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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听了这话,也有些明白了,却依旧听倩容说下去:“我们虽然都是大家族里长大的,亲人间利益冲突的事情不少见,便父子反目也是常有的,但是,若说母子间反目,恐怕还真是没见过!”

是的,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母子的利益从来都被捆在一起。

“殿下虽然对淳国夫人很好,太妃与我也一直对其礼遇有加,但是,淳国夫人自己却很谦和地退让,对太妃更是毕恭毕敬,除却太妃驾驭的手腕,也有她自己的考量的——即使太妃过世了,她真的端出生母的架势,殿下就真的会高兴吗?”倩容很平静地反问。

谢清摇头,以他对夏承正的了解,那时,这位永宁王一定会十分恼怒。

“表哥想来也明白了——太后真的处置了燕贵妃,即使燕贵妃真的是罪无可赦,陛下便能心无芥蒂吗?”倩容看着谢清,知道接下来的话已不必再说了。

谢清当然是明白的,但是,看看表妹,沉默之后,开口便是笑说:“表妹越来越有永宁王妃的架式了!”

倩容脸一红,知道谢清是说自己为着夏家的利益,想着用谢家当刀。

“这话没错!”谢清笑过之后便入正题,“但是,谁都知道,我们与太后是一系的,太后固然不可出面,我与景瀚也不能出面,这事……还是让王家那些清流出面比较好!”

倩容没有异议,只是说:“这些我太懂,只是想着你自然有主见,景瀚最近事多……”说到这儿,倩容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找他不太方便。”

谢清知道齐朗的夫人得罪永宁王妃的事情,因此,了然地点了头,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世子已经十岁,可以行六礼了,你总是要见齐家人的!”谢清笑了笑,与她闲谈起来。

倩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想想我都有气,这位齐夫人……”

“她是天真,却不算出格!”谢清倒是很中肯地给评价,“而且……不是个有福的!”最后是惋惜了。

倩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回到原来的话题:“我想等齐书莞十岁时再正式行礼!”

两人又说了几句,谢清便告辞,倩容起身相送,小郡主正在一旁玩耍,谢清看到便想起一件事:“郡主的封号可定了?”

王爵之女为郡主,但是,未必都有封号,否则宗人府就不必做事,专门拟那些封号算了。因此,只有王府嫡女才报宗人府请封,正式记入宗谱。唯有一品王爵的女儿才会无论嫡庶都有封号,不过,嫡女的封号多是宗人府报帝后钦定,庶女却是走个过场,由王府与宗人府议定,再请旨而已。永宁王府的这位郡主身份有些尴尬,已经快要及笄了,仍未订亲,封号也未议定,谢清为着表妹便有这一问。

倩容无奈道:“我是早报上去了,宗人府说报到宣政厅便没下文了,我问过太后娘娘,娘娘似乎另有打算,只是让我不要急。”

谢清点头,知道与表妹无关便放心了。

皇帝受伤,朝臣们却不能闲着,议政厅诸人都忙着,三司的官员也未轻闲下来,对云家的弹劾奏章源源不断地呈进,齐朗他们一封未看全部进呈御览,一句话:“三司弹劾由钦命,臣下不得预。”

阳玄颢问他们该如何处理,三位议政大臣以眼神交流了一下,由王素出了一个坦坦荡荡的主意:“陛下尚未大安,不批不诏也是可以,不如将这些弹劾誊抄一份送云家,命云家妥善处理一番,待陛下大安再行处置时,也有个说辞。”

阳玄颢看齐朗与谢清并无异议,便同意了,并且又亲自给云成海写了一份手谕,只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样是否真的有用——手谕他又不是第一次写给云家了。

那一大堆去了名字的奏章副本让云家上下无法安心,阳玄颢的手谕与议政厅的行文说得很清楚——这些是被挑选出来的弹劾。

意思很明确——云家必须做出改正的行为,表明态度。

至于否则会如何,朝廷没有说,也不必说。

云成海借着这个机会整肃家族内部,但是,进展并不是很好,有人直接就冷言:“这些事哪个家族都有,朝廷却一次次抓着我们云家不放!宗主大人忙着整肃是否不分主次轻重了?”

