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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他不是第一次对决了，和安绣庄那一次我已经输给他一回了，但最后能翻盘，一是因为他自己做孽自食恶果，二是袁莞师相信了我。”林叔夜回过头来，脸上满是自信的微笑：“所以这一次，我们也能翻盘。”</p>
“嗯。”高眉娘点头：“怎么做？”</p>
“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去找霍姑娘，你去找沈女红。”林叔夜道：“我们不求占有了，我们给予！我们不求胜了，我们求败！”</p>
林小云小心地为他爹擦拭完伤口边缘最后一丝血丝，正端着脏水出来，就看到了林叔夜。</p>
“表……表哥。”</p>
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猜到老爹对不起表哥，导致在表哥面前自残。就算和表哥再怎么亲，但看到亲生父亲自残，他心里总不免要生出怀疑，甚至怨气。</p>
“舅舅怎么样了？”</p>
林叔夜还没回答，原本昏睡中的林添财一听到林叔夜的声音就惊醒大叫：“阿夜，阿夜！你快好了吧！你不要这样了！舅舅受不了，舅舅受不了！”</p>
林叔夜眼泪一时就流了下来。这个男人自己断了手呢，叫喊的却还是让自己好起来，他这时心念已转，便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会原谅舅舅了。</p>
他是做错了事，他是有愧于心，但这二十年来对自己、对母亲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只有心才能换到心，只有真心才能得到原谅。</p>
林叔夜快步走过去，摸着林添财的断手，哭了出来：“舅舅，我好了，我没事了！你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不然我怎么跟我娘交代，怎么跟小云交代！”</p>
林添财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用剩下的手抱住外甥，哭道：“阿夜啊，阿夜啊！”</p>
林小云看到他二人抱在一起哭成这样，心里头的怀疑和怨气一时间也都消了，扑过去跟他们抱在了一起。</p>
三人不知哭了多久，说了多久，终于林添财在昏昏沉沉中睡去，林叔夜跟林小云携手出门，林小云很会转移怒火，恨恨道：“所以都是那个陈子峰搞的鬼！这个仇，小爷我——”</p>
他没说完就被林叔夜打断：“不要发这种话，他这个人……他会有报应的，不用你去对付他。让老天收他吧。”</p>
林小云冷笑：“你是怕了他了？”</p>
林叔夜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你！别人也就算了，但这个人……你弄不过他的。”</p>
“哼！”</p>
“这会别生这没用的气了，好好回去睡一觉吧。就算我们弄不过他，至少明天的斗绣不能让他如愿！只要他无法如愿，按照他的性情，就会比死还难受！”</p>
“明天？还斗？”林小云的眼睛亮了。</p>
“嗯，斗！而且到时候，你是决定胜负的关键。”</p>
“哈？姑姑她不上了？”</p>
“不是不上……”林叔夜道：“只不过靠‘征将’已难扭转乾坤，唯有靠‘灭将’，才有机会破而后立！”</p>
都三更天了，雨还没下完。</p>
霍绾儿都有些怀疑，这样的天气，明天的沙盘兵棋能不能继续斗下去。</p>
“姑娘，歇下吧。”屏儿劝道。</p>
霍绾儿望着屋门，门外的屋檐雨水流成了几条线垂下来，而门槛里头，还残留着几个湿脚印，这是林叔夜留下的。</p>
就在刚才，他又来了。这一回终于不是在狭廊树下见的他，这种天气也没办法，只能让他进屋了。</p>
上午的时候他分明还颓靡得犹如一坨烂泥一般，但今晚再见面，那眼神的清澈、那气度的沉稳，却比记忆中任何时候的林叔夜都更令人惊讶，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半天之内完成这种变化的——或者说，是谁让他产生这种变化的？</p>
他给霍绾儿带来的是一笔交易：他和高眉娘手头的所有凰浦股权。</p>
“条件呢？”</p>
“没有条件？”</p>
“嗯？”霍绾儿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p>
“如果说有条件的话，那就是得支持我和姑姑一直到御前斗绣结束。另外请霍姑娘善待绣庄的绣师和帮工们，还有就是承认当初跟袁莞师的协议。”</p>
这些当然都不是问题，包括和袁莞师的协议，当初本来就是霍绾儿也同意的。</p>
“所以你为什么深夜跑来送我这么一份大礼？”</p>
“也不算大礼。”霍绾儿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林叔夜说这句话时的笑容是前所有无的洒脱：“只是我们已经抓不住、留不下的东西，那就干脆送出去吧。送到姑娘手中，总比送给陈子峰好。这个绣庄有陈子峰惦记着，别人估计是留不住的，但我相信霍姑娘可以。”</p>
“这么说来，我得感谢陈子峰了！”</p>
“哈哈，谢谁都好，别谢他了吧。”</p>
“但你们明天就要输了，一个输了的”</p>
“就算没参加，也是万金不换的。”</p>
“万金不换，是因为有高眉娘在，但输了御前斗绣的高眉娘，她真的还会留在凰浦么？”</p>
“有道理，其实不管，可能都不会留在凰浦了，不过……又有谁说明天会输呢。”</p>
“嗯？你觉得还能翻盘？”</p>
“不是还能翻盘，是一定会翻盘！”“她不会输了的，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输的，我想，经过海上斗绣和广潮斗绣，霍姑娘应该能想到：姑姑她值得你相信。”</p>
良久，她答应了：“好，我相信你。不过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你。你求的事情，我也都答应了。”</p>
林叔夜得了承诺便告辞了，也没多停留，临走前，霍绾儿忽然问他：“是谁让你好起来的？”</p>
当时林叔夜笑了笑，没有回答，但他笑得很开心。</p>
霍绾儿心理再次闪现这个笑容，蓦地却憋得慌，她最后那个问题，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p>
“我终归是得到了我要的利益，”霍绾儿黯淡地笑了笑，“但是屏儿，我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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