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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想,两个牧人看到酒后脸上錠开了笑意。

山里毕竟是山里,露营一点都不能马虎,除了生火防兽御寒,还要在帐篷四周撒上雄黄粉驱赶蛇虫。

商量好的,两个牧人守前夜,我守后夜。劳累了一天,在那两个牧人尽情吃喝时,我便早早进帐篷休息了。

看到山水涛涛向我扑来,我拼了命地向山上跑。眼见水要将我吞没,无奈之下,我向树上爬去,可总是有点力不从心。心里一惊,攸地醒了,发现原来是一场真切的惊梦而已。

出账一看,火堆即将燃尽,火势渐趋微弱。两个牧人躺在火旁呼呼大睡着,满身的酒气。近旁的山坡上闪现着许多幽幽的亮点,在不停地来回游动着。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回应。在这宁静的夜空里,更显得清皙而无限悲凉。

突然,那些游动着的亮点形成了一个曲折环绕的图形,一时也很难看得清究竟象什么。

随着一声长长的嚎叫,从我们白天采玛瑙的山洞中窜出无数条兰色光带,象蛇一样游动着,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外。感到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袭向身心,让人不由自主地皮肤发麻,身躯颤抖起来。

这种恐惧迫使我不得不叫醒了那两个正在熟睡着的牧人。他们听了我的述说,看了看四周,并不显得奇怪,只是为没有守夜而感到稍稍有些尴尬。

火堆被重新燃旺,两个牧人一边喝茶一边给我讲述了一个久远而鲜为人知的故事,算是一种补偿。

说是在很早之前,他们的祖先是这里一个部落首领的时候,受上天的信任,身负着带草原的亡灵去天堂和地狱的使命,上苍为他们的祖先专门开辟了一扇通往天堂的密门和一个通向地狱的山洞。他们的祖先按照上天的旨意,分别把那些该升入天堂的人引入天界,把那些该下地狱的人送向地狱。人总归是人,总会有自私的本性,在本族人的苦苦哀求下,他们的祖先没有过得了亲情这一关,答应了族人一览天堂的请求。这件事被蛇灵谷中的蛇王知道了,为了不让蛇王告密,他们的祖先不得不承诺带蛇王一起去,蛇王每走一段路就在路边暗暗留下几条小蛇。到达通天门之后,蛇王看到了天堂的美好,便改变了之前的约定,执意要去天堂。他们的祖先说什么也不敢把蛇王带入天界,于是双方争执起来,惊动了上天。上苍震怒,将他们的祖先化为狼,守候这片草原;将蛇王封在这石洞的兰色玛瑙石中。为此,夜里经常能听到狼的哭诉,看到兰光蛇影飞出山洞……

虽然这个故事是个被神化了的传说,但我绝不敢对此做出信与不信的轻易结论。曾经的《荷马史诗》、《四十大盗》、《诺亚方舟》等若干传说,都有被证实的成份存在,单纯地肯定和否定传说,都是不可取的,都会陷入迷途,会对认识一个未知的领域擦肩而过,造成憾事。

我不觉感叹:

“真是个优美而伤感的传说1

“不,这不是传说,每年九月二十九日我们都会到山上献牛羊,供狼神享用。”

两个牧人对我的说法持否定,而且还有些不满。

“九月二十九日?”

我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一个牧人毫无表情地木然解释:

“那是我们祖先被上天化为狼神的日子。”

两个牧人还想接着津津有味的讲述他们和狼的那些故事。我无心一一去听。因为我知道许多草原民族都会对生活在草原的狼怀有或多或少的敬意,甚至发展为图腾。为此他们与狼的故事听起来就不觉得稀奇了。

狼的嚎叫仍在持续着。突然,我的帐篷中兰光一闪,窜出几条幽兰的光线,沿着山谷向东方飞逝。由于距离较近,看得特别真切,那一段段兰光十分像一条条游动着的蛇,头大尾细,形似无比。

“麻烦事来了1

两个牧人伏在地上,望着那些蛇形兰光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满脸的惊慌,身体卷曲着,不停地颤动。

“这?”

我立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行了,别问了,等天亮再说吧1

我刚要开口,马上招来两个牧人毫不耐烦的制止。

我被眼前的怪异现象和牧人的态度惊呆了,不敢再出声,只是低头不停地一根一根往火堆中加柴,以掩饰我心中迷茫和不安,只能静静地期待着天明,想尽快的离开这里,结束这难挨的时光。

也许是真的困了吧,加之无人讲话,坐着坐着,便靠着旁边的树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天早已大亮,东方的山顶已泛出了淡淡的红色朝霞,林中传出鸟儿欢快的叫声。仿佛先前的一切惊异都不曾有过,过去的经历如梦般恍惚。

两个牧人走进帐篷指着旁边放着的红布袋和我装满兰玛瑙石的背包:

“昨天进洞时,我给你的红布袋怎么不用?“

“直接装包里难道不一样吗?”

