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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想到这些情绪在司徒家的另一个男子身上泛滥成灾,以致到了这一步!

“舅父!”司徒氏跪在了地上,“我们都是司徒家的人,都是司徒家嫁入皇家的男子,我的感受,舅父不明白吗?舅父便从没有有过吗?舅父!我的行为或许真的有错,可是,我的初衷没有错!我只是想活下去,好好的,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德贵君脚步踉跄了一下,随后,跌坐在了椅子上。

想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呵……”德贵君轻笑一声,却极为的苦涩,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日子过的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会被一身冷汗惊醒,然后,恍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是何人,这样的日子,像个人吗?

“舅父……你便放过我这一回吧。”司徒氏继续追击道。

德贵君抬头看着他,凝注着,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本宫帮你摁下,但是下一次,本宫未必有这个能力,艾儿,再如何的不甘,如何的不想放弃,都不能踏着别人的血来走下去!我们无辜,白氏也无辜,所有嫁入皇家的男子都无辜!既然我们心里苦,为何还要将这份苦加诸在别人身上?”

司徒氏抿着唇,没有回答。

德贵君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两句话便让他放弃,整了整神色,继续道:“幸好这事被本宫发现了,否则,如今你身处的便不是本宫这里,而是交泰殿,甚至是刑部衙门!陛下答应过了皇贵君,绝对不会让白氏出事,别说别人下手,便是白氏自己也没有资格说死便死!”

司徒氏低着头掩住了眼底的暗沉。

“便是白氏真的死了,你也不会是下一个太女正君!”德贵君继续道,“相反,若是白氏活着,太女府便以你为尊,只要你好好地替太女打理内务,将来太女登基也绝对不会亏待你,而白氏……若是他的冤屈得以洗清,或许还有机会坐上凤后的位置,可若是一直没有洗清,将来便是太女将他赦免出宗亲大牢,他也坐不上凤后的位置,届时,谁比你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司徒氏抬头,“舅父不是说陛下不会让司徒氏的男子生下嫡出的孩子吗?”

“傻孩子。”德贵君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那时候陛下已经是先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司徒氏直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随后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目光灼热地盯着德贵君良久,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舅父指点!”

德贵君站起身来,缓缓地扶起了他,“所以如今你最要紧的便是耐住性子!这些冒险的事情便不要再做了!”

“可是……之前的那些事情……陛下是不是都知道了?”司徒氏如今是真的惶恐了。

德贵君淡淡一笑,“不管知不知道,她没有动,便不会有事。”

司徒氏看着他,最终选择相信了他,“多谢舅父!”随后又道,“舅父,你是如何发现的?”

“今日本宫去辰安殿看望三皇子,无意中看见程侍君手中拿着这包毒药神色惶恐。”司徒氏缓缓道,“当时本宫也没有留意,后来又见他怂恿三皇子去看太女正君,想起他的孩子也是在之前没有了,不管太女正君是否清白,至少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太女正君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如今这般怂恿三皇子去看望太女正君,还说要亲自做些点心让三皇子送去,更是不对劲了,本宫寻了个借口让他跟本宫回来帮我拿些东西,不想一试探便试探出你方才是幕后指使。”

司徒氏眯起了眼,“还要舅父眼利,否则艾儿便真的要做错事了!”

“艾儿,为何你要让程侍君来做这事?”德贵君问道。

司徒氏垂了垂眼帘,程秦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唯一的知情人奶爹也被他严令禁止泄露,虽然都是一家人,也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可是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泄露的危险,他知道太女到了现在还不忘追查当日的事情!“程侍君一直便恨白氏害死了他的孩子,还害的他往后再也不能生育,这三年来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错,再威逼利诱一番,他便同意了。”

德贵君凝视了他半晌,“程侍君是皇贵君赏的,又是大师临终托付陛下照顾的,你和他的关系好也是好事,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事偏偏被他撞上,是运气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还不清楚。

“舅父放心,我会的!”司徒氏说罢,便又道:“舅父,程氏是不是还在你这里?我能不能带他回去?”

“带着他回府吧。”德贵君道。

司徒氏又谢道:“多谢舅父。”

半晌,德贵君让人将程秦带出,没有在提及之前的事情,直接让司徒氏带着他离开。

程秦一直低着头。

司徒氏眼底虽然有着冷意,但是却没有发作,两人先是去了辰安殿向雪暖汐和司以琝辞行,司徒氏的借口是司其锐想程秦了,然后一番请罪,说自己平日忙着内务,很多事情都是程秦陪着儿子的,如今程秦离开几日,儿子便闹了几日,他只好进宫将人领回。

雪暖汐想着孙子也没有多注意,并未发现异样,自然放行,而司以琝本就心中有事,更是没发现也没阻止。

司徒氏顺利带着程秦离开,从出宫到上了马车,再到回府的路上,司徒氏一直没有发作程秦,一直回到了太女府,进了院子,进了暖阁,屏退了下人,让奶爹守着门口,方才发作出来。

“贱人!”随着这声怒喝而来的还有一个响亮的巴掌。

程秦却似乎意料到会有这般待遇,挨了这巴掌身子连动也没动,“程秦无能,请侧君恕罪。”

“无能?!”司徒氏大怒,“你是无能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替我办这件事?!程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的你怎么会因为下手毒杀白氏而惊慌失措的让德贵君发现?!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然侧君看出来了,那程秦也不妨直说了。”程秦面色冷凝了下来,“侧君说会与程秦共享富贵,可如今却只是一心想让程秦去送死!”

“你——”

“程秦有说错吗?我与白氏之间的恩仇天下人都知道,我进了宫,白氏便被毒死了,天底下有这般巧合的事情?”程秦冷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君,没有强大的母族在背后支撑,届时我便是不承认最后的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你如此肆无忌惮地让我去送死便是看准了即使我供出你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你都如此不在乎我的死活了,我为何还要为你卖命?”

“你——”司徒氏扬起了手又欲给他一巴掌,只是最终却被程秦的眼神给镇住了。

程秦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当日是你亲自说要与我合作,要提携我,要庇护我,可是这三年来你除了给我提了一句让我进了侍君之外,你给过我什么好处?什么都没有!你还时时刻刻防着我霸占殿下,担心我会对付你,如今你还要让我去送死!侧君,天底下没有这般只赚不赔的买卖!”

“你便不怕我将你所做过的事情揭发出来!”司徒氏怒斥出声,

程秦冷笑,“你若是想让白氏得以沉冤得雪大可去!另外,侧君你也别忘了当日我那近身小侍是如何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侧君用了什么办法逼的他心甘情愿地自尽,但是侧君既然做过便一定会留下痕迹,便是三年过去了,只要殿下要查,也未必一丁点都查不到!那时候,侧君认为殿下会如何对待侧君?好一些的看在公子的份上或许会让你后半辈子安安稳稳地在这院子中度过,糟糕的便是直接休了你!”

“程秦——”

“侧君有母族,有儿子,有希望有将来,可程秦什么都没有,也便没有什么可怕的!”程秦继续道,“若是侧君还想与程秦好好的合作,便请侧君看清楚程秦并非你随意摆布的棋子!”说完,便行了一礼,“若是侧君没有其他的训斥,程秦先回去了,不过程秦这两日不会见殿下,所以殿下不会看到程秦脸上的巴掌印,毕竟,往后程秦还要靠着侧君过日子!”

