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茶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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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茶艺大师</p>

帷幕之中的高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向皇后。</p>

皇后凤冠下的脸，低低的垂着。</p>

那一根根珠饰垂下，也遮挡了视线，让高太后难以看清这个儿媳现在的神色。</p>

她只好低声问道：“皇后以为，群臣之意如何？”</p>

向皇后低着头，对着高太后盈盈一礼，拜道：“新妇一切唯娘娘慈旨是从！”</p>

高太后顿时就被噎住，说不出话来。</p>

向皇后的意思，昭然若揭——唯娘娘慈旨是从？新妇的意见并不重要！</p>

其中暗含的潜台词和没有说出来的话，叫人细思极恐。</p>

可偏偏挑不出任何错来。</p>

帷幕之中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之中。</p>

在帷幕内的每一个内臣，每一个女官，都已经嗅到了，保慈宫皇太后和坤宁殿皇后之间，悄然滋生的硝烟。</p>

良久，高太后才对向皇后道：“皇后起来吧！”</p>

这对姑后之间，在悄然中，却已经生分了起来。</p>

可是，在向皇后看来。</p>

这却是她不得不争，也必须争的东西！</p>

社稷天下，是官家留给六哥的。</p>

那孩子那么的懂事，那么的孝顺，在她面前，又是那么的乖巧！</p>

庆宁宫里，那一句句母后，简直是喊进了向皇后心坎里。</p>

六哥为她摘的花，戴在头上，是那样的美丽！</p>

六哥怕她累了，为她捶打腰背、肩膀的场景，依旧是历历在目。</p>

哪怕到了这个福宁殿里。</p>

六哥也是紧紧拽着她的袖子。</p>

那是在祈求她的保佑、拥护！</p>

只是想到六哥抓着她的衣袖，紧紧跟在身边，可怜、无助，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神色。</p>

向皇后心中就一个恍惚。</p>

六哥的模样，和她那个在襁褓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连母亲都没有喊一声，就弃她而去的可怜的孩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p>

向皇后总是会想：若我的孩子还在，他肯定和六哥一样的。</p>

一样的孝顺，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懂事。</p>

也一定会抓住我的衣袖子，也一定会跟六哥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祈求保佑拥护。</p>

而在向皇后眼中，高太后真的值得信任和托付吗？</p>

答案是：未必！</p>

官家卧疾以来，保慈宫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向皇后心中闪现。</p>

向皇后心中明白的。</p>

保慈宫太后，确实是六哥的太母，也确实是官家生母！</p>

可是，高太后并不像她。</p>

她只有六哥这么一个孩子可以依靠，也只有官家这一个丈夫可以仰仗。</p>

但高太后，还有两个儿子，同时，太后膝下还有十几个皇孙、皇孙女承欢。</p>

六哥是她的唯一，但却不是保慈宫太后的唯一。</p>

差别就在这里，区别也在这里！</p>

在母爱的驱使下，向皇后第一次无畏的直面起自己的姑后。</p>

高太后默然许久，她已经看出来了。</p>

皇后已经在和她叫板了。</p>

虽然很隐晦，虽然很低调。</p>

可，苗子已经长出来了。</p>

这让高太后有些不悦，却又没有理由和借口。</p>

因为，向皇后的一切行为，都在礼法范畴内，也没有逾越半分媳妇的界限。</p>

更因为，年幼的皇子，就在帷幕后呢。</p>

高太后知道的，她必须给皇子做出一个榜样。</p>

正如曾布所说，皇子聪俊、纯孝、明礼，所以他的学习能力将会超出想象！</p>

若她这个太母，不能给皇子做好榜样。</p>

将来，皇子长大了，怕是会有样学样。</p>

好好的大宋明帝，就可能会在她手里，被教成炀帝——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p>

若如此，百年之后，到了永厚陵，她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p>

正是顾虑着这个，高太后在帷幕之中，只能一言不发，也只能任由帷幕外的群臣讨论、商议。</p>

但是，这种涉及到礼法的事情，又关乎着未来天下权柄归属的讨论。</p>

又那里是宰臣们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又能说得清楚的？</p>

群臣们，各持己见。</p>

特别是王珪、蔡确，出于各自立场，互不相让。</p>

错非是在君前，也错非是此刻的福宁殿内，已经有了两个身材魁梧，身着紫袍，瞪大了眼睛，盯着每一个大臣的閤门通事舍人。</p>

恐怕，在这福宁殿御前，就可能要上演一场全武行了。</p>

偏偏，这个事情还需要尽快得出一个结果。</p>

因为，翰林学士需要在御前草制制词，在今天晚上就必须写出完整的立储制词，明天早上朝堂上就要宣读。</p>

种种条件的限制下，种种条框的束缚中。</p>

宰臣们在进行了几次交锋后，便都明白，他们是不可能说服彼此的。</p>

于是，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如今唯一一个可以对此做出最终裁决，且不会引发后遗症的人——病榻上的天子。</p>

“两位相公，不如君前请示？看看圣意如何？”李清臣的提议，迅速得到了除王珪之外的其他人支持。</p>

独力难支的王珪，在思索片刻后，也只能点头：“邦直之议甚好！”</p>

王珪和蔡确，于是再次领着群臣，上奏了高太后和向皇后，得到了许可后，来到了君前。</p>

然而，当他们到了君前的时候，却发现躺在病榻上的官家，已不知在何时，再次陷入了昏睡。</p>

群臣面面相觑。</p>

官家疾重竟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也将他们推到了悬崖边上。</p>

原因很简单：在官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现在，若他们迟迟不能，拿出应有的决断，并统一意见。</p>

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事情将变得越来越棘手！</p>

要是再拖下去，拖到大宗正和嗣濮王来了，他们还未能达成一致意见。</p>

信不信大宗正和嗣濮王要发飙？</p>

平素，无论是大宗正还是嗣濮王，都是吉祥物。</p>

可现在，他们是真的可以在这个问题上拿捏宰执大臣的。</p>

他们也必定乐意在这个事情上面，为难宰执们，好向天下人证明，他们都是忠臣，都是大宋好宗室！</p>

更向皇太后、皇后、皇子卖乖！</p>

这个事情只要做好了，大宗正和嗣濮王的子孙将来都是要受益的。</p>

小皇子长大后，只要一想：大宗正和嗣濮王当年如何如何，手上稍微一抬，就能给他们的子孙减好几年磨勘！</p>

于是，宰臣们都只能将目光，投向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在这个事情上面拿主意的人。</p>

皇六子延安郡王，明天的皇太子！</p>

虽然他只有八岁！</p>

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p>

可在如今局势下，在官家昏睡的当下。</p>

他却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出最终决断的人。</p>

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将这个事情的争论，终止在这福宁殿里的人！</p>

所以，哪怕宰臣们心里都感觉荒诞无比——皇子才八岁！黄口小儿一个，他分得清楚轻重吗？</p>

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