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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汨来时,红妃正和姐姐师小怜等人一起看为中秋节准备的种种物品。
中秋节是此时的大节,民间过起来很讲究的。而在官伎馆中,过法有不同,讲究却是一样的——这一天,一些女乐还要到宫中献艺,其他人也各有应酬,不存在大家什么都不做,只在馆中过节的说法。
所以,大家都是提前准备好过节的一应物品,待到中秋节这一日,在院中桂树下摆上‘月供’。‘月供’要供到午夜以后,女乐们陆陆续续回归,来供桌这边赏月、饮酒、拜月,之后才收起来。
‘月供’是女乐们过中秋的重中之重!说起来就是一方大供桌,当心是彩扎的月宫,周围则是各种供品。如糕点、水果、香烛等寻常之物不必细说,比较特别的是女乐们还要各供一件心爱之物,求嫦娥仙子保佑自己芳华多享。
传说中嫦娥仙子美貌非常,又能青春永驻,众女祈求这个也算正当。
这和七夕节要供一件自己手制的巧物来乞巧有点儿像。
撷芳园里有的院子有桂树,有的院子没有,但歌乐亭那边正好有一株极盛极大的桂树,从撷芳园建立起来,就一直在那里了。所以,传统上撷芳园的女乐们过中秋,都是统一到歌乐亭这边做‘月供’的。
中秋节的种种物品大多都是有旧例的,确定没有短斤少两、虚应故事,花了钱弄不来像样的东西后,也没什么可看的。但也有一些东西,需要红妃她们仔细看过,拍板才算——比如说‘月供’中最重要的彩扎月宫。
红妃看着下面人送来的彩扎月宫,师小怜就在旁边道:“今年请了‘徐巧手’扎这月宫他如今名气也起来,只是还不如他师傅‘苗六指’。但手艺没得说,就我看来,已经胜过他师傅了。”
红妃仔细看那彩扎月宫,这月宫分为了三层,每层各有景色,其中最上一层有彩扎月桂,上黄绢做桂花,难得的是金粟一般的桂花十分逼真!几乎让人以为那就是黏的真桂花了。桂树旁还有假山怪石、玉兔灵草等等,都是传说中的月宫应物。
“是很好,今年便定下这个了。”红妃点了点头。旁边的人看着也松了口气,如果红妃今次不点头,‘徐巧手’扎的这个月宫就废了,再精巧也废了!他们得另外找人去做新的来。可话说回来,中秋不远了,临时要找一个巧匠扎月宫也不容易呢。
有名气有本事的匠人这时早就有不知多少订单了,临时插队也很难——不是价钱的问题,对用的起这些巧匠的人家来说,巧匠们的工钱真的不算什么。问题是,订单排满的情况下,要插队就得耽误别的贵客的订单,这得有多大脸?
“东西是真不错,日后有别的彩扎活儿,也可请着徐巧手了。”红妃是真的对这个徐巧手很满意。像撷芳园这种官伎馆,一年到头彩扎活儿是很多的!过去撷芳园的主要合作对象是苗六指,如今苗六指年纪越来越大,活儿就做的很少了。就算动手,也多是接宫廷的活儿,还多是小活儿。
人倒是没有主动提出结束和撷芳园的合作关系,但不是那么好用却是真的。
价钱涨了不少不说,毕竟对官伎馆来说,向来是不吝惜最贵的,只要东西好,摆出来有排面就行了。问题是,苗六指常有各种推辞,三请四接不到也是常有的,工期比别人更长更不要说这就很难受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不能被替代的,撷芳园这边办事的人就注意到了苗六指的徒弟之一,徐巧手。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没有给错。
红妃对着彩扎月宫指指点点时,忽然抬头,便见到李汨踏入了院子。
“好难得,相公许久未来了呢。”红妃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汨,却没有像一般行院女子一样迎上去,她只是站在那里,就站在那里。
红妃今天穿的家常,一件白绫交领上襦,一条翠兰织金裙子高高束起,臂间挽着一件鹅黄色披帛。头上也是一样,并无什么装饰,只在单髻周围簪了两簇纱堆的雪白茉莉花。这副模样,比寻常女司民女都要素净了。
像是皎洁的月光洗过,是真正的洗尽铅华。
李汨站在院门口定神看着她,又像是怎么也无法心如止水,半晌才终于踏出了第一步。然后来到了红妃面前,是他走向了她。
大约是月色太温柔了,红妃比平常更多一份缱绻。她也看着李汨,眼睛里有平时没有的东西。她就这样打量着李汨,良久才笑道:“相公如今风姿更胜往昔了人说‘丰神俊朗’,却难想出丰神俊朗是什么样子。要奴家来说,看相公就知道了。”
这多少有些,甚至调戏的意思,发生在别的行院女子与恩客身上很常见,但发生在红妃和李汨身上却是绝无仅有的。
但红妃没有说假话李汨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比他的外表更难得的是他的气度,真如古书上写的,见他便如朗月入怀,有清风拂过松柏的清俊与坦荡,也有月色映雪色的清艳与缠绵。
若他是一个多情郎君,甚至不需要多情,他只要稍稍多流连世俗一些,红妃敢肯定,他就会毁掉很多女子——这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客观上就是那样。就像诗经里唱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对于女子来说,遇到太惊艳的男子并不一定是好事。
李汨没有因为红妃的话改变神色,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向红妃,最后两人相对而立。他这样表现,反而让红妃不知为何不好意思了起来,低下头来,只搓弄压在裙子上的宫绦。
师小怜最有眼色不过,见到此情此景,她没出声就离开了。不只是她离开了,其他原本在院子里的人也退了出来。
李汨站在红妃跟前,只能看到她的发顶,他低声道:“娘子”
红妃觉得自己闻到了昙花的香味,下意识回应:“相公相公今日用了昙花香?”
