑，“皇家……脸面……呵。”再也说不下去，他唇角那些再次涌出的血液凝成了一朵即妖艳又残酷的花。
好累，
南七，我想回家，
回我们的家……
慌了神，林志茂惊惶地看着林阮，想要为他叫太医，可只消想起他方才的忤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回去，“林阮，你可知错？”
摇头，男子的声音淡淡，像是晚风里的青烟，“我没错……咳，若我想要杀一个人，断断不会给任何人把柄话题……呵，无妨……就算全天下的人……就算他们都不相信我，也无妨……因为还有一个人会……相信我。只此一人……我就没有错。”
不知悔改！
恼极，林志茂扬手重重地挥向男子的脸颊，却又在宫人的尖叫中猛的停在了分毫之外，不能动九子，不能动啊……他可是他的得力臣子，大有用处呢！
面不改色地收手，林志茂紧紧地握拳，“哼，那朕倒是问问你，那个相信你的人是谁？又有谁肯相信你？”
——林阮，要小心哦。
——你不难过，我都会替你难过。
——嘻嘻，那坟里埋着的人，好可怜啊……
“林阮，你还是给朕回去好好反省吧！七天，朕给你七天时间，你要是再不认错的话，莫怪朕大义灭亲，要你好看！”
宫门外，男子抬头望着天际那轮孤月，整个人透出的感觉清冷极了。候了多时，秦宜大步朝男子走去，“殿下出来的怎生如此晚？今晚的风寒，您快上轿吧。”
闻声，林阮扭头，月光下，但见那张容颜苍白若雪，清清冷冷的模样，竟是凄凉得让人鼻酸。不禁一怔，秦宜旋即又看见了男子血迹斑斑的以及，不由失声低喝，“殿下您又……御医呢？可曾看过御医？”
蹙眉无力地笑，林阮自顾自朝轿子那边而去，惟闻晚风中清幽的声音响起，“外人的东西，还是……不要用得好。用了，要还。”
可恨的是，他还不起。
时候已是不早，别院里的灯火亦是熄灭了好些，黑黢黢的一片。廊间小道，男子缓步走过，一袭白衣寂寂。蓦地觉得有丝光亮，那一抬头，不远处的楼阶下，一盏宫灯明亮，那抹娇俏的身影立在那里，和着暖色的光晕闪亮了他的双眸。
不由顿在了原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带着些许的不确定轻声唤她，“……南七。”
“嗯。”
“南七。”
笑靥如花，顾南七点头，“我在这呢，在这等你回家！”
一瞬，林阮蓦地明白了那日舅舅的“有朝一日”。可也在同一瞬，心底的焦躁，不安……烟消云散，心口仿佛有什么跟着被填满。一路走来，这么多的阴谋诡计，黑暗杀戮，万事百劫，他有她。
看着女子，他缓缓笑了起来，孩子般无邪，“南七，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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