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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河西走廊,依然是春寒料峭。连日的阴霾天气,更增加了几分寒意。

天刚一放晴,人们争相走到户外,享受这阳光带来的一丝温暖和快意。街上和公园等地一下子都变得有点热闹和拥挤起来。

今天是周末,我记得有一个多月没去过凉州的花鸟市场看看了,经不住爱好带来的冲动,也顾不上寒冷,依然裹上厚重的长皮大衣,驾着摩托车向七十多公里外的古凉州城驶去。

残雪片片尚在,一路上,白白的雪,黄黄的戈壁,青青的山梁等等,外景实在是单调而静谧得可以。

说是来花鸟市场,可是我却从来不去细看那些花鸟鱼虫之类,每次都径直到市场西南一角的玉器古玩摊店浏览。

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新货,便漫不经心地看着几块品相极不佳的和田玉籽料。我是这里的常客,许多摊主都认识,见面不用张声,只是相互默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其实,这样很好,即体现了礼节,又不会妨碍各自做生意。

一旁的一个摊位前吵的很厉害,细听,原来是两个裕固族牧人在相互埋怨,身边的毛线搭连包中半露出一块兰色的石头,摊主正一边摇头,一边眯眼斜瞧着,似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出于爱好习惯吧!我本能地走过去问:“可以看看吗?”

看到有人问津,两个裕固族人攸地停止了争吵,马上蹲下来,殷勤地打开包,把那两块石头摆在了我面前,露出满脸的期待。

我一眼便认出是上好的兰色玛瑙石,其外表圆润,有两只拳头般大小,在手电筒的强光束引导下,透过十倍放大镜,能够清晰地看到内部情况:色泽极为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和解理,晶粒较小,且分布相当均匀。更奇特的是那深兰色中泛着一种淡淡幽光,这是以前在玛瑙石料中不曾听说,更未见过的现象。我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吧,摊主才认为是料器加色的东西,不肯收购。

我故做慢不经心地观赏着:

“多少钱?”

两个牧人对望了一下,看着我,小心的回价:

“两百吧!有两百元就行了”

摊主悄悄的用肘子撞了我一下,望着我轻轻摆头。

我心里明白,虽然我和摊主谈不上是朋友,但毕竟还算是熟悉,他是怕我看走眼,在暗示于我。我不能伤了摊主的这份好意,又不能现在说明,只能含糊地向摊主点点头,我猜想其中的意思不要说是摊主,就连我自己也不够清楚。

“跟我来吧1

我抱起石头,招呼那两个牧人,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这块石头我要了,我也不想还价,值不值这个数不再说了,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带来也不容易,就算是交个朋友吧,山不转水转,说不准那天我去祁连山,还要找两位帮忙呢。”走了一段路,在一个行人较少的路边停下,我直接向那两个牧人摊牌。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了1两个裕固族牧人对我的大方和热情感到意外,忙不跌的显出恭敬来。

“能告诉我这石头是哪来的吗?”我抓住时机,话锋一转,但语气依然显得极其随意。

两个牧人对我的询问象是早就有心里准备,一点都不显得慌乱。他俩低语着裕固族话,我听不懂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他们的样子很兴奋。

“这种石头你还要吗?”

两个裕固族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转了个弯来反问我。不过就他们这一问,我已觉没有多大必要跟他们问什么石头的来源了,完全可以断定,这种玛瑙石在他们那儿的某个地方有很多。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在河西走廊相连的祁连山中,哪里会有这样的宝物堆积着。一种好奇和利诱推动着我想去探究这种兰色玛瑙石的源头。

“我要看看这些石头生长的地方,才能决定要还是不要,要多少。”

我的要求一提出来,那两个裕固族人马上面露出了难色。

他们的这种表情,对我们这一行里跑动的人来说,太熟悉了。很显然,他们是怕把我领到玛瑙石的产地,我会翻脸不认账,不理会他俩,自行采拾。到那时,山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确实奈何不了我。