话落,转身离去。

司徒氏气的浑身颤抖。

奶爹看着程秦一步一步地离开,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却极为的瘆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今日暖阁内,看着被气的脸色发青的主子,犹豫半晌方才道:“主子……”

可话还未说完便见司徒氏疯了一般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砸了起来。

“主子——”

司徒氏砸了好几个摆设方才冷静下来,狞着面容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就不信你还能翻了天不成!”

今日这笔账他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

一步入十一月,京城便被大雪冰封了。

大皇女府内正君的院落一步入秋季便开始烧炭火了,为的便是不让李氏染了风寒,以李氏这般状况一个小小的风寒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今天的雪更大了,也不知道这老天怎么了,今年一下来落这般多的雪……”寝室内,司予赫便喂着李氏喝燕窝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便是如今司予赫要上朝去衙门,可李氏的一日三餐,沐浴更衣都是司予赫一手包办,不管她多忙和司予述作对,她都会抽出时间来做这些,而这时候便是她最平静的时候。

她会和李氏说话,说很多的话,像是李氏真的听到似的。

“……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全宸皇贵君想为司以琝办一个家宴,说是庆贺他有喜——”语气和方才的截然相反,转为了冷凝讥讽,“不过是一个外姓人罢了,居然这般张扬?好!高兴吧!我看他们能够高兴多久!箴儿,你说到时候我送一份什么礼物给他们好?”

说完之后便停顿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李氏的回话。

半晌,又微笑起来,声音也转为了柔和,“这般事情还是交给我来操心吧,你便不需要操心了。”搁下了碗,取了旁边的热毛巾为他擦拭了一下脸颊,随后动手将他抱到了寝室另一边扑了厚厚毛毯的摇椅上,为他盖好了毯子之后,便轻柔地为他揉捏着四肢,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别的琐碎事。

不管外面的风雪多大,屋子里面都是暖融融的,只是这份温暖带上了让人心痛的悲伤。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到朝堂开始担心出现雪灾之时终于停下了,随后,冬日的暖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上。

司予述难得休沐,又见天气很好,不知道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安抚,她提出带着孩子以及两个侧君和程秦出去走走。

说补偿,是因为司予述平日忙着政事对后院多有忽略,尤其是对孩子,当时孩子出生之时她的确失望过,可也仅仅是一会儿而已。

她希望要女儿是为了解决没有继承人的问题,除却这个问题,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都是她的孩子,她都疼爱。

尤其是第一次当母亲。

可便是她有心疼爱,外面的事情也多的让她根本无暇顾及。

看着儿子那既期待又害怕的眼神,她的心里也是愧疚不已,这时候,也或许明白了当日永熙帝的心情。

至于说是补偿则是过不了多久,太女府的后院估计又会添人了,司以琝有孕一事不但给司予述带来了愉快,也给她带来麻烦。

像是所有人都约好了一般跟她提后嗣一事,便是连一直沉默着的雪家以及已经告老了的前内阁阁臣姚心玉也开了口。

司予述心里不管愿不愿意都知道这一次她必须面对必须答应,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时间推到了年后。

司徒氏几人也明白这是避免不了的。

方氏没有多大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这事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司徒氏,虽然心里暗恨,可也没有被愤怒蒙蔽了理智想办法阻止,尤其是之前被德贵君狠狠训斥了之后,而程秦,更是不在乎,而且对于他来所,太女府这潭水越混他便越有利。

雪虽然停了,天却还是冷的厉害,不过虽然如此,孩子却还是很高兴,从出门开始便一直笑呵呵的,别说哭闹,便是不高兴也没有。

司予述似乎是真的想补偿,全城一直抱着孩子,不肯将孩子交给别人,也许因为这般,孩子跟母亲之间的那些陌生一扫而空,指着看上眼的东西一个劲的说母亲要。

司徒氏在外面自然是从前的那副样子,简直是第二个孩子一般。

司予述满足了儿子所有的愿望,不管孩子要什么,她都买。

方侧君是第一次面对这般场合,神色有些不安,不过见着孩子笑的这般开心,嘴边也是一直泛着笑容。

而程秦更是全程保持着微笑。

一行人在街上逛了一整个上午,将近午时的时候方才去酒楼用餐,因为不想碰上臣子惹来一番麻烦,司予述没有去会仙楼,不过即便如此,所选的酒楼也不差。

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却也是有特色的。

下人早早便订好了二楼的包厢,一行人进去,里面已经生了炭炉,暖融融的。

入屋之后,司徒氏第一时间便是想将儿子从司予述的怀中抱过来,可却被孩子拒绝了。

“不要……不要!我要母亲!母亲!”孩子虽然小,但是也是最敏感的,便是他不明白,但是也感觉出来谁对他好。

司徒氏面色一僵,随后嘟着嘴对司予述抱怨道:“殿下,你看你都将我儿子给宠坏了!”

“儿子自然是要宠的。”司予述不以为意地笑道,随后低头看着儿子,“好,母亲抱着锐儿,锐儿可饿了?母亲请你吃很好吃的吃食!”

孩子当即手舞足蹈的,“要!锐儿要吃好吃的吃食!锐儿饿!母亲,锐儿饿……”

奶爹一见孩子这般心中顿时颤了颤,生怕司予述多想。

因为孩子不是第一次被人饿着。

司予述自然没有多想,低头亲了亲儿子,“好,母亲这就让人上菜。”说罢,便让随行的下人出去让活计上菜,随后又对还站在一旁的方侧君和程秦道,“坐吧,这里没有外人,自家人吃饭不必这般多规矩。”

“对啊对啊,方侧君,程侍君,快坐!你们都不坐,那我便也不坐了!”司徒氏忙开口。

方侧君犹豫会儿行礼道了谢之后方才入座。

程秦也随着他。

没过多久,酒楼的活计便断着饭菜进来了,温暖的室内顿时弥漫起了菜肴的香味。

“我要吃……要吃……”司其锐一闻见饭菜香便叫了起来,“母亲,锐儿要吃……锐儿饿……”

司徒奶爹将头压的低低的,生怕自己眼中的惊惧被司予述发现。

司予述也还是没多想,她便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儿子竟然时常挨饿,只当是小孩子玩闹罢了,便笑着哄道:“好,母亲喂锐儿。”说着,便真的动手喂了起来了,而且还很熟练,这让身边的人都不禁一惊。

“殿下怎么这般熟悉?”方侧君壮着胆子问道。

司予述笑道:“乐儿小时候本殿也喂过她几次。”

方侧君了然,“今日公子很开心。”

司其锐像是知道别人说他似的,看着方侧君咧着嘴笑。

方侧君也对着他笑了笑,眼底有着羡慕,他也想要一个孩子,便是儿子也好,可是……便是太医没有明说不可能,可是他知道当年的伤的确伤了身子,“再过几日便是公子生辰了,若是那日殿下有空,再陪公子出来可好?”

司予述没有打包票,看着他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殿下总是忙,忙的都忘了家门口从哪里开了。”司徒氏抱怨道。

司予述笑了笑,随后对着儿子道:“锐儿你看,你父亲就跟你一样没长大。”

“殿下!”

