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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登徒浪子与其同袍
临睡前,温嘉树辗转反侧
一方面是跟纪南承之间的关系变化:另一方面是因为布鲁斯
她没有想到布鲁斯会做出把她“卖”给别人的事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仅凭这一点,温嘉树对布鲁斯便有了心结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鼻子有些不通畅,她立刻警觉地意识到可能是感冒了,连忙下楼去找预防的药物吃,这个时间点可千万不能感冒下楼时她看到桌上已经放好了法式早餐,十分丰盛
法国人讲究浪漫,哪怕是一顿起得有些晚了的早餐都要精致丰盛这些早餐一看便不是纪南承做的,她在餐桌附近转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个牛角面包吃了一口,环视了圈都没见到纪南承的身影
直到她坐下来把牛奶喝完了,大门才被打开,纪南承一身风雪地从外面归来
“你去哪儿了?”她放下玻璃杯
纪南承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束花,这一束花不是典型意义上花店里精致的花束,而是一些杂花,开得正鲜艳,仿佛是从花田里新鲜采摘下来的一般
“早饭合口味吗?”纪南承问,收了黑伞放到旁,走到了餐桌前面,俯身吻了吻温嘉树的额头
这个亲呢的举动温嘉树仍然没有适应,她将身体往身后仰了仰,不自在得很
纪南承从外处归来冰冷的唇落在她温热的额头上,触感微妙“嗯,是谁送来的早餐?”“里兹酒店”
“里兹酒店还有外送早餐的服务?”温嘉树苦笑“那要看给谁送”纪南承放下了花束
温嘉树轻笑着摇头,想想也是,看来纪南承每次往返巴黎下榻的应该都是里兹酒店,只是送一顿早餐而已,绝非难事
“所以你出去,是为了去买花?”温嘉树看了一眼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外面还在下雪呢
“听布鲁斯说,你在格拉斯时每天都有买花的习惯,我随便买的纪南承将这束杂花递到了她面前
温嘉树拿到鼻下嗅了嗅,味道不是很浓郁,是她喜欢的清香味道“谢谢’
“我不想听谢谢,我喜欢实际的表示”纪南承俯身撑住了餐桌的桌沿,“嗯?”
温嘉树脸热,别过头去,放下了花束又掰面包吃:“我不习惯然而下一秒,她手中的面包就被夺走,纪南承俯身过来,直接吻住了她晨起未梳妆的唇唇齿交缠时,温嘉树的汗毛都纷纷竖起,手不自在地紧紧抓住了纪南承的手臂,她以为这会是一个短促的吻,然而纪南承却像是食髓知味一般,深深吻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直到温嘉树实在是喘不上气了,他才放开她
“现在习惯了?
“登徒浪温嘉树骂了一句,“你以前跟别的女人往是不是也是这样,才一天时间,手牵了,吻也接了了哦,不对,是一天都没有
从昨晚到现在,哪里有天的时间?
纪南承还没直起身,一只手撑着餐桌察沿,另一只撑着她身后的椅背,将她禁锢在了双臂之中,这是一个她无法逃脱的姿势
他嘴角有轻笑,开口是开玩笑的口气:“我想把觉也睡了,给不给这个机会?
“流氓!”温嘉树狠狠地扔了两个字给他,但嘴角仍是噙着笑的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纪南承时,便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纪南承不怒只笑
温嘉树喝了一口水,目光正落在桌子上时,一个盒子推到了她面前她一愣,仰头看向纪南承:
“礼物
“今天是什么节吗?”温嘉树茫然,没有立刻拆开她从来没有从除了布鲁斯之外的异性手中收过礼物,此时心如擂鼓,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尽量克制着自己,佯装淡定地说道
“恭喜你摆脱单身的日子
温嘉树觉得-口气堵在胸腔里,闷得慌
“不好奇?”纪南承在提醒她打开盒子温嘉树放下水杯,淡定拿起盒子打开,饶是她多么镇定,在看到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一条手链时,眸光还是闪烁了一下,清晰可见
温嘉树对这些首饰向来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是身上赘余的物品不知这是纪南承送的,还是一看便价格不菲,她觉得尤其精致好看
“你今天早上出门去买的吗?”温嘉树嘴角有抑不住的微笑“天寒地冻的,我去哪里买?