“放心吧!我怎么会甩开你俩的,这石头无论如何说还是生长在你们裕固族人生活的地方。如果我和你们闹僵了,我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准还会两败俱伤,让其他人捡了便宜。”

我说的极为诚恳,而且听起来也确实觉得有些道理。他两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下个星期六带我去看这兰玛瑙石的产地,并且给我留下了相约的地址。

这段时间,除了正常上下班工作,我没有一点心闲时候,祁连山所经过的甘肃、青海两省近十多个县的地理资料全被我翻了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就连兰色玛瑙石的相关片言只语也未见到。我认为,如果确实存在着这种优质的兰色玛瑙石矿带,先人们不可能一无所知,也不可能丝毫不被人们开采利用,更不可能不让文人写上几笔。我开始有点怀疑起来,但转而一想,也许是我对这种玛瑙石的储量想得过大了一些,说不定就是在那个山崖或是沟谷中,隐含着那么一方小小的兰玛瑙石,不易为人所看到罢了。不过,这种品质的兰玛瑙石,在现今已知的玛瑙产地,如辽宁、内蒙古、云南、四川等地均未听说过,如投放市场,肯定受到青睐。不管怎样,得到它都是有大利可图的。

真是天从人愿啊!看样子,又是一个晴空艳阳的好天气。

星期六的早晨,人们还在梦乡里留恋时,我便急急地带上工具包,乘着那辆旧北京吉普出发了。

祁连山的道路窄而且多为碎石子路面,很少有车辆和行人经过,不时还会出现几块落石堵在路中间,行走极为艰难而又孤寂。幸亏有许多不知名的鸟鸣间或从云雾蒙绕的松林传出,多少能抚慰一点我寂漫无着的心境。

八点钟,太阳刚刚升出山头,车子便吃力地翻过了约二千五百米海拔的一道山梁,进入了辽阔的祁连草原。

远远望去,山上的雪线已开始缓缓向山顶退却,大地隐约露出片片绿意,向人昭示着寒冬已过去,温暖的春季来临了。

一只草原灰狼,正蹲在前面的草坡上仰头长嚎,声音极显悲凉,侧目看了我一眼,极速消失在了草坡的后面。

车子拐过一个大弯坡,才发现远处有几只黄羊,正在低头吃草。看来那匹狼或许是在埋怨我打扰了它的捕猎,也或许是在招呼同伴相助。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没有过多的心思想狼的感受,更不觉得亏欠了它什么。

一路相当顺利,那两个裕固族牧人很守约,早早就在约定地点等待着。我们三人在山中颠簸了三个多小时,车子再也无法行进了。看来祁连山的原始森林不欢迎汽车来打扰它的幽静。我们只能背起沉沉的工具包,徒步穿行在山林和清流之间。

越往里走,林木越密,坡度越陡。我的衣服被荆棘撕破了好几道口子,划伤的皮肤在隐隐疼痛。山风顺着衣裤的破洞吹灌进去,一阵惊心的寒凉,让人不觉颤慄。

两个裕固族牧人总是心情愉悦,有说有笑,比我精神了许多。这也不足为怪,他们本身就是这大山和草原的孩子,穿林翻山是他们的强项,我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接近中午时分,我们终于走出了林区,眼前出现了望不到边的灌木丛。顶着雪帽的山峰就在前方咫尺之间。凭呼吸的困难程度,我能肯定所处的海拔不会低于三千米。

两个牧人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崖:“看到那两个山崖中间的洞了吗?石头就在里面。”

沿着牧人所指的方向,在距我们百米之遥的山崖,清晰可见有个山洞。洞口处在断崖正中的石壁上,仿佛一张猛兽的嘴,欲吞食掉敢近前的一切,也包括我们在内。绝地,这是一处真正的绝地无疑。

“那洞口离地面少说也有二十多米吧?”

原本想,既然他俩进去过,就自然知道如何做法。我的这句征询,其实说到底是在问两个牧人攀崖入洞的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牧人嬉笑着,有些自得:

“不怕的,休息一下吧,等体力一恢复,绕到山崖后面的阳坡,那里较缓,极易上到山顶,再顺着绳索就可轻松下到洞口了”.