孩子听不懂,见着母亲笑也便跟着笑,至于父亲,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只要孩子脱离了父亲的怀抱便从来不会唤他,也从来不在人群中寻找他。

“好了,都用吧,省的菜凉了不好。”司予述笑道。

“吃吃……”司其锐一遍嚼着口中的佳肴一边口齿不清地道。

司予述笑着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菜汁,“是,吃。”

而便在这时候,桌旁正在往桌子上摆菜的活计不知何故忽然间松了手,手中的盘子嘭的一声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和原本便有的盘子碰到了一起。

“哇……”司其锐第一个反应起来,大哭了出声,同时还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司予述顿时沉下了脸,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怒视着那活计,可却发现她竟然在盯着程秦看,眼眸大睁,像是极为震惊一般。

那活计大约四十来岁,相貌也算是憨厚,按理说来不该是好色之人,可如今却如此盯着一个男子看。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便冲进来了,又见那活计如此冒犯自家主子的夫侍,顿时上前将她给擒住,随后摁倒在地。

可那活计却还是抬着头盯着程秦。

便是连程秦也不禁面色一变。

司予述厉喝道,将怀中还哭闹着的儿子递给了一旁的司徒氏,沉声怒喝道:“放肆!”

那活计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司予述,见她面色阴沉,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来人,去将酒楼的老板叫来!”司予述没有理会她,直接吩咐道。

“贵人不要!”那活计当即叫道,“贵人恕罪……小的并非有意冒犯贵人的夫侍……小的只是太过于惊愕……贵人,小的不是故意冒犯贵人的夫侍……”

司予述蹙眉。

“家主,不如先听她说说。”司徒氏开口道,手中的孩子早便移交给了奶爹。

“谢谢这位贵人……谢谢……”那活计谢完了之后便对司予述道:“贵人请恕罪……小的是太震惊了……小的不是故意要冒犯贵人的夫侍……是贵人的这位夫侍太像太像小的的前少主夫……”

司予述眯了眯眼,似乎不知道对方说真还是说假。

而程秦的眼眸却在听了这话之后顿时睁大,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长袖下的手却紧紧攥紧。

脑海中随即想起了一些声音。

“公子和少主夫长得真像,长大了之后一定和少主夫一样的好看……”

司徒氏眼底闪过了一抹玩味,随后看向程秦,“是吗?这还真的奇怪了。”

那活计以为他不信,便又继续道:“贵人,小的没有说谎,小的是说真的……还有……小的的这位前少主夫在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所以小的方才这般震惊……”

“你的前少主夫?”司予述重复道,“是何方人士?”

司予述知道程秦是被程家收养的。

“这……这……”那活计面色却更加的难看了。

司予述更是狐疑。

“家主。”程秦缓缓开口,“既然只是个误会,便饶了她吧。”

司予述看向他,“秦儿……”

“我们出来也是为了开心,别为了这事弄坏了兴致。”程秦继续道,“你看,公子都吓坏了。”说完,走到奶爹的跟前,将怀中仍是哭闹着的孩子抱入怀中,轻声安抚着,不一会儿,孩子便不闹了,只是对着司予述伸手,“母亲……锐儿饿……”

司徒奶爹差一点便上前捂住小主子的嘴。

“你看,锐儿都说饿了。”程秦微笑道。

司徒氏道:“可都弄成这样了,该怎么吃啊?”

这时候,酒楼的老板似乎得知了消息赶来了,一进门便是使劲的赔罪。

司予述看了看程秦,又看了看那活计,最后也没提之前的事,只是让老板换一桌饭菜便作罢了。

那老板自然千恩万谢,然后拉着那活计离开,随后,方侧君便指挥着随行的小侍将桌子收拾干净,同时吩咐接下来上菜的事情都不必用酒楼的人。

大约一刻钟,桌子上便又重新摆满了佳肴。

“母亲,要吃吃……”

司予述从程秦的怀中接过了儿子,又重新喂了起来,孩子似乎忘了方才的事情,吃的津津有味。

其他人也都开始用。

对于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开口。

只是气氛也比开始的时候差了很多。

大约半个时辰,众人用餐完毕,方侧君见气氛不对,壮着胆子说回府,司徒氏没有开口,倒是程秦说难得出来,不如再逛逛,顺便为孩子买几件生辰礼物。

司予述看了看他,最终同意。

随后,一行人离开了酒楼,又在大街上逛了两个多时辰,累的几乎走不动了,方才回府。

司予述抱着儿子回了司徒氏那里,当天的晚膳也在他那里用,不过用完了晚膳之后便走了。

司徒氏倒也没有拦,他知道司予述要去哪,也知道原因,而他也想着中午的事情。

奶爹将孩子交给下人带下去休息之后便回到了主子身边,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主子,往后我们不要让公子陪着我们等殿下再用膳了。”

司徒氏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主子,今日公子那些话……殿下一次两次或许便不在意,可若是多了……恐怕会觉得公子经常饿着……而且,公子这般……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也会说公子没规矩的……那时候太女府的声誉也会受损……”

司徒氏这时候方才想起了中午儿子的行为,当时他的确没注意,如今想来却是让人厌恶,“平时你怎么教他的?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儿子是个乞丐!”

“主子……公子还小……”

司徒氏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继续为这件事说什么,“往后你好好教教他!”随后便岔开话题,“中午的事情你怎么想?”

奶爹一愣。

“看那活计的模样不应当是在说谎。”司徒氏声音低沉地道。

奶爹想了想,“或许是人有相似,程公子不是大师的母族亲人吗?”

“舅父曾经告诉过我佛堂那大师很可能是陛下的生父程氏。”司徒氏道。“若是这般,这件事也可能只是巧合,可越想便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主子,许是您多想了。”

司徒氏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

司予述到了程秦的寝室之时,程秦又是在做衣裳,不过这三年他所做的衣裳都是给司其锐的。

“不是说了晚上不要做衣裳的吗?”

程秦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行礼,“这般冷殿下怎么过来了?”

“过来坐坐。”司予述坐下道。

程秦忙让下人上茶。

司予述喝了口热茶,然后静静地打量着他,“中午的事情……”

“殿下是觉得那人可能认识我的家人?”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点头,“你说你很小的时候便和家人失散了,虽然人有相似,但是既然有机会不如好好查查,看是不是……”

“殿下。”程秦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查。”

司予述一愣,“为何?”

“程家虽然没有生我,但是却养了我,而且将我势弱亲生,若是我找回了亲人,那在家乡的父母该如何办?”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却不理解他的想法,“这并不冲突,你仍旧可以照顾姑母他们……”

“殿下,养恩之大大于天。”程秦却摇头,“我不希望母亲父亲伤心。”

“秦儿……”

“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好。”程秦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我也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若是真的,我无法面对,若只是误会巧合,我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殿下,我不是没有想过我的亲生父母,可我从未想过我还能够找到他们……虽然我当时还小,可是我依稀间却还是记得一些……那年大旱,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死人……殿下,世上是不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父亲的,除非……他已经死了。”他看着司予述,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忧伤,“若是我不查还可以认为他们还好好活着……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好好活着……”

“秦儿……”

“殿下。”程秦握住了她的手,“我求你也不要查好不好?你让我好好想想,让我想想……等我想好了,您在帮我好不好?”

司予述叹息一声,握住了他的手,“好。”

“谢谢你殿下。”程秦倾身往前,偎依入了她的怀中,“谢谢你,殿下……”

司予述轻拍着他的背,却没有看到此时程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

司予述并没有去查,既然知道人在哪里,以后再查也是一样,倒是永熙帝那边的调查却有了进展。

不但是程秦的事,连那日司以琝看到宗哲景遥一事也是如此。

永熙帝已然将人擒获了。

除了那“宗哲景遥”之外,还有几个西戎国的探子。

当李浮将这件事告诉司以琝的时候,司以琝却提出了一个让李浮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要求,他居然要见那个“宗哲景遥”。

自然,此人不可能是西戎国主,她只是西戎国的一个密探。

“琝儿……”

“你帮我向母皇请旨,你若是不去,我便自己去!”司以琝却坚持。

李浮自然不能让他大冷天地出门,只要答应他,转身便又去了交泰殿,永熙帝听了这个要求也是沉默了半晌。

“陛下,琝儿的心结始终未除。”李浮沉声道,“臣以为当年他见过了宗泽景遥之后便可以放下心结,可未曾想居然更加严重!”