“未有此事。”静静的院子里,即使是低声说话也很清楚,李汨低低应道:“娘子该知道,我从不用花香。”
应该说李汨就很少用香,平常身上、衣服上的香味大都是供神的香气沾染上了。
然而红妃却扯住了李汨的袖子,从中取出了两样零碎物件,一个是一枚玉环,一个是绣囊。绣囊是银红色、有香气的,只不过香气不是昙花香,但和李汨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却奇异地有些像昙花香。
“这是什么?”红妃仔细看绣囊,这一看就是女子的东西。不过东西很新,不像是经过把玩的样子。
李汨低声与红妃解释:“今日宫中有小宴,官家与大娘娘召了我去原来是官家起兴猜灯谜,只说是为中秋准备。”
既然是一国之君起兴了,那就不可能像平常人家一般玩乐了,所以为灯谜准备了许多‘小玩意儿’做彩头。这些彩头对于参与灯谜游戏的人来说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也就是个说法而已。
李汨衣袖里的玉环和绣囊都是他应景猜了两个灯谜得来的。
红妃拿起这个绣囊,忽然就笑了:“原来以为能拿这个捉弄相公,如今却是不能了。”
红妃清楚李汨是什么性格——他就是供在桌上的神佛,因她的缘故下一回凡已经是偶然了,再有人叫他动凡心,那是不能的这不是红妃太过自信,而是她知道真爱都是排他的,她知道李汨爱她,所以他不会再爱别人,除非他不爱她了。
李汨对她当然不是取乐,不是迷惑于皮相,不是她在日日笙歌时所见的。
是真爱,她无法回馈的真爱。
所以,她没有想过那绣囊是哪个娘子送李汨的定情物,就算有人送,李汨也是不会收下的。
李汨听了红妃的话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中很怜爱。红妃也看他,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让红妃想到了十几岁的少年,就是上辈子她曾经在学校里遇到过的男孩子,看到漂亮的她会憧憬,但依旧是纯洁的,不会让她觉得危险,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
李汨当然不是没经过世事的少年,但他的珍贵之处在于,正是因为经历了许多,历经千帆,才成为这样能体谅人的样子。某种程度上,他共情到了她的痛苦!
这其中当然有他爱她的缘故,世上人那么多,受苦的也不少,他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共情的。但不可否认,这还是有他本质温柔、正直又敏锐的原因。
红妃忽然就窘迫起来,只能拿走那只绣囊,道:“这个绣囊不好男子用的,就归奴家了。”
绣囊被收进袖子里,李汨不说话,只是握住了红妃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和手腕——这已经是两人最亲密的接触了。
正此时,忽然外间传来喧哗声,红妃抬头望去。有小厮满脸为难地禀报:“都知,外头赵公子来说一定要见见都知,只说两句话。若是都知不见,他就不走了”
这种行为莫说是在官伎馆了,就是在私妓人家那里都算是不合适的。这种属于难搞定、不讲规矩的客人,寻常私妓人家只在乎钱,不在乎别的,会接待这种客人。但等而上之的,更在乎整体的格调,以此作为自矜身价的支撑,对这种客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红妃皱了皱眉:“赵公子,哪个赵公子?”
“赵瑾赵公子,就是南边来的那个海商子弟。”小厮解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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