温嘉树皱起秀眉:“所以你是从上城带来的?”纪南承许是害羞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温嘉树心口一暖,把纤细的手腕递到了纪南承面前,纪南承单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很自觉地帮她戴上了手链
手链的坠子晶莹剔透,衬得她原本就白暂的皮肤更加好看
温嘉树顺势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今天她要去贝弗利的香水工厂,去闻之后在上城市开新品发布会的新香
“今天我要去贝弗利公司,你呢?“我送你去
“你这么空闲?扔下了上城的纪氏,来巴黎做什么?”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
纪南承走到她对面坐下,吃了几颗树莓:“想见你
简单干脆的三个字,明明是很肉麻的话,但从纪南承的口中说出,却变得格外撩人
她知道他是唬人,也不戳穿,只是揶揄:“怕不是布鲁斯告诉你我在这里,把我当成鱼肉,你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吧?”
纪南承没说话,温嘉树没忍住,用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流氓
贝弗利香水工厂
贝弗利公司拥有属于自己的香水工厂,如今新品成品还没有完全制作出来,温嘉树还需要去香水工厂的实验室内闻香香水工厂位于巴黎远郊,纪南承坚持送她过来,两人打了车到工厂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
“我到了,你回去吧,我要晚点儿才能回家”温嘉树说着“回家”二字时觉得有些奇怪,好像那个地方便是她跟纪南承的家似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能咽下去她正想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从工厂里走出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实验服的人,径直走向了纪南承的方向,用法语对纪南承开口:“纪总,没想到今天您会过来,我们工厂这边什么准备都没有做,真的不好意思
这几个人是工厂的负责人,之前跟温嘉树没有打过照面,她也是头一次来工厂,他们不认识她实属正常,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认识纪承南?
“没事”纪南承的法语口音纯正,这倒是让温嘉树觉得有些意外,她记得纪南承说过他跟星湛是大学同学,而星湛的大学是在美国念的,他的法语几乎没有口音,让人惊喜,“早上临时决定陪我女朋友过来
对面几个“白大褂”都看向了温嘉树:“原来这是纪总的女朋友,
幸会幸会
“你们好,我是多丽丝温”温嘉树循规蹈矩地自我介绍,其实她对于纪南承女朋友这个称呼还无法立刻接受,但她怎么觉得纪南承说出她是他女朋友这句话时,说得尤为自然
“白大褂”们听到温嘉树的自我介绍顿时有些蒙,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副“他们竟然会是一对”的震惊表情
温嘉树心想,有什么好震惊的,他们看上去很不配吗?
“温小姐,抱歉,公司今天早上的确是说您要过来闻香,但没想到您会跟纪总一起过来,我们失礼了我是工厂的主管莱恩”最中间一个大胡子男人对温嘉树说道
“莱恩先生,您好请问现在可以带我去实验室吗?”温嘉树没有闲工夫去问纪南承是怎么同贝弗利公司的人认识的,她想要赶紧将她今日的工作做好
温嘉树对待闻香的态度从小便认真
“好,马上带您去纪总,您呢?是跟温小姐一起去实验室,还是去参观一下工厂或是休息?”莱恩对纪南承十分客气
这种客气是建立在礼貌之上的,显得有些奇怪
“一起去”纪南承捏住了温嘉树的手,温嘉树有了一种刻意在人前秀恩爱的感觉她害羞地低了头,早晨出门时她戴了鸭舌帽,此时故意将鸭舌帽的帽檐压低了一些
贝弗利香水工厂历史悠久,因为离市中心较远,工厂很大,由三幢普罗旺斯风格的建筑物组成,四周被棕榈树环绕,郁郁葱葱巴黎的浪漫,融在步步皆景当中
温嘉树和纪南承都换上了白大褂进了实验室实验室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器皿,纪南承的目光一扫过,温嘉树看出了他的疑感,像是个合格的导游一般同他介绍着:“这里陈列的器皿都是各个时代用来盛香水的容器,这个
温嘉树指着个奇奇怪怪的器皿,介绍道:“这个叫双耳尖底瓮,这个,英文名叫作e,我不知道怎么翻译”
“你现在就像一个我花了一百元人民币请的解说”纪南承不给面子地说道
”温嘉树的眼皮在鸭舌帽下略微掀了掀
莱恩引着温嘉树走到了一个满是实验人员的实验室内,把一款装在小玻璃瓶中的香水送到了她的手里:“这就是我们公司最新的香水产品,名字还没取,现在暂时叫作No536
温嘉树接过,按照正确的闻香姿势闻了从小玻璃瓶中钻出来的奇妙味道,刚一闻到她便知道,这款香水的味道很东方荣莉花的香味很独特,就像是江南雨后,被雨水打湿了的茉莉花花瓣坠落在指尖,湿漉漉的,还带着泥土气香气在鼻尖萦绕了许久都未散去,等时间过了几秒,茉莉花的味道退场,安息香的味道登场,香味安神,极其贴合中国人的中庸之道,久久未能够从鼻尖散去
“这是我最近闻过的最好闻的香水,同那款东方屏风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温嘉树轻笑,东方屏风是她特别喜欢的一款香水,也是有着浓郁的东方味道,但贝弗利公司这款香水,比起东方屏风,味道要更加安神、舒适,更符合中庸之道
“温小姐谬赞”莱恩打量了一眼温嘉树,“温小姐没有别的要说了?