永熙帝看了看她,“既然他想见便让他见吧,朕会安排。”

“陛下。”李浮跪下,“臣想去边疆。”

“这事往后再议!”永熙帝还是否决了。

李浮只要退下。

而司以琝得到了李浮的回复之后却没有李浮所担心的日夜忧虑,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似乎放下了心头大石。

李浮无法理解,但是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而便在李浮离去之后没多久,章善便来了,给永熙帝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当永熙帝听完了章善的禀报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可神色却极为的怪异,“你确定没有差错?”

“那人的确如此说。”章善回道。

永熙帝又呆怔了许久,“或许,人有相似……”这便是她自己说这话也是极为的无力,这般多年的经历告诉她,上苍不可能如此的仁慈。

“看来这老天还是不肯让朕过好日子啊!”说罢,语气一转,冷冷道:“将人扣住,时刻留意程秦的一举一动!”

“是!”

……

司徒氏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却一直没有主动出击,自从上回之后,他和程秦也不过是面上的和睦罢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欲在这事上掌控主动!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而这一次,他的等待也没有白费,不过两日,程秦便为了这事上门了,而且对目的直言不讳,他请司徒氏帮他查那活计的住处。

司徒氏自然问为何。

“侧君或许不知道,程秦并非大师母族程家的血脉,不过是当年程家在旱灾中收养的一个孤儿。”程秦缓缓道,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悲伤,“当年我年纪还小,因而能够记住的只是当时死了很多人……”

“那晚殿下去了你院子,你大可请殿下帮忙去查。”司徒氏也没有即可答应。

程秦看着他,“德贵君可有将大师的身份告知侧君?”

司徒氏眯了眯眼,“舅父是说了一些。”

“那侧君也该明白大师的身份不宜泄露,若是让太女去查,必定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届时在牵扯出大师,程家,那便不好了,而且若是有人利用这件事对付太女,那便更不好了。”程秦言语卑微,语气带着祈求,“侧君,程秦知晓之前的事情让侧君动了怒,程秦当时也是一时气愤,并非有意与侧君作对,还请侧君大人有打量,帮程秦这个忙。”

司徒氏审视了他半晌,“既然你都如此求我了,我若是不帮你岂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只会从你身上取好处?”

“侧君……”程秦一脸无地自容的样子。

司徒氏扫了扫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你放心,不过是一个地址罢了,既然是那酒楼的活计,待会儿我让人去问问就知道了!别说是帮你查个地址,便是帮你给那人见见面当面说清楚,也是可以。”

程秦面露感激,起身给司徒氏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侧君!”

司徒氏扯了扯嘴角,虽不知程秦的目的,但是他还真的让人去查了,只是结果却让他不禁意外。

“那活计一家子在我们去酒楼当日晚上便忽然间搬家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程秦在听了这话的时候面色顿时一变,连掩饰都来不及,不过随后很快便又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司徒氏审视着他的脸色,“我也不清楚,派去的人跟那人的左邻右舍都打听过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忽然间搬走,那一家子在那地方住了快二十年了,如今忽然间搬走了,邻居们都很意外。”

程秦垂下了头,尽可能地抑制内心翻滚的情绪。

“你也别着急,我可以让人继续打听,他们走的如此匆忙,定然有人见过的……”

“不必了。”程秦抬头,苦笑道:“或许是命,我这一辈子终究和生身父母无缘,多谢侧君。”说完,便起身行礼离开。

司徒氏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这件事便是他也觉得奇怪,可偏偏先前他那些事情,他也不方便求母亲!

程秦回了自己的院子后便一直待在寝室中,一直呆坐着,一直到天全黑了,司予述到来,仍是呆坐了。

“怎么不点灯?”

程秦浑身一颤,转过身便隐隐约约见到司予述的身影,恨意,忽然从心底涌起。

“怎么了?”司予述蹙眉,“来人,点灯!”

早便在门外等候的小侍当即进来,手脚很快地便将灯火点着了。

程秦已然恢复了平静,起身迎向司予述,“殿下来了。”

司予述凝视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程秦勉强笑了笑,“只是有些想孩子了。”

司予述凝视着他,“不是说好了让它过去的吗?怎么还想?”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想起罢了。”程秦微笑道。

司予述握着他的手,“是本殿没有保护好你。”

“和殿下无关。”程秦摇头,“是我和孩子无缘。”

“秦儿……”司予述沉吟半晌,“你可曾怨过我?”

“殿下为何这般说?”程秦反问。

司予述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弗儿。”

“三年前我便告诉过殿下,我也相信正君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程秦正色道,“这三年来正君蒙冤受屈已然很可怜,我怎么还会在心里怨他?更不会怨殿下。”

“你真的相信弗儿?”司予述问道。

程秦点头,“正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司予述苦笑一声,“连你都信,可本殿却曾经动摇过。”说完,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三年了,本殿三年来一直不敢去看他,不但害怕面对自己的无能,更是没有颜面见他!”

“正君没有怪殿下。”程秦走到她的身边,轻轻道,“虽然我也没见过正君,但是前段时间我在宫中也时常听三皇子提起正君,正君如今很好,他没有怪殿下,只是却很想殿下。”

司予述看着他,却只是苦笑着,没有回话。

深夜,呼啸的风雪声吞噬了一切的声响。

寝室内的烛火并没有全熄灭,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床帐内,司予述依然沉睡,并不知道枕边之人此时正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四年了吧?

他嫁给这个女子四年了吧?

她真的对他很好,好到他几乎都觉得对不起她了。

可是为何她偏偏要是他们的女儿?

那个伙计认出了他吧?所以才走的那般匆忙!

是啊,当年被灭的不但是秦家的九族,连府中的下人也难逃死劫,若是那活计真的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又如何敢留下?

也或许,他们不是走了,而是正被人困住。

“对不起……”他轻轻地道,“我可能已经没时间了……所以,对不起……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

他不能失败!

绝对不能失败!

……

次日清早,程秦方才服侍司予述穿戴完毕,便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司予述问道:“怎么了?”

“殿下……”程秦看着她,犹豫半晌方才继续道:“十八便是锐公子的生辰,不如我们好好办办吧。”

“不是周岁,孩子又还小,且月底便是母皇的寿辰,并不宜大办。”司予述蹙眉道,“你怎么忽然间想这般?”

程秦低了低头,“若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也应该这般大了。”

“秦儿……”

“我知道我不该这般,可是……昨夜我梦见了孩子……殿下,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程秦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我知道这般对锐公子也是很不敬,可我真的很想……”

话说不下去。

他低头低声啜泣了一声。

司予述叹息一声,“本殿跟司徒氏说,让他安排。”

程秦惊喜抬头,满目感激地看着司予述,“殿下,谢谢你!”

“谢什么。”司予述拥着他,“这是我做妻主该做的,你放心,我们的孩子定然在天上开开心心的。”

“嗯。”程秦合上了眼睛,低声应道。

……

这一日下朝之后,李浮便将司以琝欲见那探子一事告知了司予述,司予述听了之后蹙眉,随后去找了永熙帝。

她不赞同。

永熙帝看了她一眼,“昨晚朕宿在辰安殿,晚膳和你父君琝儿一同用,琝儿进宫也好几日了,却只有昨晚晚膳用的最多,笑容也最真实,仿佛卸下了心头大石一般。”

“人已经抓到了,琝儿自然安心!”司予述道。

永熙帝搁下了笔,喝了口茶,“你很关心你皇弟,但是你却不了解他。”

“母皇的意思……”

“让他见了那探子,他才能够真正地安心。”永熙帝道。

司予述不明,“为何?”