我反问了一句,觉得这些牧人办事确实愚得可爱,有些画蛇添足。

“当然不同,不然给你红布袋干什么?”

两个牧人确实有点生气了,我不敢再多去招惹他们。

我知道这些裕固族牧人的心很实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清楚的原因存在着,绝不能盲目的说话和做事,以防造成误会,把好事变成坏事。

我不得不认错: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红布袋这么重要。”

听到我态度软了下来,两个牧人看来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说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怨谁都没有意义,也许这就是对他们一时贪念钱财的报应吧,让我先去他们家。等处理好了事情再回去。

我有些犹豫难决,心里怕他们敲诈我。

两个牧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边补车胎,一边给我讲述着原委。

相传,他们的祖先被上天惩罚化狼后,夜里常常向着天空悲嚎,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和委屈,祈求上苍开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没间断过。蛇王虽然身体被封在山洞中的玛瑙石里,却是去天堂的信念不死,每听到狼的哀嚎,它的灵就会不顾一切的冲出山洞,扑向通天门的方向。蛇王的灵很轻,常会受到山风的阻扰,每次还没到达通天门,天就亮了,只能返回山洞。有一年,听说有个牧民从洞中带回家一块兰色玛瑙,结果在几天之后,招来了无数条毒蛇。幸亏有位路经此地的道人在牧民的祈求下布了一次道场,收了毒蛇,并用红布包着那块兰色玛瑙石,派人送入山洞,最后把那些毒蛇带去了凉州西面和祁连山一宽谷之隔的北武当山中,毒蛇随即化为无数的兰玛瑙碎片,事情才算了结。

听了两个牧人的讲述,我突地记起,在属龙首山的一座北武当山中,有一个叫金川峡的地方,那里的一处山谷里至今还散布着无数的兰玛瑙碎石,数量较大,但品质远远不能和这里的兰玛瑙石相提并论了,甚至可以说根本无法加工使用。如果站在金川峡水库边的山上,还隐约能看到峡口的山崖上天然生出的四个大字“锁困金川”。猜想这是否是道人怕毒蛇逃散而布下的符咒,定于峡口,毒蛇不敢靠近,永远被留在了峡谷之中。

现在的牧人早已不再游动放牧,草原被划分后,各家的草场都用铁丝网围了起来,牧民的住宿也因此被基本上固定了下来。有些人还在帐篷之外修盖起了几间砖瓦房。

我们到那两个牧人家里,刚被端上新煮的酥油茶,帐篷外早已聚集了许多牧民。他们相互谈论着,不时还有人向我看上两眼,也说不清是埋怨还是厌恨,反正不见一丝笑意,满脸的严肃。

后来,把我一个人丢在帐篷中,所有的牧民都聚在外面的草地上,杀了羊,敬献在那些兰玛瑙石前,围着不停地转起圈来,而且边转边唱边跳。这个场景持续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把那些兰玛瑙石用红布包了,由两个年轻骑手送还原来的山洞。

事后,那两个牧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象是事情彻底翻过了前面的一页,不再提及。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索性拿出三百元钱,悄悄跟那两个牧人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这事由我而起,应由我来了结,那敬献的羊算是我买的。那两个牧人一听我提朋友二字,实在高兴的很,幸然接受了我的提议。我也由此可以畅然轻松起程回家了。

这次祁连山之行,虽然没有得到一块玛瑙,还虚惊一场,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信息,见证了一些难以想象的现象。

一路轻快,望着层层绵绵不断的山丘,我突然想到那晚兰光飞去的方向,总觉得似乎颠覆了以往人们对仙境的认知习惯。人们常说西方有极乐,而那些兰光蛇影却是奔着东方而去,难道自然界的事情果真有许多都不能用我们目前所认识的理论一一对应做出解释,是仙凡不同空间的方位有别?还是另有其它原故,这就让人着实费解了。

随着县志资料搜集工作的结束,真正的编纂工作开始了,写作任务的到来,其他事情不得不暂时搁置起来。

那天,该有凑巧,熟悉的一个本地寺庙的法师看到了我买的那块兰色玛瑙石,端相了好半天,表情显得非常古怪。我还以为这块石头的优质引起了他的注意,生怕他开口索要。哪想,我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他告诉我,这块石头虽然美观而优质,但有些诡异,不收藏为好。