“说什么?”她反问
“毕竟您是布鲁斯先生的得意门生,以前每次布鲁斯先生来,都会说一下香评,起码能够让我们这些实验人员心里有个底温小姐只说好闻,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莱恩问道,颇有点儿刁难的味道
温嘉树听着便明白了,大概是他们见她年纪轻,觉得她不够专业但她不想锋芒毕露,这不是在香水品鉴会上,她没有必要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而且香评如果流出去,被人听去了,或许她就会丢了工作,她宁可被人当草包
但她还没有说什么,纪南承就已经开口:“你是觉得我女朋友没有这个实力?”纪南承此时的口气,比温嘉树跟他相处这么久以来听到的,都要更加阴鸷冷厉,颇有一点儿护犊子的味道
温嘉树听得一愣,饶有兴味地看向了纪南承
“纪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温小姐这一幕仿佛重演,沉香匣那一次,纪南承也是护着她,但是当时与此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不同的
“整个贝弗利公司,目前只有两名闻香师,如果撵走了多丽丝,不好意思,布鲁斯也会离开”纪南承冷冷地道,“而我和贝弗利先生的生意,也到此为止
意思是:如果有人欺负她,一切都免谈
温嘉树听到最后,大致明白了纪南承跟贝弗利公司的关系纪南承和贝弗利先生一定有生意往来,而且,他应该是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贝弗利公司在香氛界是大公司,能够让贝弗利先生低头的,寥寥无儿,温嘉树不知道纪南承为什么可以做到,她微微仰头看他,发现她对于他的了解是真的很少
但她有足够的时间,日后慢慢地了解他
“纪总,我们贝弗利公司是百年公司,很多规矩,哪怕您购买了我们的股权,您也不能够改变”莱恩口气骄傲,字里行间隐隐有一种老古董之感
纪南承没有说话,温嘉树以为他是想咽下这口气了,他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走
温嘉树点了点头,放下了小香水瓶跟着纪南承离开
一出实验室,温嘉树便仰头问他:“一个月前,我面试前一晚跟你视频,你告诉我,我可以进贝弗利公司,其实当时你就已经注资贝弗利公司了,是不是?"
说不生气是假的,纪南承仿佛能够将她玩得团团转,她又毫无知觉别墅如此,贝弗利公司又是如此
但是若说生气的话,她好像又没有什么能够生气的理由,毕竟在昨天之前,他们之间只是最普通的关系
“不是注资,是购股”纪南承纠正了她的用词
“你购了多少股?”温嘉树问他,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肯定不会少
她以为他会做娇地说一个数字,因为他的脾气自大得厉害但是没想到,纪南承给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商业机密”
她想翻白眼出了实验室只有她跟纪南承两个人了,她连忙摘掉了脑袋上的鸭舌帽,帽子扣在头上其实很闷、很不舒服两个人时她很自在,完全不需要鸭舌帽的遮挡
“连我都不能
“想听?
“嗯”其实她也没那么想听,只是心底像是有猫爪子在轻轻地挠似的,被纪南承吊足了胃口
纪南承朝她招了招手,她踮起脚尖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做出了真的像是在听非常重要的事情的姿态
然而下一秒,温嘉树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处传来一阵酥麻感,耳垂是非常柔软敏感的存在,和嘴唇一样,两两相碰时那种奇怪的触感,让温嘉树的耳朵顿时烫了起来
“你太过分了”温嘉树瞪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一只耳朵,“我问你,我进贝弗利公司,是不是你的意思?”