“因为他有孕了,迫不及待地想让宗哲景遥知道。”永熙帝道,“在他的想法里,似乎认定了只要宗哲景遥知道他怀上了李浮的孩子便不会再纠缠他。”

司予述听了这话面容顿时一狞。

“你能如此愤怒是好事,但是太女……”永熙帝看着她正色道:“不要让愤怒蒙蔽了你的理智!”

司予述低头,“儿臣多谢母皇教导!”随后又抬头问道:“母皇打算让琝儿如何见那探子?还有,那探子来大周真的就是为了她所说的那个目的?”

永熙帝看了看她,“朕会安排。”似乎不打算多说。

司予述见状,只好低头不再多问。

……

司以琝一直等待着,可却一直等了两日都没动静,好在第三日午后,冷雾便来了,先是请了雪暖汐去交泰殿伴驾,随后便和李浮一同来。

司以琝见了李浮便明白了,“可以了?”

李浮神色凝重,“嗯。”

“在何处?”司以琝攥紧拳头问道。

李浮道:“内务府刑房。”

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快些去!”

“琝儿,你真的可以吗?”李浮还是不确定问道。

司以琝看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我没事!”说罢,便起步往前。

似乎被事先清理过一般,以前人来人往的内务府在司以琝来的这一刻却静悄悄的,静的有些可怕,到了刑房,这种气氛更是明显了。

司以琝却似乎不怕,也不紧张,反而是迫不及待。

章善守在了刑房外。

司以琝见到了章善的时候面色白了白,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母皇的近身宫侍冷总管,可如今连章总管都知道,他该如何自处?他让母皇颜面都丢尽了!

李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在他的耳边道:“你放心,章总管不知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章善知不知道,但是还是这般安慰司以琝。

司以琝似乎怀疑,在见了章善只是守在外面不进去的时候,心里的难堪方才缓解,进入刑房,更是安静。

冷雾在前方引路。

不一会儿,司以琝便见到了在牢房前方的一个刑架上绑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新的衣袍,头发虽然凌乱,但是衣裳却并无血迹。

李浮见了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永熙帝是如何将人抓到,也不知道永熙帝用了什么方法撬开对方的口,但是一定不会是好方法。

女子似乎听见了有人来,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面容。

司以琝脚步倏然停驻。

女子的面容并没有被破坏,仍是易容之后的面容,只是嘴边染了血迹。

司以琝握紧了李浮的手,紧紧地盯着刑架上的女子,那女子也是看着他,半晌,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这女子虽然顶着一张宗哲景遥的面容,但是眼神却不属于她的。

不是她!

真的不是他!

司以琝心中莫名的送口气,可却没有意识到若是此时所见的是宗哲景遥,那他往后便更加的不用担心。

或许,他一直以来只是想宗哲景遥放过他,而未曾想过能够将宗哲景遥变为阶下囚。

“三皇子殿下。”

那女子开口,声音沙哑,但是却似乎带着敬意,这是在面对永熙帝的时候也没有的敬意。

李浮听出来了,目光却是一凛。

司以琝盯着她,半晌,一字一字地开口:“她派你来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担心三皇子会忘了她,所以特意让属下来提醒提醒三皇子。”女子道。

司以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怒火,“放肆!”

“三皇子,您一日是陛下的人便一辈子是陛下的人,总有一日陛下将你带回到她的身边!”女子继续道。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司以琝怒道。

女子却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司以琝在自欺欺人似的。

司以琝也没有开口,转过头对李浮说,“放了她!”

李浮一惊,“琝儿……”

“让她回去告诉宗哲景遥我有孕了!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让她不要再来缠着我!”司以琝一字一字地道。

那女子一听这话面色顿时狰狞了起来。

李浮看着司以琝,“琝儿,此事无需此人回去告知,你有孕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宗哲景遥的耳中的。”

司以琝还未说话,那女子便先怒喝道,“你背叛陛下!”

“背叛?!”司以琝看向那女子,声音极怒极冷,“我为我的妻主怀孩子背叛谁了?!是宗哲景遥自欺欺人方才一直认为我对她魂牵梦萦恨不得爬到她的面前求她恩宠!说起来也是可笑,堂堂西戎国主竟然是这般一个自视过高的无耻小人!陛下?她根本便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

“你——”

“提醒本皇子?你这张脸的确是提醒了本皇子,它提醒本皇子曾经受过的耻辱,提醒本皇子这世上还有一个折辱过本皇子但是还活着的人!本皇子告诉你,这一辈子本皇子都不会放过她,总有一日,本皇子会让她为当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本皇子要用她的血,她的性命来洗清本皇子当日所受的耻辱!”司以琝盯着那女子一字一字地道。

那女子却冷笑,已然没有了开始的恭敬,“即便你再如何不承认你也曾经是陛下的人!不过既然你已经不洁净,那你便没有资格再回到陛下的身边,别说是贵君之位,便是当个没有名分的侍寝宫侍也没有资格!”

司以琝眼底渐渐燃起了幽火,转过身问向冷雾,“冷总管,她可还有用?!”

冷雾低头回道,“陛下说随三皇子处置!”

司以琝将目光移向了那女子,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杀了她!”

“是。”冷雾回道。

李浮搂住了司以琝,方才发现他的身子紧紧地绷着,“我们回去吧。”

司以琝点头。

而这时候那女子却冷笑,“三皇子,别忘了陛下是你的第一个女子,这一辈子便是你嫁再多的女子你也不可能忘得掉陛下的吧!那段日子你不也是很享受吗?何必装着一副恨极了陛下的模样?总有一日,陛下一定会将你带回她的身边的!只是,你已经没有资格再伴在陛下身边了,你只配当陛下身边的一个玩物,下作的玩物!”

“杀了她!”司以琝突然挣脱了李浮的拥抱随后转身快步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抬手从头上拔下了那绾发的玉簪往那女子的脖子上狠狠一刺。

鲜血随即喷出,溅了司以琝一脸。

“三皇子!”冷雾上前将司以琝拉开。

李浮也上前扶住了司以琝摇摇欲坠的身子。

司以琝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一直盯着那女子,看着鲜血从她的脖子上涌出,看着她眼中的光泽渐渐消失,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失去呼吸,看着她嘴边便是到了断气还是始终没有消失的诡异冷笑。

看着她那张在梦魇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面容。

女子死了。

司以琝却也似乎崩溃了。

他杀了她了!

杀了她!

“啊——”他抬手捂住了头部,厉喝一声,随即晕厥了过去。

“琝儿——”

……

“怎么会忽然间晕倒的?”雪暖汐得到消息从交泰殿赶了回来,此时,司以琝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李浮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守着他。

雪暖汐上前查看了一下儿子,却被儿子的脸色惊了一惊,又问向李浮,“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离开之前还好好的?”

李浮深吸了一口气,“回父君,都是臣不好,臣见琝儿一直闷在宫里面,又见今日没下雪便想着陪他出去走走,不想雪地路滑,琝儿一时不慎滑了脚,虽然臣及时扶住了他,但是还是让他受了惊吓,不过父君放心,御医已经诊治过了,只是因为惊吓而动了一些胎气,孩子和大人都没有大碍。”

“既然没有大碍为何琝儿还没醒?”雪暖汐质问道。

李浮回道:“方才御医施了针,过会儿便会醒的。”

雪暖汐本事想训斥李浮一番的,可见了她同样苍白的脸色,训斥的话便又收回去了,“往后不要再胡来了!琝儿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琝儿也定然不好!”