能在家族中掌握一定权力的,谁都不笨!借着整肃的名,云成海其实就是消除异己!看透了这一点,有的是人与他唱对台,不过,内部一开始针锋相对,云家的表现顿时收敛了许多,如此一来,燕州其它世族也安心了不少——既然如此发展了,就证明朝廷对燕州世族没有针对的心思了。

至于云家,风朝的话最中肯:“云家现在是进退两难——世侄女失宠,云家纵然不败落,亦难兴盛;世侄女得宠,云家的势力对很多人来说就显得再碍眼不过了!”

对燕州世族来说,这一次的尝试足以让他们明白——后宫不是容易沾染的地方,皇亲国戚看似荣耀,但也更是如履薄冰的危险处境。

齐朗与谢清对云家的反应还是满意的,紫苏听了两人的话,也稍稍有了点耐性,不过,心情却仍然不是很好。

六月中旬,阳玄颢在伤势将好时又大病了一场,这一次不是半点存心故意,太医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并非先天强健的体质,伤及骨骼,又损元气,是以难禁寒暑。”言下之意,皇帝是先天体弱,这一次受伤又伤了元气,天气一变化,就很可能生病,并非人力所及。

阳玄颢的确不是很健康的体质,但是,多年来的调养锻炼,一般人看来也不觉得皇帝体质不佳,只有隐约知情的人始终对皇帝的身体抱以一定的担忧。

在紫苏为尚年轻的皇帝选择后宫时,便有一些类似的话流传,只是,那时,没什么人相信,更没人上心。

紫苏下了缄口令,但是,面对齐朗与谢清,不安稳的心情便显露出来了。

紫苏不愿说,两人也不强求,但是,到谢清告辞时,紫苏还是说了一句:“最近事多,我想要不要行个吉礼,随阳也想想吧!”

谢清稍稍一怔,明白过来,脱口便道:“太后娘娘心中不安,不若行祭礼于天地祖宗吧!”这便是否定了。

紫苏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了同意。

齐朗倒是担心了:“陛下的病不至于此吧?”他才见过阳玄颢,并不觉得病势凶险。

紫苏反而闭了眼,淡淡地道:“真到那般才考虑不迟吗?”

不必碰触,齐朗也知道她此时必是手足冰冷,反而在她面前退了一步,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紫苏睁开眼,看着他。

“真的如此恼恨吗?”齐朗怜惜地问道,若不是对阳玄颢失望心痛至极,她何至于提及这件事?

“不是恼恨……”紫苏无奈得很,“只是满心的空乏!”

与阳玄颢较劲,于她,没有半分快乐,只有满身满心的疲惫与空虚,所以,她已无心无力去恼恨了!

即使是那样令人惶恐的消息,也无法令她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了!

那个很久以前让她在深夜喃语、誓要保护的孩子并不珍惜她给予的一切——包括身体、包括生命!

如果那样的伤害是值得的,她尚可有些安慰,可是,她所知的一切都无法让她理解半分。

——她已无法理解,她的儿子为何要那样做!

那么,到底是谁的错?

齐朗不知道该怎么说,阳玄颢这一次的作法除了“昏头了”之外,他无法做任何评价!

如果他一直昏庸不明也就罢了,可是,不是的!阳玄颢至少在内政上一直是清醒的。

亲政以来,厘定田亩、约束世族、加强科考,他做得一直很好,就连厘定田亩这样必定引起波澜的事情,他也处理妥当,他并不是什么都懂,但是,他能够听取意见,分析利弊,十多年的帝王学,他并非学得很差,即使在用兵上有缺失,但是,毕竟,他才十多岁,从未亲身经历过战事,纸上谈兵、看轻了胜利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才会犯的错!

这样的皇帝却纠缠于一个云氏,犹豫不决,齐朗实在无法理解。

“那么就尽快了断此事吧!”齐朗劝道,“也许不全然是她的错,但是,总有关系吧!”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紫苏处于如此不好的心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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