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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青山幽谷中的火海渐渐逝去,唯有谷中的一面湖泊上,还有几簇青火跳动旋转。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三人就站在湖泊边上,未曾移动半步。
“你讲完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满,青灯老者盘坐在大块头儿的肩上,脸上尽是孤疑之色。
“什么?”张捕头从回忆中惊醒,意犹未尽,待看见青灯老者的脸后,讪讪笑道:“老仙师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我听明白什么了?
青灯老者眨了眨眼,张捕头絮絮叨叨了半天,讲了个寂寞,他什么都没有听懂也就罢了,反过来还被人问的一愣。
“你讲的这些,跟眼前的事情有半分钱关系没有!”
老者发怒,浪费了一个时辰,尽听他讲了些家长里短。
张捕头撇了撇头,不以为然,试探道:“要不,老仙师再听我讲一遍?”
“大可不必!”青灯老者一口回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衙门的差役哪里都好,就是执念太深,分不清楚形势,如今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听他说书?
说书?
等一等!
青灯老者眯起眼睛,盯着张捕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试探道:“我记得你方才口中所讲,陆家的震撼在茶馆说奇捕头夜里追凶这一段书时,人群中有一名捕头,难不成,那人便是你了?”
张捕头呵呵一笑,口中道:“老仙师总算是明白了,不错,当日我就在茶馆中,完整的听了那一段故事!”
夜风吹过三人,略带一丝潮湿,青灯老者身子略微一震,目光中的神色变得郑重,盯着张捕头道:“你觉得他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且与此地有关?”
张捕头闻言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起初是不信的,我曾在衙门刑房中查阅了七天,最终还真翻出一份灵帝年间的悬案,据卷宗中记载,与那陆正安讲的故事大致相同,只不过一个有因无果,一个有始有终罢了!”
“呵呵,我倒是小瞧官爷了,为了一个故事,竟会翻数百年的卷宗,果真心思缜密!”
青灯老者阴阳怪气,听不出他什么意思。
张捕头不以为然,笑着回道:“与其说是小瞧我,倒不如说是小瞧陆家的正安了,他所讲的故事,每一件都有原型,每一个原型都是大齐卷宗中记载的历代悬案,且每一个悬案到了他这里,皆有答案!”
“的确了不起,一个五岁孩童啊……”青灯老者沉思,而后抬起头来,郑重的看向张捕头,道:“那不知官爷方才讲的那个故事,陆家的正安可曾说了结果?”
张捕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湖泊后方的一座山头,沉声道:“那日他离了顺来茶馆……”
话说那日陆家的小正安离了顺来茶馆,一众听客意犹未尽,却也无可奈何。
茶馆的掌柜儿见此,立刻将茶馆中的一位老说书人请了出来暖场,结果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一众听客赶了下去。
“说来说去还是此前庸俗的一套,题材老旧,毫无新颖,五岁小孩都比你说的好听,再不知变通,只能失业回家养老去吧!”
说书人说了一辈子书,口才那是甚是了得,可在陆正安面前,他们无不灰头土脸,落寞感慨,但是心中没有丝毫妒忌记恨,只觉得陆正安是他们这一行的奇才。
将说书人赶走,顺来的掌柜儿本想着这群看客会在吵闹一番,早就做好了赔罪的准备,可结果却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
一众看客非但没有吵闹,反而竞相讨论起刚才陆正安讲的故事儿来。
“似曾相识,我好像听家中的祖爷讲过此类传说,那时尚且年少,现在回想起来也记不太清楚,或许几百年前,灵帝年间真有这么一件刨心吸血的怪事儿……”
开口的是一名六十左右的老员外,在乾列的地位非同一般儿,家财万贯不说,祖上曾在州府为官,平日里乐善好施,闲来无事儿就爱看个热闹,听个热闹,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可这贫酒茶头,他也并不嫌弃,在这乾列是出了名的接地气,好脾气。
刘员外姓刘,因家中排行老六,熟悉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刘爷,初始,刘员外觉得刘爷这个称呼太过匪气,单凭谁一喊他,他便气的暴跳。
后来,他便习惯,有人喊他刘爷,他便矫正一番,道:“莫要叫我刘爷,叫我六爷,六是排行,听起来音色相近,又显得亲切!”
这位老学究着实有点好玩,于是,便无人再逗他,都随了他的愿,称呼他为六爷!
且说这日在茶馆,陆正安走了之后,一群人叽叽喳喳谈论刚才他所没讲完的故事儿,六爷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听客纷纷蹙眉,随后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六爷说的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说起来也是儿时听过的,小时贪玩,待到半夜还要偷跑出去捉鳖擒虫,每每被家中长辈逮到,便是一通鞭策痛骂:少不懂事,三更半夜出去,也不怕那刨心吸血的妖魔将你逮了……”
有一人回应,顺来茶馆中几十听客皆是眼前一亮,他们这些人,年龄平均下来,都得四十往上,回忆至此,这些人冷汗直流,皆面面相觑。
陆家正安讲的,莫非真是他们家中长辈世代用来教育恐吓他们的那件邪事儿?
“唉呀,一定要听完这个故事儿,下次见到正安,可不能让他轻易对付过去!”
六爷愁眉苦脸,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都说人老念旧,如今想起这个故事,便忆起疼爱他的祖爷,心中愤愤不平,暗道,祖爷好歹也曾为官一方,怎么讲个故事儿都没头没尾,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孩童。
人群中有一人目瞪口呆,便是那名胖差役了,他一直在静静聆听众人谈论,立志要做一名年轻有为的捕头头儿的他,凭着直觉嗅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在人群中旁敲侧击,耐心打听众人所讲的故事,一一对比之后,皆都大同小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时间。
“灵帝年间……”
胖差役摸着下巴嘀咕,大齐见过近千年,齐灵帝距今之前有四五百年,若要查询起来的确有些麻烦。
“听他们说,此事儿发生在乾列……”胖差役挑眉,悄悄退出了顺来茶馆朝着县衙赶去,一路上他心事儿重重,脑子里全是陆正安讲的那个故事儿。
“也不知那个捕头儿有没有抓到邪祟,香纸店的掌柜儿又在棺材中养了一个什么东西?”
长街上,有人与胖差役打招呼,却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匆匆,还以为乾列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杀人放火的大事儿。
终于来到县衙,胖差役连招呼也不打,径直钻进了衙门的放置案卷的行房之中,片刻后,他捂着鼻口咳嗽着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然后对着衙门大院狂吼:“有活的没有,都他娘的给我过来……”
半个时辰后,几十名捕快灰头土脸,横七竖八的躺在了行房外面,这些人身上尽是蛛网,满身的灰尘。
“看来还得请个师爷,等下次大人回来,我要跟他提一提!”
胖差役掐着腰站在门口,望着打扫干净的行房很是满意,而后他回过头,看向一众兄弟,道:“有识字的没有?识字的留下,不识字的儿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一群捕快闻言,当即有十几名捕快从地上站起来,将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站成了一排,他们一个个神色肃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案要事儿,不敢懈怠!
“不错,随我进来!”
胖差役将十几名捕快叫进了行房,其余不识字得,大都是一些武夫壮汉,胖差役也没让他们闲着,打发两个去衙门当值,让剩下的人候在行房外面,等候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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