“是。”李浮回道。

永熙帝上前拥着雪暖汐,“好了,让琝儿好好休息吧,等他醒了再来看他。”

雪暖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儿子,只好点头。

司以琝没过多久便醒了,随后便见李浮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愣怔了会儿,之前的记忆随即涌上脑海,身子,也开始轻轻战栗。

“琝儿,别怕。”李浮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着,声音中有着极深的愧疚。

司以琝回过神来,缓缓地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好好久没杀人了……所以才害怕……”

他的解释说的很轻。

便是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借口。

他承受不了亲手杀了宗哲景遥。

李浮没有质疑他的话,伸手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也希望,你一直都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司以琝偎依在她的怀中,合上了眼睛。

……

这事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麻烦事情都解决了一般。

十一月十八,太女府司徒侧君之子司其锐生辰,太女府广设宴席宴请宾客为其贺寿,为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一个侧君所出的庶子这般兴师动众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必定会惹人话柄,可在太女府,却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合规矩之事。

太女府如今是司徒侧君掌管内务,而司徒侧君又是出身司徒家,无论身份还是如今的地位,他所生的儿子都值得太女如此重视。

再者,太女只有一个孩子,便是儿子也是格外的贵重。

不过这一次因为是替儿子贺寿,所以只是在后宅宴请,所邀请的都只是男眷。

礼王正君谢氏和靖王正君薛氏也来了。

因为没有邀请女客,而大皇女府也没有男眷,虽然还有一个初侍,不过司予赫似乎早便将这人给忘了,所以没来捣乱。

没了司予赫的捣乱,整个宴席的过程都很顺利,只是散席的之后,礼王正君谢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而靖王正君薛氏更是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夺门而去。

众宾客见了不禁一肚子狐疑。

谢氏回了礼王府之后连口气都没喘便直接去了书房见司予述,当他将紧捏在手心的纸条交给司予昀看了之后,司予昀也是变了神色。

“你确定是他亲手交给你的?”她眯着眼盯着谢氏道。

谢氏认真点头,吸了吸气,压下了心头的震惊,方才道:“是!而且他还说……若是殿下想得偿所愿,便一定要准时赴约。”

司予昀眼底的狐疑更深,低头凝注着手中的纸条良久,然后道:“此事你知本殿知便可,决不可泄露出去!”

“我知道事情轻重,”谢氏点头,犹豫会儿又道:“殿下可要赴约?”

司予昀低着头,没有回答。

谢氏想了想,“殿下,会不会是个局?”

司予昀抬头看了看他,“此事本殿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氏看着她半晌,却还是无法看出她究竟打算如何,只要点头应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司予昀没有再理会他,继续自己的沉思。

……

而在靖王府,薛氏一进了靖王府的大门也是直奔司予执的书房,满脸惊恐,直接扑进了司予执的怀中,“怎么办?殿下,我们怎么办?!”

司予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稳稳地接住了他,淡淡问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薛氏眼睛红了且泛着泪水,“我……我方才在太女府无意中听到了太女府的下人在议论……说……说太女亲口说的……等太女一登基……太女便会立即下令杀了你的生父!不仅如此,她还要夺了我们的王位,抄我们的家……她要让我们无家可归……让我们尝试一下连衣食温饱都无法满足的苦日子!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若只是吃苦也便算了,可是……可若是她最后连我们的性命都要了去,我们该怎么办?”

司予执皱紧了眉头,“你这些话从哪里听来的?”

“就在太女府!”薛氏急的就要哭了!

司予执沉默会儿,但是始终不信司予述真的会这般做,这根本不想司予述的性格,而且便是她心里真的有这个想法也绝对不会说出来让下人听到,可薛氏也不会说谎,“定然是下人嚼舌根,别信这些话!”

最终,司予执得知这般一个结论。

薛氏一愣,“可是……可是那些下人说的很真实……若是太女没说过,他们如何嚼舌根?”

司予执看着他,沉思半晌,“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听到的?”

“就是在走之前……我……我……”薛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司予执的神色,然后继续道,“我不想……不想和礼王正君碰面,便说要去净房,程侍君好心领着我去,从净房出来之后,又说后花园的昙花今晚开,请了我去看,我不好拒绝,便去了,可昙花没看成,却听见了两个扫雪的下人说这些话!”

司予执越听越不对劲。

薛氏见了她的脸色,心里更是不安,“殿下,怎么了?”

司予执看了他一眼,“如今已经入冬了,且下了雪,昙花是不会在这时候开的!”

“啊?”薛氏一惊。

司予执又问,“当时程侍君可在场?”

“没有……”薛氏道,“半道上他被司徒侧君叫走了,便让一个小侍请我先去……当时那小侍听了这话也吓的面色苍白……然后我害怕,就回来了……”

司予执拧紧眉头沉默半晌,“这件事我知道了。”

“殿下……”薛氏无法安心,“有什么不对吗?”

“你别想这事了。”司予执看着他道,“太女不会这般做的,便是太女真的这般说过,心里真的这般想,她也不会这般做,也不能这般做!”

“为什么?”薛氏仍是没有信心,“到时候她已经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不能做?”

“就是因为她是皇帝,所以她才不能这样做!”司予执肯定道,“你若是信我便不要再想这件事,更不要跟别人提!”

薛氏心里虽然仍有恐惧,但是见司予执这般说还是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后又看着她决绝道:“便是她真的这般做了,最多我们一起吃苦罢了,我又不是没有吃过苦!殿下,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话最后还不忘表明心迹。

他这般多年都生不出孩子殿下都没有嫌弃他,还是一样对他好,他也一定不会遗弃她的!

司予执看着他,无奈失笑,“好了,今天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嗯。”薛氏笑了笑,又唠叨了几句,便走了。

司予执的神色沉了下来。

那程侍人……

他这般做是授意于太女还是……

可若不是太女的意思,他为何要这般做?

……

次日,司予执如时去上朝。

两年前,一直赋闲在家的司予执得了一个工部的差事,以一介皇女之身去工部任那般一个职位,可见其根本不受永熙帝的宠爱,不过司予执对于这份差事却是极为的高兴,至少这件差事让她感觉到永熙帝眼中并不是没有她。

不管永熙帝是为了皇家名声还是为了其他,只要她还惦记着她,司予执便满足。

所以这两年来,司予执一直兢兢业业的,便是工部的同僚对于这个皇女也不禁多出了一份敬佩。

早朝最引人瞩目的仍是司予赫,而今日她攻击的太女的借口便是太女为其庶子寿辰大开筵席一事。

为一个庶子大开筵席,从嫡庶不分,尊卑不明开始一直到耗费大量银钱,怀疑太女中饱私囊,比御史的弹劾还要犀利以及赶尽杀绝。

司予述当日面对程秦的请求曾经犹豫过便是知道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攻击自己,因而也早便做了准备,面对司予赫的指责,她一一做了回击,虽不能反定司予赫一个污蔑之罪,但是却也是撇清了司予赫所指责之罪。

下朝之后,司予赫面容狰狞地离开。

她是恨。

当日若不是箴儿出事,如今她的孩子也三岁了,她也可以为她的孩子大开筵席,可以好好地替孩子办生辰,可是如今,便是箴儿生辰,也只有她陪着他!