我立时又想起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但要说这块石头有什么怪异,我却是实在没看出来。不过,由此心里难免打了一个结。

我没说这块石头的来历,假称是朋友送的。哪位法师听后只是摇头,说这是一块受过诅咒的石头,并非人间之物,里面充盈着邪怨之气,时间长了,与之相近的人也会受到邪气的影响,改变命运定数。我虽说坚信自然的神奇,但绝不相信过分的神道理论。

“可有破解之法?”我半真半玩地问。

“常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有些事说破了反倒不好,应该自己去参悟吧1法师显得有些严肃。

临告辞时,哪位法师谨慎地提议,让我有时间的话,去一趟黑松岭的蛇灵谷,也许能寻得一点破解这块玛瑙石诅咒的解法。

蛇灵谷,这个地方,我听说过。大约的位置在上次我去的地方东面约二十公里处,属祁连山无人涉足的地区之一,山高路险,且有黑熊等猛兽出没,没有足够的准备,是千万不可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的。

说来也怪,《县志》编写极为顺利,象是在冥冥之中有什么相助,我所承担的写作篇目没有任何阻碍,通过了初审,向主编得以交稿。

有了时间,我开始做下次历险的准备。翻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从武威到张掖、酒泉等地,甚至青海省海西州,这些地方所有文化和文物馆馆藏资料基本查询了一遍。只有在元朝的一个喇嘛写的游记中见到了一点蛇灵谷的事。大意是说“……蛇灵谷并无蛇,顾名思义,是蛇的灵魂住的地方,实际上所谓的蛇灵也不过是石壁上有许多天然长出的兰色蛇形图案。这些图案有时在夜里会出现异动现象,看到这些现象的人常会在梦里梦见蛇追,时间一长,会迷失本心,出现幻觉……”

我以为这类记载并不十分靠谱,因为我非常清楚,历来游记都离不开夸张的描述,以此来吸引读者。

经人介绍,我去拜访了一位曾经去过蛇灵谷的林场护林员。那人看上去已有七十多岁了,早已退休在家,神智有点呆滞。据那位护林员的家人讲,护林员才刚刚五十岁,十年前提前退休是因为有玻我和那位护林员的交谈十分吃力,是断断续续地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进行着。

从那位护林员的讲述中得知,那是七六年的事了,当时林站的员工很少,护林大多聘用附近的农牧民,装备十分落后。他们出去巡林大多是沿着林子边缘走,很少到林区腹地。那天,他和一个临时护林工去巡查林区,爬上山头的眺望观察台(护林员为了方便观察,在自己的巡逻段,每隔五公里左右,于附近的高处搭建台子,上面还有简单的草木雨蓬),隐隐看到在蛇灵谷方向有光点闪动。他担心有山火,可又看不到烟雾升起。为了证实情况,他们不得不前去查看。到蛇灵谷一看,哪里有什么山火,原来在蛇灵谷的岩壁上,顺谷从西向东,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兰玛瑙蛇形图,蛇的部分晶莹透明,和周围的石质完全不同,而又不似人工而为,显得无隙无间,混然天成,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幽兰的亮光。当时已近日暮,山里的野生动物已开始准备要行动了。看来,天黑前是赶不回林站的,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在夜里乱跑,决定在蛇灵谷就地过夜。为了不让林站的人担心,他们还用随身带着的电台向林站报告了情况(平时电台存放在眺望观察台,进入特殊区域时,才会临时带在身边)。

谁知午夜过后,他们被一阵狼嚎惊醒,看到谷中不断地有兰蛇在空中飞过,犹如光电一般。那位临时护林工不知为啥,竟拼了命地往前跑,叫都叫不祝等他追过去想拉住时,那位临时护林工早已消失在了断崖边。

断崖很深,手电的光被崖壁密布的树枝叶挡住,根本不起作用。他除了呼喊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用,只能等待。

天亮了,他给林站发出了求救电报,在旁边的松树上挂起红布标识,然后独自去崖下寻找哪位临时护林工……

临时护林工死了,而他讲的事情经过又有些玄异,被人质疑。他心里着急,整日恍惚不清,后来就彻底提前病退了。

蛇灵谷、兰光、狼嚎、怪异……

这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我听了却坚信不疑,因为我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我又无法明白其中的道理。

蛇灵谷和我去过的那个山洞相隔不远,两个地方竟然有着十分相似的鬼魅。难道这两者本属同源?还是根本就为同一怪异的不同展现地点?这个想法让我更加坚定了到蛇灵谷去历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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