温嘉树很担心自己不是靠实力进的贝弗利公司,无论贝弗利公司的老板是贝弗利家族现任的总裁贝弗利先生,还是纪氏工业的纪南承,它都是她心目中的百年贝弗利公司,它在香氛史上的地位也是恒久不变的如果不是靠实力进去的,她会心有愧疚
纪南承重新捏住她的手,往香水工厂外面走
沿途都是未消融的雪景,此刻雪已经停了,日光也渐渐出来抵挡住了冰雪消融时的寒冷,她被他捏着的手更是热乎乎的
“想多了,以权谋私不是这么个谋法况且,你也不需要我谋私纪南承肯定了她的实力,这点让温嘉树心生欢喜
“知道就好”她挑眉,学着他傲娇的样子说道
走了好久的路终于走出了香水工厂,这里难打车,纪南承便联系了贝弗利公司的人过来接他们
等车来时,纪南承一直都在打电话
礼貌起见,温嘉树还是走到了一旁不去听他打电话,但是纪南承没有打算在她面前避嫌,她走开一些,他仿佛担心她跑掉似的,又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远
她心想,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必要这么看着她吗?但是纪南承打电话时的语气很不好,她不敢说什么去打扰他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在同纪今秋打电话
“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纪南承对家人的语气都不好,温嘉树见过他大半的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奶奶这些年的套路你还不懂?碰上一点儿不合她心意的事情,就装作生病狼来了不是这么演的,以前年纪小容易被骗,怎么,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能被她骗?
温嘉树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猜想多半又是纪南承家“后院起火”,她猜,是因为申姜的事
这下完了,她之前还义正词严地在申沉面前说自己不会掺和申姜和纪南承的事情,也不会想要嫁给纪南承,才过了一个月,她就食言了
不过她问心无愧,想必申沉也很乐于她的作为,毕竟申沉是不希望申姜嫁给纪南承的那一个
她也想起来了在巴黎里兹酒店,第一次见到申姜时她正在埋怨,说自己就是来巴黎找纪南承的,想必是申沉拦着她
纪南承到底有什么不好,让申沉这么拦着申姜
温嘉树不相信申沉所说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纪南承这边的电话还在继续:“如果她相信无性繁殖,那么她或许有可能怀了我的孩子”纪南承的口气里带着一点儿冷酷的味道,温嘉树听了微拧了眉头,申姜果然比她想象中段位要高得多
“申姜可以在商场给我的支撑,我自己也可以赚到”纪南承的骄傲仍在,“挂了,巴黎天冷”
温嘉树听着最后几个字,感觉纪南承到底还是纪南承,骄傲这两个字像是贴在了他脸上似的
巴黎天冷,意思是冻手,不想通话了
纪南承挂断电话后,车子好巧不巧就到了,一上车她便问他:“怎么,申姜说她怀孕了?
“嗯
“好段数”温嘉树忍不住拍了拍手,“一般男人听到女人怀孕了,首先会想,这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然后是想方设法推掉自己身上的责任你的反应怎么有点儿不一样啊?
“看来你也相信无性繁殖?”纪南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温嘉树闷着嗓子:“谁知道你们是无性还是有”
最后几个字越来越含混不清
“没有”纪南承打断她胡乱说的话
温嘉树仰头仔细盯着纪南承的眼睛:“你跟我说没有干什么?我又没问你
“在去格拉斯的飞机上,就觉得你刁钻,现在是越发严重了”纪南承压低了眉说道温嘉树的性格尤其慢热,但是渐渐热起来了之后,她说话比谁都有趣,绵里藏针说的就是她
看起来是个软柿子,实则刁钻得很
温嘉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赶紧将身体从纪南承身边挪了挪,挪到了车窗旁边,看着窗外忍不住笑此时车子刚好经过了一个桥洞,四周都暗了下来
温嘉树仍对着车窗外面偷笑,她听到身后传来冷森森的声音:“别笑了,都映在车窗上了
温嘉树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她这才意识到,车子开入桥洞当中,车窗都变黑了,于是形成了一面镜子
也就是说,她刚才笑的傻样,都落入纪南承的眼中了
温嘉树丢人地把脸埋入了手臂中,不敢再在纪南承面前露脸了,但即使她不看着纪南承,都能够感受到纪南承对她深深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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