“太女殿下。”司予执快步追上了司予述。

司予述停下脚步看向她,“靖王有何事?”

司予执沉吟会儿,“昨日本殿正君匆匆离去,没有和程侍君告别,归府之后一直心有不安,特让本殿今日代为转达歉意。”

“不过是小小寿宴,靖王正君太过客气了。”司予述淡淡道,似乎弄不清楚司予执这话的真实意图,“况且论尊卑,靖王正君并无需对本殿的侍君如此客气。”

“多谢太女不怪。”司予执回道。

司予述看了看她,“若是靖王无事,本殿还要去文渊阁。”

“太女请。”司予执道。

司予述又看了看她,随后转身离开。

司予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静站着。

太女府一事表面看是下人嚼舌根,可她越想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女的态度似乎对昨日之事并不知情,可那程侍君……

“靖王殿下。”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司予执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宫侍往自己走来,她认出了是承月殿的宫侍,“可是蜀父君有何吩咐?”

那宫侍道:“主子请殿下到承月殿一趟。”

司予执点了点头,随后往后宫而去。

蜀羽之请司予执来的目的很简单,便是为了司以徽。

“徽儿成婚也四年了,可却一直没有孩子。”蜀羽之蹙眉道,“你这个做皇姐的平日也多关心一些弟弟!”

他不是不关心儿子,可这几年徽儿却很少进宫,而且进宫也不愿意说府中的事情,每一次他催着他孩子一事,他总是推说缘分未到。

什么缘分未到?

分明是那蒙又欣冷落他!

便是他一直让人盯着四皇子府的情况,那蒙又欣日日都回府,可是他便是再如何紧盯也无法盯到孩子的房中吧?

他不奢望蒙又欣对徽儿多好,只是希望徽儿能够尽快要个孩子,那样便是没有妻主的疼爱也能够有孩子孝顺!

可偏偏四年了一点好消息也没有!

都是那蒙又欣!

司予执点头:“父君放心,儿臣会跟徽儿好好说说。”

“你该好好说说的不是徽儿而是蒙又欣!”蜀羽之冷笑,“徽儿同意又如何?他一个人又生不出孩子来!”

司予执自然明白,“儿臣会找个时间和蒙又欣好好谈谈。”

“徽儿是你的亲皇弟,本宫知道你也心疼。”蜀羽之叹息道,“本宫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是女子,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平日徽儿足不出户的,若是你的正君有空,便让他多去徽儿府中走动走动。”

“是。”司予执应道。

蜀羽之看了看她,“你有心事?”

司予执看了看他,却没有说实话,“儿臣只是有些担心大皇姐和太女。”

蜀羽之也是叹息,“你放心吧,她们总有一日会和好如初的,但是至亲手足,哪里真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司予执垂下了头,半晌后又道:“父君,儿臣的生父可好?”

蜀羽之一愣,随后盯着她,半晌后始终没有责备,“挺好的,好吃好睡,你放心,当年皇贵君既然说不杀他,便不会杀,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陛下不会放他出冷宫的,也不要为此而做什么,若是激怒了陛下,反而成了你生父的吹命符!”

“儿臣明白。”司予执应道,随后又道:“多谢父君。”

随后,司予执又在承月殿待了半刻钟的时间方才离开,离开了承月殿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去见见雪暖汐。

不过却不是去辰安殿,而是去佛堂。

因为以往这个时辰雪暖汐都是在佛堂上香的。

然而当她到了佛堂外,却见司予昀从佛堂中走了出来,司予执想了想,还是避开了司予昀,当年徽儿一事虽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但是她心里清楚,司予昀未必没有参与其中。

为了弟弟,她不能和蒙家翻脸,可也无法做到笑脸迎人,而她也感觉的出来,司予昀有意拉拢她,所以,唯有避开。

四年了,避了无数次。

尤其是她得了工部的差事之后。

便在司予昀走远了之后,司予执方才从隐秘处走出,可方才走出没多久,便又见程秦提着篮子从佛堂中走出。

她顿住了脚步,眼眸也随之眯起。

礼王和他一前一后从佛堂内走了出来?

沉默半晌,司予执快步上前,进了佛堂。

雪暖汐今日并没有来佛堂。

“皇贵君今日没来吗?”司予执问了正在佛堂里面收拾的宫侍。

那宫侍道:“回靖王殿下,皇贵君今日没来,不过让太女程侍君过来烧了经文。”

“方才礼王来过?”司予执又问。

那宫侍道:“是,礼王殿下。”

“她来做什么?”司予执问道。

那宫侍道:“礼王殿下来上香。”

司予执蹙紧眉头,“礼王时常来上香吗?”这个问题问罢,她心里也能得出答案,礼王不可能时常来上香的,便是礼王真的潜心向佛也不可能时常到后宫的佛堂上香!

那宫侍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看了看司予执,“以前礼王殿下陪豫贤贵君来过……”

“礼王和程侍君可遇上了?”司予执又问。

那宫侍面色有些惶恐,“在大殿的时候……遇上了……”

“可说了什么?”司予执继续问。

那宫侍面色更难看,“这个……程侍君向礼王殿下行了礼,礼王殿下问候了太女殿下……和皇贵君……然后……奴侍就去替程侍君收拾一些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便不知道了……”

司予执眸光微微一沉,“是程侍君让你去的?”

“是……奴侍和程侍君的近身小侍去的……”那宫侍越说心中越是惊惧,当时不就是只有礼王和程侍君在这里?

他忙打住了思路,不敢再往下想。

“奴侍回来的时候礼王殿下已经走了!”

司予执也是心中一惊,按理说来程侍君不可能和礼王私下有什么的,可如今……是巧合还是……

“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那宫侍领命,“是!”

司予执转身离开。

这事虽然诸多可疑之处,可司予执也没有糊涂到去找当事人对峙,更不会傻到将这件事告诉司予述。

因为除了她自己的猜想之外,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

即便她跟这位程侍君没有接触也知道他很的太女宠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礼王有什么的。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四十四岁寿辰。

寿宴也往年一样,办的不大也不小,例行公事。

可这一次寿宴,司予赫和司予述联手给她送了一份大礼,两人竟然不顾众臣都在,竟然在偏殿扭打起来了,而且还打的很厉害,像是个街头流氓一般打成了一团。

永熙帝得到消息的时候脸顿时黑了,不顾大殿内朝臣疑惑的神色拂袖离席,到了偏殿的时候,在侧殿内宴请后眷的水墨笑和雪暖汐也赶来了。

水墨笑正指挥着宫侍将司予赫和司予述拉开,而雪暖汐却拥着程秦低声安抚着,一脸愤怒地盯着司予赫。

“到底怎么回事!?”永熙帝怒斥道。

在场的众人顿时僵住了,宫侍纷纷跪下。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不好,“陛下……”

永熙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沉眸看向司予述,“太女,你说!”

司予述脸上已经有了淤青了,可见方才打的多么的激烈,可面对永熙帝的询问,却抿唇不语。

司予赫却擦了嘴边的血迹,冷笑开口:“回禀母皇,太女殿下说儿臣欲对她的侍君不轨,一怒之下就对儿臣拳打脚踢!”

“司予赫!”司予述神色扭曲,又欲对她动手。

“放肆!”永熙帝怒斥道,一旁的宫侍当即上前拦住司予述。

司予赫冷笑地看了一眼司予述,随后又向永熙帝道:“启禀母皇,儿臣状告太女勾结其侍君构陷儿臣,请母皇替儿臣主持公道!”

“赫儿!”

“大皇女!”