我对自己刚才的困惑感到有些脸热,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竟然不知所措了。

看看已过中午,也确实感到有点饥饿,索性顺从了那两个牧人的意思,去吃饭和休息。

两个裕固族牧人不亏为游牧民族的后人,野外生存的能力极强,我只闭目休息了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闻到有一股股烤肉的香味直入鼻孔而来。

看着诱人的烤野鸡.炖旱挞蘑菇汤,我有些不能自己的感觉。但旱獭属鼠类,我深怕鼠疫病毒,对旱獭肉是绝然不敢去动的。

两个牧人吃饱喝足后,把身体缩进皮袄里,很快鼻声雷动,睡的着实安稳。

我看着灌木丛外的山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个环境在哪里见过,似曾有一点熟悉,可一时又难以想起来。远望有山洞的哪个山体多么像是一条盘曲而立的大蛇,正警惕地看着我们,欲随时发动进攻。左右各有两座较高的陡峰,山石倒悬欲坠,犹如两只雄鹰正要伸着利爪俯冲而下……

我虽然对堪域学知之若无,但深悉这种奇特的象形山石、崖谷正是古代先人们在堪域中特别重视的地貌特征,不论是阳宅还是阴宅的选择都很讲究这个。

说来也怪,那些奇异的地形总会引出一些诡异的事情来。

怪不得,在此之前,我翻阅了这里所属之县的志书和地理资料,都没有发现祁连山中关于这些兰色玛瑙石的记载,原来正如我所猜想,这优质的兰玛瑙石竟然隐身于山体之中,没有一点外露。

毕竟两个裕固族牧人有先前到过的经验,我们没有费多大气力便轻松进入了山洞。山洞不小,两个人并排着可以轻松而行,估计少说也有两米见方吧。洞壁全是坚硬的花岗岩,借着头顶的矿灯光亮,完全可以畅然前行。

大约往里走了一百米左右,洞内的情况突然有了变化,石壁上看不到了一丝人工开凿的痕迹,花岗岩变成了晶莹的兰玛瑙。泛着淡淡的幽光,增加了几份神秘和恐惧感。透过兰玛瑙的表层,看不到其厚度有多大,只是感到纯净的无法想象。不论是石花、觧理、水线都丝毫不见,色泽深而且极为浓艳。

随着继续行进,里面空气渐觉稀薄起来,而且洞顶、洞壁和洞底都有突起的兰玛瑙石柱。我觉得再没有必要冒险而继续前行了。三个人开始停下来采拾那些兰色玛瑙,敲击的声音回荡在洞中,久久不散。

出洞一看,太阳早已落到了西边山顶。山中傍晚的雾气开始升腾着。

两个牧人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山谷,不停地欢叫起来。

遥远的山谷中,疑似有缕缕烟升起,隐约间散布着白色的星点。我不觉猜测那大概是牧人的帐篷和羊群吧。看来,这些牧人的活动着实为深山增色不少,怪不得两个牧人如此的激动呢。

现在居高临下,才看得更加清楚,我们来时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程,其实是在绕着山林转了个大弯,直线距离并不怎么远。

“太阳下山了,快回吧!不然晚上十点开始这里的山谷全是水,根本没法行走。”

两个牧人看着西沉的太阳开始催促起程了。

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看来一点不假。身负着二、三十斤的重物,行进的速度比来时缓慢了许多。间或一不小心,脚下的草皮一滑。冷不丁地会摔上一跤。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的地方。心想这下可以轻松一下了,可不知怎么搞的,车的四个轮子竟然全部没气了。备胎只有一个,没有别的法子,看来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幸好,每次来野外,我都会习惯性地在车里备些小帐篷和灶具等物件,这次终于有了用常

毕竟在野外露宿没有家里舒适,两个牧人似乎有点情绪。为了安慰一下,我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两瓶凉州产的皇台酒。我知道,山里的牧人都好这一口,酒最能立时安抚他们不太平伏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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