水墨笑和雪暖汐一同怒喝出声。

水墨笑不是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这些年她越发的失控,为了报复打击太女做出这般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而雪暖汐则是相信司予述,他相信司予述是绝对不可能利用程秦来反击司予赫的,当然,他也从未想过程秦会说谎。

因为没有一个男子会说这般的谎言的。

永熙帝看向雪暖汐怀中面色发白一脸呆滞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的程秦,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

雪暖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却没有及时捕捉到,他看向永熙帝,“陛下,请容许臣侍将程侍君先带回去。”

永熙帝沉吟会儿,“让人送他回去,你留下。”

雪暖汐一愣,但还是同意了,将程秦交给冷雨,“你先送程侍君到辰安殿。”

冷雨领命,扶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程秦离开。

“母皇!请替儿臣做主!”司予赫跪了下来,神色愤慨地道。

司予述没有说话,可面色却更加的狰狞。

永熙帝盯着两人,一字一字地道:“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去太庙!去列祖列宗好好醒醒你们的脑子!”

“陛下!”水墨笑和雪暖汐同时开口,无论谁陷害谁,如今将两人放在一起,岂不是让她们继续打下去吗?

“朕倒是要看看她们敢不敢在列祖列宗面前丢人现眼!若是要打,就去太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打!一直打到对方死为止!”永熙帝怒极了搁下这话,随后拂袖离开。

冷雾留了下来,护送两位殿下去太庙。

水墨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雪暖汐追着永熙帝去了。

不久之后,寿宴散了,偏殿内的事情也传出去了,众人不禁一惊,都保持缄默。

深夜

交泰殿

雪暖汐端着一杯热茶走到正在暖塌上看书的永熙帝,“陛下,喝杯参茶吧。”

永熙帝搁下了书接过,却没有喝,“不要开口为她求情!”

“涵涵……”雪暖汐无奈,“那让我送些厚些的衣物去总可以吧?”

永熙帝看了看他,低头抿了口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还生气?”雪暖汐问道,“你不相信述儿?”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为了一个侍君这般不要自己的颜面,朕不该生气吗?”她没有回答相信谁。

雪暖汐冷笑道:“也许述儿并不淡淡为了程侍君,更是为了弗儿。”

永熙帝蹙眉。

“弗儿被押去宗亲大牢的那一日,述儿在我面前哭诉,说自己没用,连正君都保护不好。”雪暖汐道,沉吟会儿,又道:“涵涵,今日的事情你相信谁?”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随后起身往床榻走去,“朕累了。”

雪暖汐见状,苦笑一声,也没有再问这个问题,脱了外衣,上了床榻,躺下,随后,被一双手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阿暖,往后不要让程秦进宫。”

雪暖汐一愣,“涵涵,今晚的事情他也是受害者。”

“听我的!”永熙帝凝视着他,眸光极为的幽深。

雪暖汐不禁又是一愣。

“听我的!”永熙帝继续道。

雪暖汐心里闪过了一抹莫名的不安,愣愣地点头,“嗯。”

永熙帝搂紧了他,“别担心,那两个逆女身子健壮的很,跪个三两天不会有事的!”

“嗯。”雪暖汐不知为何只觉很冷,紧紧地抱着她汲取温暖。

……

司予赫和司予述在太庙里跪了整整三日,永熙帝方才开口赦免了两人。

三日之内,两人倒也没有真的不顾扰了先祖安宁在太庙打了起来,甚至连一句争吵也没有,仿佛没看见对方一般,各自跪各自的,三日之中倒是相安无事。

方才出了大殿的门,两人便又像欲战火重燃似的。

“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陛下说若是两位脑子还未清醒的话可以进去再跪上三日。”冷雾见状上前道。

两人满脸阴沉对视一阵,然后各自回府。

司予执已经在太庙之外等了许久了,在见司予述出来之后,当即应了上去,“太女殿下。”

司予述没想到她回来,冷笑道:“靖王是来看本殿笑话的?”

“太女殿下。”司予执正色道,“你相信大皇姐会是那样的人吗?”

之前她只是怀疑,如今,她却可以肯定那程侍君一定有问题!

虽然她想不通他为何要这般做,他是大师的母族亲人,又已经嫁给了太女,而且很的宠爱,他为何要这样做?

司予执想了整整三日,唯一可以找到的可能便是当日荣王府的事情。

太女正君虽然没有被正式定罪,但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就是凶手,可太女正君却还活着,虽然被圈禁,但是却还是活着。

若说程侍君背叛太女的理由,便只有这个。

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

若真是这般,这个男子便太可怕太危险了。

“你是说本殿利用自己的正君构陷她了?”司予述冷笑道。

司予执摇头:“太女,你便没有怀疑过程氏?”

司予述眼底燃起了怒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几日前我曾经见过程侍君和礼王一前一后地从佛堂走出,佛堂的宫侍可证明他们曾经单独见过面。”司予执道。

司予述倏然揪起了她的衣裳,“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女……”

“父君让本殿不追究当年官氏所做的事,本殿听了父君的,可是司予执你不要因此便认为你可以以皇姐的身份对本殿指手画脚!”司予述目光狰狞,“程氏是本殿的侍君,你说他跟礼王有私?你将本殿当傻子吗?”

司予执却仍是正色道:“太女若是不信可以去佛堂查探一番!还有大皇姐,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她便是再性情大变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况且她对大皇女正君情深义重,如何会为了打击你而这般做?太女,请不要被眼前的柔情蒙蔽了眼睛!”

司予述扬了手给了司予执一拳。

司予执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嘴边渗出了血迹,“太女……”

“不要让本殿再听见你说对本殿侍君不敬的话,否则本殿给你的便不会只有这一拳!”司予述不给司予执再说下去的机会,冷冷警告一番之后,便拂袖离去。

司予执看着她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心,却更是担心。

……

司予赫和司予述都回府了,众人原以为这事便这般结束,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天还未亮,司予赫便又闯入了太女府,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悄无声息是不一样的,她直接撞开了大门然后疯魔一般冲进去。

比上一次更加的疯狂。

因为李氏失踪了。

水墨笑得知消息的时候差一点晕了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昨夜后半夜大皇女府北苑忽然间起火,而且火势很大,殿下不放心便让下人照顾着正君随后亲自去灭火,可等火灭了再回正院的时候正君却不见了,照顾正君的小侍也被杀了,殿下当即派人在府中寻找,可都找不到……随后,殿下便认定是太女做的,冲到了太女府,可是太女却不承认,殿下急疯了要杀太女,被太女府的侍卫给擒住了,随后让人进宫禀报陛下……陛下已经下旨让顺天府封锁城门搜寻。”

“赫儿如今在何处?”

“一开始被陛下派去的人送回了大皇女府,可是没过多久殿下便坚持要去找正君,陛下同意了,靖王得到了消息也赶去了,正陪着殿下一同找。”

水墨笑攥紧拳头,“再去探,一有消息即可通知本宫!”

“是。”

水墨笑坐了下来,只觉浑身冰冷。

一定要没事!

一定要!

可他的希望终究落空了,两日之后,顺天府的衙役在京城北面的一个断崖之下找到了李氏的尸首。

虽然脸已经被碎石刮的看不清容貌,但是身上衣裳以及穿戴都是李氏的,而且御医看过了尸体,也证实了尸体生前的确长时间昏迷。

司予赫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呕血了。

“不是箴儿,不是——”

明日不更新,后天周六下午六点更新大结局下,不过估计大结局下后面还有一个大结局终,没办法,内容太多了,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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